柯霖盯着方意眠看了好一会，把她的眉眼仔仔细细看了许久。
安顿好方意眠，他准备离开，刚打开门，就听见“扑咚”一声，是人砸在地上，肉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他回头看，他前脚刚走，后脚女人翻了个身就滚到地上去了。
方意眠的睡相他是见识过的，说乖也挺乖的，说闹腾也很闹腾，她不打呼不说梦话，但是喜欢抢被子，然后夹着睡。
柯霖好几次是被冻醒的，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睡觉时他和方意眠的距离极近，几乎每一寸肌肤都是相贴的，他让方意眠夹着他睡。
一开始方意眠并不习惯，男人抱着不舒服，还热。
在柯霖的强烈要求下，方意眠试着睡了一段时间，慢慢改掉了抢被子的习惯，因为和柯霖贴在一起睡太热了，别说抢被子，她连被子都不想盖。
柯霖重新把门关上，原路返回，把女人从地上抱回到沙发上，他也想把她抱到床上去，睡在床上肯定更舒服，但方意眠有个习惯，不洗澡绝不上床。
如果她第二天早上醒了，发现自己在床上，决定会骂人。
他怕他走后她又掉在地上，柯霖想了想，打算等她酒醒了再走。
柯霖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出头，如果到十二点方意眠还没醒，他就叫她起来，然后他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回复没回复完的消息，处理没处理完的工作。
星星闪烁，春末的风夹杂着初夏的燥意，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屋内很安静，男人的声音很轻，只能听见女人熟睡的呼吸声。
时间转瞬即逝，当柯霖再次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23:45，旁边的女人还在睡，他准备叫醒她时，余光注意到茶几上有一罐蜂蜜。
蜂蜜水可以醒酒，他先去泡一杯蜂蜜水再把她叫起来。
打定主意后，柯霖拿起餐桌上的水壶，烧了一壶热水，把蜂蜜舀到杯子里，然后用热水冲泡开，冷一冷再叫方意眠喝。
“说，你为什么在我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走到他身后，听见声音的同时，柯霖感觉到腰后被抵了个东西，但他没感觉出来是什么。
“我手里有枪，如果你图谋不轨，那我的枪可就不听话了。”
“你醒了？醒了就把这杯蜂蜜水喝了。”柯霖对方意眠的话置之不理，转过身想把杯子递给她。
哪知方意眠的反应更加激动，“我叫你别动！你手里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毒药？”
“……没毒。”
和她周旋的功夫，柯霖慢慢转过身，正对着她。
这一下，他看清楚刚才抵住他的东西是什么了，是一根黄瓜。
柯霖：“……”
方意眠觉得自己手里有枪，就很有底气，“你先喝一口，我就知道有没有毒了。”
柯霖对眼前这个女人有点无奈，但他没必要和一个醉鬼计较，耐着性子照做，“我喝了，没毒。”
这时候，方意眠的注意力转移，从杯子转移到柯霖的脸。
她认真想了一会，“你是不是刚才电梯里的男人？”
不等柯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我觉得你好帅啊，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如果问柯霖，他对方意眠还有没有想法。
柯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想法是有的，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
换作以前，亲吻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方意眠主动，他会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上去，缠绕住她的舌头，啃咬她的嘴唇。
但他现在没有身份。
女人离他还有一公分的时候，柯霖举起杯子，对准她的嘴巴。
许是速度太快，柯霖感觉到玻璃杯碰撞在牙齿上的坚硬感，她的嘴唇夹在两者之间。
他立马放轻手中的力道，但女人已经感觉到痛感，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不清楚的神志也在逐渐恢复。
方意眠眨了眨眼睛，先看了一圈四周，是在自己家里，最后才注意到家里还多了个男人，“你怎么在我家里？”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柯霖走出厨房，把杯子放在桌上，“这杯蜂蜜水我刚泡的，但是我喝过了，你换一杯吧。”
“为什么你喝过了？”
“因为你说这是毒药，非要我试一口。”
方意眠：“……”
她这个人有个缺点，不管喝得多还是喝得少，只要醉了，指定断片。
听柯霖的口气好像是刚才发生的，但她双手双脚保证，她是一点都不记得。
“我们亲都亲过了，早就交换过口水了，为什么要换一杯？”体内残留的酒精还在闹腾，酒精容易让人上头，也让人冲动，方意眠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
柯霖正沉默地看她，而她自己也傻眼了，飞速转动脑子，想补救的措施。
她知道自己喝了酒智商情商就为零，在酒精彻底代谢完之前她还是少说话比较好，她一言不发拿起桌上的杯子，准备倒到厨房的水池里。
人还没走进去，手腕就被一只手拽住，她猝不及防顺着那股力道被拽了过去，然后她感觉到杯子被人抽离。
柯霖抬高手臂，举过头顶。
而她因为那股力道，就差一步就要扑近他的怀里。
方意眠的背脊瞬间紧绷起来，她在紧张不安。
“方意眠，回答我一个问题。”柯霖紧盯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微表情，“你还喜不喜欢我？”
方意眠的心底发紧，潜意识让她快点远离这个男人，也许是酒精又在发挥作用了，她的嗓子开始剧烈收缩，让她说不出话来。
逃避，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她不敢再和男人对视，那双漆黑犀利的眼睛好似要看透她所有的内心情绪。
方意眠垂下眼眸，躲避男人的目光。
可是她没有成功。
男人用力扣住她的下巴，让她根本无处可逃，无处躲闪。
方意眠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招惹了这个男人，她只知道他今晚得不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方意眠，回答我。”眼前的男人还在逼问她。
“我……”
“方意眠，你说你还喜欢我。”
“我就把这一杯蜂蜜水喝掉，因为，你的嘴唇碰过它。”
听见柯霖的话，方意眠的眼睫颤了颤，她鼓起勇气和男人对视，她怯生生的目光撞进他的目光里。
现在她的心很乱。
时间滴答滴答溜走，在秒针转了三圈过后，女人的声音响起，“不喜欢。”
“方意眠，过河拆桥你最在行。”
柯霖亲自把蜂蜜水倒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屋子里又恢复一片无声的安静。
感情这种东西是最难以琢磨透，最变幻无常的。
方意眠承认自己是个有点敏感脆弱的人，在确定对方非她不可之前，她不敢迈出第一步。
从前她把一颗心都交予给柯霖，得到的却是伤害，她不想重蹈覆辙。
她真的不喜欢柯霖了吗，是喜欢的。
并且。
是非常喜欢。
-
这天过后，她和柯霖没再遇到过，包括他的猫也很乖，没溜出来过，一切又好像变成柯霖没来1202 时的样子。
如果不是1202门前的地毯没有灰尘，她或许都要以为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来过。
再次见到柯霖，是在端午节假期。
那天发生的事情，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试图封起来的心，正在被柯霖一点点撬开、入侵。
520系列活动举办之前，方意眠答应过组里的成员去泡温泉，端午节假期大家都没什么事，就定在这个时间。
柯颖月说这次还要把她哥带出来给大伙瞧瞧，因为她时常把她哥挂在嘴边，大家都挺好奇的，今天要一睹真容，每个人都很期待。
方意眠定了个蛋糕打算泡完温泉和大伙一块吃，但蛋糕店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所以她晚到了一会。
她到的时候大家已经进池子里泡好一会了，她根据柯颖月发的消息去找。
温泉池子是分男女的，但中央有一块区域是不分男女的，算是娱乐区和休息区。
方意眠顺着路标，刚要往标记女士的地方走，被一只男人的手挡了一下。
方意眠抬眼，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没见过。
警钟立刻在心中敲响，虽然这里人多，但危险并不是没有。
男人长相普通，不算丑，稍微打扮一下也有点小帅，他冲方意眠笑了下，“嗨。”
“嗯。”方意眠擅长和顾客打交道，但不代表在这种场合下擅长和陌生男人打交道，她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准备离开。
“等等。”见她要离开，男人一着急，直接伸手拉住她。
“你做什么？”陌生人的触碰让方意眠感到非常不适，她顾不上什么，用力把手抽出来，“你再拦着不让我走，我就叫工作人员了。”
她的话没有起到震慑，男人再次伸手抓她，这次比上一次更加用力。
这家温泉的老板为了营造出一种原始森林的感觉，在这一片区域种了很多树木，且都很高大，路是用鹅卵石堆砌的，弯弯绕绕，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很容易迷路。
他就是赌不会有人过来才这么大胆，好像笃定她跑不了。
他本来只是想要个联系方式认识一下，或者等会一起去吃个饭也行。
只是眼前的女人实在太过漂亮，泡温泉穿的衣服本来就少，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强装镇定的模样让他的**突然上涌。
“美女，要么你乖乖跟我走，要么……”男人嘿嘿一笑，丑陋的嘴脸不加掩饰，“你要是喜欢粗鲁的，我也不介意在这里就满足你。”
这里的票价不低，899一张，但败类无处不在，昂贵的价格也没有筛选掉他们。
方意眠感到恶寒的同时也在想逃脱的方法。
她捡起地上的鹅卵石就重重往男人脸上砸，这一举动彻底把男人激怒，在方意眠快要被男人追上的时候，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树林中。
男人的步子又急又快，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出现在方意眠面前。
一手把她拉到身后，一手往男人的脸上重重砸了一拳。
他的手臂爆发力很强，力道含着火气，对面的人直接被撂倒在地上。
这里只有鹅卵石可以当武器，男人捡起一块，就冲刚才砸的地方继续砸，一下又一下。
钻心的痛蔓延到全身，地上的男人大声叫出来，他试图把柯霖推开，但一点用没有，他感觉到越来越多的血流出来，流进眼睛里。
他慌了，“你他妈哪来的疯子啊？你信不信老子报警啊！别打了别打了！”
柯霖的眼里没什么温度，好像在看一个死人，手上的动作没停，“你爸妈没教你做人？我教你啊。”
看见柯霖的那瞬间方意眠心中燃起了希望，下一秒发生的事把她吓住。
这血腥的一幕和很多年以前的一幕很像，柯霖满手是血，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她只想把他手上的血擦干净。
……
初三那年，学校为了陶冶学生的情操，又重新开展了美术课和音乐课，单周美术双周音乐，一周一节。
大部分情况下都被任课老师要去，那天，运气很好，他们上了美术课。
美术老师教他们用彩纸叠玫瑰花。
方意眠从小对艺术这类的事物就很感兴趣，所以上手很快，叠废了一朵之后，她一口气叠了五六朵，是全班最好看的。
她想把这些花送给柯霖，特意在花柄上贴了绿叶子，让玫瑰花变得更好看。
放学的路上，有三个陌生的大人拦住她，说她爸爸欠他们钱，他们要把她带走卖钱。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根本反抗不过三个壮汉，好看的玫瑰花也反抗的过程中掉在地上，被踩了。
就在这个时候，柯霖逆着光来了。
坏人打跑，但他也受伤了，他满身是血，脸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衣服破烂。
他靠一只拳头为她撑起半边天。
“怕不怕？”少年的左眼流进鲜血，他红着眼。
他吐出一口血沫，说，“方意眠，你记好了，你只能被我欺负。”
他的血珠顺着指尖淌下来，一滴又一滴，正好滴在玫瑰花的花芯上。
好看的玫瑰花被染红，刺眼的颜色从里到外开始渗透。
它盛开了。
新增三千字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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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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