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拿起一块桂花糕,见白素贞站在一旁看着他,便笑着递到她嘴边:“你也尝尝,还是热的。”
白素贞微微低头,张口咬下,糕饼的甜香混着桂花的清冽在舌尖散开。她抬手也拿起一块,喂到许宣嘴边:“你也吃。”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浑然不觉周围的目光。旁边的衙役们看得直乐,有个年纪大些的忍不住打趣:“许文书,你跟许夫人这恩爱劲儿,真是羡煞旁人啊!”
“就是就是,瞧这眼神,蜜里调油似的!”另一个衙役跟着起哄,引得众人一阵笑。
许宣和白素贞相视一笑,脸上泛起微红,却都没有反驳。这份默契与温情,是历经风雨后沉淀下来的笃定,无需多言,自有千钧之力。
而这一幕,恰好被折回来拿忘在伙房的帕子的连翘看在眼里。
她站在廊下的阴影里,看着许宣喂白素贞吃糕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两人相视而笑时眼底的默契,听着周围人羡慕的起哄声,只觉得眼睛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那是她永远也挤不进去的亲密,是她用尽心思也换不来的温柔。王道灵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是蛇妖,人妖殊途,你才是跟他相配的……”
一股不甘和怨怼猛地冲上心头,压过了刚才的委屈。她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妖”能得到他全部的爱,而自己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恩爱缠绵?
连翘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猛地转身,快步离开,脚步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
回许府的路上,她没有走正街,而是绕到了街角那棵老槐树下——那里是王道灵约好的地方。
“想通了?”王道灵不知何时已等在那里,手里把玩着那支骨笛,笑得像只老狐狸。
连翘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眼中再无犹豫:“你说的办法,我答应了。”
只要能让白素贞现出原形,只要能让许宣看清她的“真面目”,哪怕要与虎谋皮,她也认了。
王道灵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明智的选择。放心,等事成之后,许仙自然会回到你身边。”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连翘,“这里面是‘显形散’,无色无味,只要让那蛇妖沾一点,在阳气最盛的时候,定会现出原形。到时候……”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就是你的机会了。”
连翘接过瓷瓶,指尖冰凉。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可一想到刚才在衙门看到的那一幕,她还是握紧了瓶子,转身快步离去。
夜幕降临时,连翘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走进堂屋,脸上带着温顺的笑:“今天学了道新汤,用菌子和排骨炖的,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许姣容凑上前闻了闻,赞道:“好香啊,连翘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连翘拿起汤勺,先给许姣容盛了一碗,又给李公甫和八两各添了一碗,最后走到许宣、白素贞和小青面前,特意给白素贞多舀了些菌子:“白姐姐身子弱,多喝点补补。”
白素贞看着碗里漂浮的菌子,心里莫名一动,抬眼时正撞见连翘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她不动声色地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汤味醇厚,确实没什么异样。
小青早就饿了,端起碗呼噜呼噜喝了大半,咂咂嘴道:“嗯,还行,比厨房张妈炖的差点。”
许宣也尝了两口,夸道:“挺好的,清淡不腻。”
连翘站在一旁,看着众人都喝了汤,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脸上却依旧笑着:“大家喜欢就好。”
饭吃到一半,白素贞忽然觉得丹田处一阵燥热,像是有股邪火在乱窜,灵力运转也变得滞涩起来。她皱了皱眉,刚想凝神压制,旁边的小青猛地一拍桌子,脸色发白:“不对劲!这汤有问题!”
话音刚落,小青已疼得捂住小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白素贞也觉浑身发软,经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怎么了这是?”许姣容吓了一跳,刚想起身,却被李公甫按住。李公甫常年办案,警觉性极高,见白素贞和小青同时不对劲,又看了看一旁眼神躲闪的连翘,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连翘!”李公甫沉声喝问,“你汤里放了什么?”
连翘脸色煞白,连连后退:“我……我没放什么啊……就是普通的菌子和排骨……”
“没放什么?”小青咬着牙瞪她,“我和姐姐修炼千年,寻常吃食怎会这样?定是你搞的鬼!”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体内翻涌的力道按回椅子上,连现原形的冲动都压不住了。
许宣慌忙扶住白素贞,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急得声音都抖了:“素贞!你怎么样?”
白素贞攥着他的手,气息不稳:“是……是能逼出原形的药……阳气……”她话没说完,已疼得说不出话来——此刻正是子时,阴气渐盛,可那药竟能无视时辰,硬生生冲撞着她的妖丹。
“好你个毒妇!”八两气得抄起旁边的扁担,“竟敢害白姑娘!”
连翘吓得缩到墙角,眼泪掉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是王道灵逼我的……他说只要让白姐姐现出原形,许大哥就会回心转意……”
“王道灵?”许宣眼睛赤红,又惊又怒,“你竟跟他勾结?”
“我……我只是想……”连翘还想辩解,却被李公甫厉声打断:“把她看好了!”他转身对许宣道,“快带素贞和小青回房!找地方避开阳气,我去请大夫!”
许宣抱起软倒的白素贞,小青也被八两扶着,几人匆匆往后院去。白素贞靠在许宣怀里,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艰难地开口:“别……别让我现形……怕吓着你……”
“不怕!”许宣脚步不停,声音却异常坚定,“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怕!我只怕你有事!”
堂屋里,连翘瘫坐在地上,看着那锅剩下的汤,终于明白自己被王道灵骗了——那根本不是让白素贞现形那么简单,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而自己,竟成了帮凶。
后院卧房里,许宣将白素贞放在床上,见她额上冷汗直流,嘴唇都咬出了血,心疼得无以复加。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灵力一点点渡过去:“素贞,撑住!我在!”
小青蜷缩在一旁,疼得浑身发抖,却还不忘骂道:“连翘那个白眼狼……等我缓过来……定要撕了她……”
窗外,一轮残月隐入乌云。许宣看着怀中痛苦不堪的白素贞,眼中既有心疼,更有怒火——王道灵,连翘,这笔账,他记下了!
而此刻的许府墙外,王道灵正站在阴影里,嘴角挂着阴笑。他能感觉到白素贞体内的妖气在剧烈翻涌,知道显形散已开始发作。再过半个时辰,等药性最烈时,他只需引一道阳气过去……
今夜,就是那蛇妖的死期!
卧房里,许宣正将自身微薄的灵力源源不断渡给白素贞,可这点力量在霸道的药性面前,如同杯水车薪。白素贞的气息越来越弱,额上的冷汗浸湿了鬓发,连带着许宣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汉文!素贞怎么样了?”许姣容和八两推门进来,见此情景,心都揪紧了。许姣容刚想上前,却被八两拉住。
“夫人,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八两沉声道,他虽不懂法术,却看得出许宣在全力施救,“许大哥,我们能帮上什么?”
许宣抬头,眼里布满红血丝:“这药性在冲撞素贞的妖丹,我一个人的灵力不够……”
“我来!”八两上前一步,想起之前跟着道长学过的粗浅吐纳法,虽不能直接渡灵力,却能凝聚些阳刚之气,“许大哥,你教我怎么做!”
许姣容也急道:“还有我!汉文,不管是什么法子,我都试试!”
许宣看着姐姐和八两恳切的眼神,心里一热。他知道许姣容是凡人,八两的修为也浅,但此刻多一分力,素贞就多一分希望。
“你们把手伸过来,掌心对着我。”许宣将自己的手放在白素贞丹田处,“不用刻意运功,只需想着‘平安’二字,把你们的心意传过来就行。”
八两和许姣容立刻照做,三人掌心相贴,形成一个小小的气场。许姣容心里默念着“素贞要平安”,想起这些日子白素贞的温婉体贴,想起她对汉文的真心,一股强烈的意念从心底升起。八两则想着之前与许宣并肩作战的情谊,想着白素贞护着众人的模样,浑身的力气都往掌心聚去。
奇异的是,这两股来自凡人的、带着纯粹善意的力量,竟与许宣的灵力融到了一起,虽不磅礴,却异常温暖,像一股清泉,缓缓注入白素贞体内。
白素贞原本剧痛的丹田处,忽然传来一丝暖意,那股冲撞妖丹的邪火似乎被安抚了些许。她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眼前交握的三双手,看到许姣容泛红的眼眶,看到八两咬紧的牙关,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别……别费力气了……”她气若游丝,“这药……霸道得很……”
“胡说!”许宣额头冒汗,声音却异常坚定,“有我们在,你一定能撑过去!”
他加大了灵力的输出,掌心相贴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白光。许姣容和八两也咬着牙,不敢有丝毫松懈。卧房里静得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可那小小的气场里,却涌动着一股比法术更强大的力量——那是亲情,是信任,是生死与共的羁绊。
一旁的小青也感觉到了这股暖意,她忍着疼,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对凡人的些许芥蒂,此刻烟消云散。她悄悄凝聚起残余的灵力,也往那团白光里送了一丝——就算拼尽最后力气,也要护住姐姐,护住这些真心待她们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白素贞忽然闷哼一声,体内的邪火像是被那股温暖的力量压了下去,丹田处的剧痛渐渐消退。
“好了……好像好了……”许宣最先察觉到变化,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许姣容和八两连忙收回手,两人都已脱力,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许宣扶住白素贞,见她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血色,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也坐倒在地。
白素贞靠在许宣怀里,看着眼前累得满头大汗的三人,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笑意:“谢……谢谢你们……”
“谢啥!”八两摆摆手,咧嘴笑了,“咱们是一家人嘛!”
许姣容抹了把眼泪,嗔道:“以后可不许再吓我了。”
阳光越发明亮,照在每个人脸上,驱散了一夜的阴霾。许宣紧紧抱着白素贞,心里无比清楚,这次能渡过难关,靠的从来不是法术,而是身边这些人,这份滚烫的真心。
只是他也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喘息。王道灵和连翘,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此刻,看着身边的人,他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众人扶着白素贞走出卧房时,连翘正蹲在堂屋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听到动静,她猛地抬头,对上八两愤怒的目光,慌忙低下头去。
八两几步冲到她面前,看着她苍白怯懦的样子,又想起当初在清风洞外,她虽胆小却仍敢举着匕首帮他们对付蜈蚣精的模样,只觉得又气又痛:“连翘!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声音发颤,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你看看你现在!还像是当初那个跟我们一起躲追杀、共患难的姑娘吗?为了一己私欲,竟用这种阴毒法子害白姑娘,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跟那些害人的妖精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连翘哽咽着,眼泪掉个不停,“是王道灵骗我……他说只是让白姐姐现形,不会伤她性命……”
“骗你你就信?”八两气得发抖,“当初你被王道灵迷了心窍,是许大哥和白姑娘救了你!他们待你不薄,许府给你遮风挡雨,你就是这么报答的?那个路上见了乞丐都会分半个馒头、见了不平事敢往前冲的连翘去哪了?那个善良侠义的你,被狗吃了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连翘心上,她捂着脸痛哭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就是太喜欢许大哥了……我看着他对别人好,心里就像被火烧一样……”
“喜欢不是抢!更不是害人!”许姣容也走过来,脸色严肃,“连翘姑娘,人心都是肉长的,素贞待你亲如姐妹,你怎能下此毒手?就算你不喜欢她,也该有做人的底线!”
白素贞轻轻摇头,示意许姣容别说了。她看着痛哭的连翘,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王道灵利用你的心思,不是你的错,但你选择了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去争,就是错了。今日若不是大家合力,我恐怕已性命难保——你真的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连翘哭声一顿,抬头看着白素贞,眼里充满了悔恨。她从未想过要白素贞的命,可刚才那一幕,白素贞痛得几乎晕厥,许宣急得红了眼,八两和许姣容拼死相助……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我……我对不起你们……”她瘫坐在地,再无之前的偏执,只剩下无尽的愧疚,“我这就走……再也不留在钱塘碍眼了……”
“走?”小青扶着墙站出来,冷冷地看着她,“害了人就想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青。”许宣开口,声音低沉,“她已经知道错了,王道灵才是主谋。”他看向连翘,“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该告诉我们,王道灵接下来还有什么阴谋。”
连翘浑身一震,抬起泪眼:“他……他说今晚子时,会引天雷劈向许府,说妖物遇天雷必现原形,到时候……到时候就能让许大哥彻底相信你是妖……”
众人脸色骤变。引天雷?这是要将整个许府都置于死地!
“这个畜生!”李公甫一拳砸在桌上,“我这就去召集衙役,布防!”
连翘看着众人紧张的神情,心里的愧疚更深了:“我知道他在哪……他说事成之后,会在城外破庙等我……我带你们去!”
八两看着她,眼神复杂:“这才像点你以前的样子。”
连翘咬了咬唇,站起身:“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阳光穿过堂屋的窗,落在她沾满泪痕的脸上,映出几分决绝。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赎罪的机会了。
而远处的破庙里,王道灵正捻着胡须,看着天边渐渐聚集的乌云,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他算准了连翘会失手,也算准了他们会来找他——正好,一网打尽。
破庙的门被一脚踹开,许宣带着众人鱼贯而入。王道灵正与蜈蚣精打坐调息,见他们闯来,猛地睁眼,眼中闪过狠厉:“来得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话音未落,破庙上空忽然卷起一阵阴风,一个身披袈裟的虚影浮现,正是法海的魂魄。“王道灵,贫道来助你一臂之力!”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等妖邪,留着终是祸害!”
“法海?”白素贞心头一沉,没想到他竟会灵魂出窍来助阵,“你身为出家人,怎与这等邪魔为伍?”
“妖就是妖,不分善恶!”法海冷哼一声,袖袍一挥,一股佛光化作锁链,直扑白素贞。
“休想得逞!”李公甫拔出从张府借来的宝剑,剑身在昏暗的庙里闪着寒光,迎着锁链劈去。八两则摇响铃铛,清脆的铃声穿透阴邪之气,让王道灵操控的冰火凤凰发出一声哀鸣,扑腾了两下便栽倒在地,再无之前的威势。
“废物!”王道灵见状怒骂,却被小青的青锋剑逼得连连后退。小青虽灵力未复,招式却狠辣,灵藤所制的剑刃泛着青光,专刺王道灵周身大穴。
破庙里顿时打得昏天黑地。许宣护着白素贞,以清心剑抵挡法海的佛光;八两的铃铛不断扰乱王道灵的心神;李公甫与蜈蚣精缠斗,宝剑虽利,却难敌蜈蚣精千年的道行,渐渐落入下风。
“孽畜!”李公甫瞅准机会,一剑刺穿蜈蚣精的腹甲,墨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蜈蚣精吃痛嘶吼,化作一道黑影撞破庙墙,仓皇逃窜。
王道灵见帮手逃走,心里发慌,刚想 retreat(退缩),却被法海喝住:“慌什么!看我的!”
只见法海虚影举起一只紫金钵,钵身漆黑,隐隐有黑气缭绕。“此钵以百种毒物炼化,专收妖邪,尝尝滋味!”他将钵往空中一抛,钵口顿时射出一股吸力,直取白素贞。
白素贞本就药性未清,此刻被吸力锁住,只觉妖丹剧震,浑身灵力瞬间紊乱。“素贞!”许宣扑过去想拉她,却被钵的余波震飞,狠狠撞在石柱上,呕出一口鲜血。
“官人!”白素贞惊呼,心神大乱,被吸力猛地拽向钵口。小青和八两赶来相救,却被钵上散出的毒雾熏得头晕目眩,纷纷倒地。李公甫挥剑砍向钵身,却被弹开,手腕震得脱臼。
“哈哈哈!”法海狂笑,“此钵威力如何?任你千年蛇妖,也难逃被炼化的下场!”
紫金钵的吸力越来越强,白素贞的白衣已被冷汗浸透,眼看就要被吸入钵中。许宣挣扎着爬起来,用尽最后力气将清心剑掷向法海:“放开她!”
剑刃擦过法海虚影的肩头,虽未造成实质伤害,却让他动作一滞。就在这瞬间,白素贞拼尽残余灵力,化作一道白光冲出破庙:“快走!”
许宣顾不上伤痛,拉起倒地的小青和八两,李公甫也踉跄着跟上。众人伤痕累累,只能狼狈地跟着白素贞的身影逃离。
破庙里,王道灵看着他们逃走的方向,喘着粗气道:“大师,还追吗?”
法海收起紫金钵,眼中寒光凛冽:“追!此等妖邪留着必成大患,今日定要除了她!”他瞥了一眼王道灵,“若不是你办事不力,何至于此?再失手,休怪我连你一同炼化!”
王道灵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是是是!属下这就追!”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出破庙,朝着许宣等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几人一路踉跄,身后法海的佛光与王道灵的黑气如影随形,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忽然出现一片宽阔的江面——正是钱塘江。
“没路了!”小青扶着白素贞,声音发颤。江水滔滔,此刻却成了绝境。
就在这时,江边泊着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船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慢悠悠地摇着橹。“几位客人,要渡江吗?”他声音温和,像是没看见身后的追兵。
“船家!快开船!”许宣急喊,扶着白素贞率先跳上船。李公甫、八两和哭哭啼啼的连翘也紧随其后。
老船家微微一笑,竹篙一点,乌篷船悄无声息地滑向江心,速度竟快得惊人。身后的法海与王道灵追到江边,看着远去的船影,气得跺脚,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岸边,任凭佛光黑气如何冲撞,都无法靠近江水半步。
“这船家……”许宣看着老船家稳健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船舱里,连翘还在抽噎,眼泪把衣襟都打湿了。八两忍不住道:“哭了一路了,现在安全了,别再哭了。要不是你带路,我们还找不到破庙,也算……功过相抵了。”
连翘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白素贞,眼里满是愧疚:“白姐姐,对不起……”
白素贞摇摇头,轻声道:“过去的事,先别想了。”
老船家这时走进船舱,给每人递了一碗热茶:“喝口暖暖身子吧。”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白素贞身上,“姑娘体内妖气紊乱,怕是伤得不轻。”
众人一愣,没想到这船家竟能看出白素贞的身份。许宣警惕地问:“老人家是……”
“不过是个摆渡的,”老船家笑了笑,斗笠下的眼睛透着洞悉世事的平和,“几位若信得过我,我带你们去个安全地方养伤。”
眼下别无他法,众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乌篷船在江面上行驶,不知过了多久,两岸的景致渐渐变了。江水化作云雾,船身仿佛穿行在仙境之中。等再次靠岸时,眼前竟是一片巍峨青翠的山峦,云雾缭绕,灵气充沛。
“这里是……峨眉山?”白素贞又惊又喜,她曾听闻峨眉山乃仙家道场,灵气最盛。
老船家摘下斗笠,周身忽然泛起金光,化作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仙人。“贫道普渡。”他稽首笑道,“知尔等有难,特来相助。峨眉山灵秀,正适合疗伤避祸。”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行礼:“多谢大仙!”
普渡大仙摆了摆手:“法海执迷不悟,王道灵助纣为虐,你们且在此安心休养,待恢复元气,再做计较。”他看向连翘,“姑娘心结难解,不如也留下静修几日,或许能想明白何为真正的‘得’与‘失’。”
连翘望着眼前的仙山,又看了看身边的众人,终于止住了泪,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大仙指点。”
许宣扶着白素贞,看着峨眉山的云海,心里百感交集。一路逃亡,九死一生,终究是遇到了转机。他握紧白素贞的手,轻声道:“等伤好了,我们一起面对。”
白素贞笑着点头,眼中再无惶恐。有身边的人,有这仙境庇护,纵然后路艰险,她也无惧了。
普渡大仙看着他们,微微一笑,转身融入云雾之中。江面上的乌篷船渐渐隐去,只留下峨眉山的清风,轻轻拂过众人带伤却坚定的脸庞。
许宣望着峨眉山层峦叠嶂的山峰,云雾间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虚影,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等仙家胜地,说不定真有传说中的仙人在此修行。他想起古籍里记载的吕洞宾,据说常游历名山大川,尤爱峨眉山的灵秀。
“若是能遇上吕洞宾仙长就好了。”他喃喃自语,眼睛亮了几分。若是能拜在这位八仙之一的门下,习得仙法,不仅能保护素贞和家人,说不定还有飞升成仙的机会。
他心里忍不住泛起些活络心思。毕竟吕洞宾的故事他早有耳闻,连“三戏白牡丹”这等风流韵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虽知仙长行事洒脱不羁,却也正因如此,或许更易接纳他这凡夫俗子?
“你在想什么?”白素贞见他出神,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许宣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峨眉山灵气充沛,说不定真有仙人在此。要是能遇上吕洞宾仙长,讨教几招,以后对付王道灵和法海也能多些底气。”
他没好意思说“拜师飞升”的念头,怕白素贞觉得他好高骛远。
小青在一旁嗤笑一声:“吕洞宾?那老神仙哪是说遇就能遇上的?再说他老人家爱管闲事,可未必看得上你这文弱书生。”
“话不能这么说。”八两凑过来,挠头道,“许大哥心善,又有担当,说不定仙长就喜欢这样的。”
连翘也低声道:“若是真能得仙人指点,或许……或许能化解法海的执念。”她想起法海那副非除妖不可的架势,心里仍有余悸。
白素贞看着许宣眼底的期待,柔声道:“缘分自有天定,不必强求。我们先在此养好伤,其他的事,顺其自然就好。”她虽不懂许宣为何对吕洞宾格外上心,却也知道他是为了能有更强的能力守护大家。
许宣点点头,压下心里的念头。确实,当务之急是疗伤。可目光扫过云雾缭绕的山峰时,他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真能遇上吕洞宾,说不定就能改写眼下的困局。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峨眉山的一处云巅之上,一位身着白衣、手持拂尘的仙人正凭栏远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身边的童子问道:“师父,那凡夫俗子念叨您呢,要不要去见见?”
白衣仙人摇了摇拂尘,笑道:“不急。这劫数尚未了结,他的心性,还需再磨磨。”说罢转身踏入云海,只留下一句缥缈的声音,“倒是那蛇妖与凡夫的情谊,有几分意思……”
山脚下的众人自然听不到这番话。许宣扶着白素贞往普渡大仙指引的洞府走去,心里那点关于吕洞宾的念想,像颗种子,悄悄落了地。他不知道这颗种子能否发芽,只知道前路纵有万般难,他也得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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