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追逐闹了近半个时辰,梁连带着人把蛛网密布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只抓到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假白素贞”。扯掉她们脸上的灰,看清是两个捕快时,梁连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杜仲!许仙!”他一脚踹翻供桌,供品滚落一地,“你们竟敢合起伙来骗我?!”
杜仲上前一步,作势要跪:“公子息怒!是属下无能,认错了人,与许文书无关……”
“无关?”梁连指着刚走进庙门的许宣,气得手都在抖,“他说的线索,他能无关?给我把他们俩都绑了!本公子现在就押着他们回许府,我倒要看看,那白素贞出不出来!”
官差们刚要动手,许宣却上前一步,朗声道:“公子何必动怒?就算绑了我们,找不到白夫人,您又如何向相国交代?”
梁连一愣:“你什么意思?”
“那盗宝之人既敢冒充白夫人,定是想借公子之手除掉她。”许宣语气平静,“如今您动了怒,反倒让躲在暗处的人偷笑。不如……咱们换个法子。”
他凑近梁连,压低声音:“白夫人重情义,您若放了我和杜捕快,只说要拿许家上下问罪,她必然会主动现身。到时候人赃并获,岂不是更稳妥?”
梁连眯起眼,心里盘算着。他确实没耐心再耗,许宣这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好。”他冷哼一声,“我就信你一次。若她不现身,我连你这许家一并抄了!”
回到许府,梁连果然没再抓人,只把官差撒在院子四周,摆出一副要查封府邸的架势。许宣表面焦灼,心里却松了口气——至少暂时稳住了梁连,给素贞和小青争取了时间。
入夜后,他借着送茶的由头,悄悄对守在门口的官差说:“我家夫人最疼府里的老仆,若是你们惊扰了张妈她们,怕是更难劝她出来。”
那官差本就不愿得罪许宣,听他这么说,果然收敛了些。
而此时的竹林深处,白素贞正坐立难安。小青从外面探路回来,沉声道:“梁连的人把许府围得水泄不通,姐夫怕是撑不住多久。”
“我知道。”白素贞望着钱塘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是为了护我才冒险,我不能让他独自承担。”
“姐姐!”小青急道,“你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有办法。”白素贞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她当年救过的一位老道长所赠,“这玉佩能隐去妖气,寻常人看不出异样。我且去会会梁连,若他真要蛮不讲理,我再设法脱身。”
她摸了摸腰间的雄黄袋——那是许宣早上塞给她的,说万一遇到危险,或许能起点作用。想起许宣的叮嘱,她眼眶微热,却还是咬了咬牙:“我去去就回。”
不等小青再劝,白素贞已化作一道白影,朝着许府的方向掠去。
许府内,梁连正不耐烦地踱步,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一声轻唤:“梁公子。”
他猛地回头,只见白素贞站在月亮门内,月光洒在她身上,竟比白日里更添了几分清冷。
“你倒真敢回来!”梁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人,把她拿下!”
官差们刚要上前,白素贞却抬手道:“公子别急。我若想逃,你们拦不住。今日回来,是想跟公子做笔交易。”
“交易?”梁连冷笑,“你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
“我知道夜明珠在哪。”白素贞缓缓道,“也知道是谁盗的。只要公子放了许家和钱塘百姓,我便告诉你真相,还能帮你把夜明珠找回来。”
梁连一愣,随即大笑:“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公子可以不信。”白素贞直视着他,“但相国大人要的是夜明珠和真凶,而非一个替罪羊。若我能帮你立功,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梁连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几圈,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他确实没把握能抓到真凶,若是白素贞真能找到夜明珠……
“好。”他最终点头,“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若见不到夜明珠和真凶,休怪我心狠手辣!”
白素贞微微颔首,转身看向站在廊下的许宣,两人目光相触,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却也有了一丝默契——这场仗,他们要一起打下去。
梁连虽暂时松了口,却没撤掉府外的守卫,明着是“保护”,实则是监视。许宣送白素贞回房时,脚步放得极轻,廊下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不该回来的。”许宣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带着后怕的微颤,“梁连心思歹毒,万一他反悔……”
“不回来,你要怎么办?”白素贞抬头望着他,眼底映着灯火,“总不能让你独自应对这摊浑水。再说,我心里已有了些头绪。”
她从袖中取出一片焦黑的甲壳碎片,是方才潜入梁府客房时,在窗台上捡到的:“这碎片带着腥气,绝非寻常之物。梁连身边,怕是藏着不干净的东西。”
许宣接过碎片,指尖触到那冰凉坚硬的质地,忽然想起老蜈蚣精——除了它,谁还有这般本事化作素贞的模样,又能在梁连身边不露痕迹?
“是老蜈蚣精。”许宣沉声道,“它定是附在什么人身上,一直给梁连吹枕边风。”
两人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杜仲匆匆进来,脸色凝重:“许文书,白夫人,梁连的人刚才在城外抓到个形迹可疑的老道,说他夜里在破庙附近鬼鬼祟祟,还搜出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颗夜明珠——珠体温润,确有皇家器物的光泽,只是断口处还沾着些许黑灰。
“这……”许宣一愣,“哪来的?”
“老道说是在破庙后墙根捡的,还说看到个黑影往乱葬岗方向去了。”杜仲道,“梁连已经带人追过去了,让我来通报一声,顺便……请白夫人也过去对质。”
白素贞和许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悟——这是调虎离山,也是引蛇出洞。老蜈蚣精故意留下线索,就是想把梁连引去乱葬岗,再趁机对留在许府的人下手。
“我去。”白素贞当机立断,“你们留在这里,守好府邸。”
“我跟你一起。”许宣拉住她,“要去便一起去,我不放心你独自应对。”
杜仲也道:“我让人守着许府,跟你们同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三人快马赶到乱葬岗时,夜色正浓。阴风卷着纸钱在坟冢间打转,梁连带着人举着火把,正对着一座新坟骂骂咧咧——那老道说的黑影钻进了坟里,可挖开一看,只有一具空棺。
“废物!一群废物!”梁连踹翻了身边的官差,“连个影子都抓不住,还敢跟我来查案?”
就在这时,坟后突然传来“嘶嘶”的怪响,一道黑影猛地窜出,直扑梁连面门!
“小心!”白素贞眼疾手快,抽出许宣腰间的折扇掷了过去,折扇带着劲风,正打在黑影身上。只听一声惨叫,黑影摔落在地,竟是只半尺长的蜈蚣,甲壳上还沾着坟土。
“是妖邪!”有官差喊了起来,吓得连连后退。
梁连虽骄横,却也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脸色一白,躲到了手下身后。
那蜈蚣见偷袭不成,突然周身泛起黑雾,竟化作了人形——正是附在梁府管家身上的老蜈蚣精!他看着白素贞,眼中喷着毒液般的恨意:“小蛇妖,没想到吧?今日就让你和这蠢官一起陪葬!”
说罢,他猛地抬手,数道毒汁射向白素贞!
“姐姐小心!”小青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挥剑挡在白素贞身前,剑光闪过,毒汁尽数被劈落在地,烧得泥土滋滋作响。
“小青?”白素贞又惊又喜。
“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小青咧嘴一笑,剑峰直指老蜈蚣精,“上次没打死你,这次定要你偿命!”
老蜈蚣精见小青也在,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依旧嘴硬:“来得好!今日就把你们这些蛇妖一网打尽,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他说着,双臂一展,无数小蜈蚣从袖中涌出,铺天盖地般袭来。小青挥剑抵挡,白素贞则捏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月光仿佛化作利刃,将小蜈蚣斩得纷纷落地。
梁连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自己被妖邪当枪使了,又惊又怒:“原来……原来盗宝的是你这妖怪!”
老蜈蚣精被白素贞和小青联手压制,渐渐不支,眼看就要被擒,突然怪笑一声:“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他猛地转头,对着梁连喷出一口黑雾,“这蠢官被我下了子母蛊,我死,他也活不成!”
话音刚落,他竟自行震碎内丹,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梁连只觉心口一阵剧痛,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救命……救我……”
白素贞蹲下身,指尖搭在他腕脉上,眉头微蹙:“这蛊毒霸道,需用清心草和雄黄调和,方能解。”
“我去采!”小青说着就要动身。
“不必。”许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我早有准备。”里面正是他前几日特意让药铺准备的清心草。
白素贞接过草药,迅速捣成汁液,撬开梁连的嘴灌了下去。不过片刻,梁连的疼痛便缓解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惨白。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又羞又愧,对着白素贞和许宣拱了拱手,声音嘶哑:“多……多谢白夫人,许文书。是我有眼无珠,差点酿成大错。”
许宣摆了摆手:“公子知错便好。夜明珠的另一半,想必还在梁府那管家身上,回去搜一搜便知。”
梁连连连点头,再不敢有半分轻视。
回程的路上,月光洒在钱塘江上,波光粼粼。许宣牵着白素贞的手,轻声道:“总算过去了。”
白素贞靠在他肩上,笑靥如花:“嗯,有你在,什么坎都能过去。”
小青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老蜈蚣精的残魂裹着最后一丝黑气,跌跌撞撞逃到雷峰塔下。塔身的经文在月光下泛着金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拼尽最后力气撞向塔基,嘶哑地喊:“法海大师……救我……”
塔内暗室,法海猛地睁开眼,念珠在掌心崩断了两颗。他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妖气正迅速衰弱,眼中瞬间燃起怒火。“没用的东西!”他对着石壁低吼,声音在空荡的暗室里撞出回声,“连几个凡人与小妖都对付不了,留你何用!”
老蜈蚣精的残魂在塔外瑟瑟发抖,毒液混着血水从甲壳碎片里渗出:“是那白素贞和小青联手……还有许仙设下圈套……我……我实在敌不过……”
“闭嘴!”法海怒斥,“失败的借口再多,也掩不住你的无能!”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也罢,留着你还有些用处。”
他抬手在石壁上一拍,一块砖石缓缓移开,露出里面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盒。“拿着这个。”法海的声音透过石壁传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是我的木鱼和半件袈裟,你即刻去金山寺,找个隐蔽的角落藏好。”
老蜈蚣精的残魂颤抖着钻进塔基缝隙,接住木盒。盒内的木鱼泛着陈旧的光泽,袈裟上绣着的经文隐隐透着佛光,却被一股阴郁的气息缠绕。
“听着,”法海的声音冷得像冰,“每晚子时,你便敲响这木鱼。此木鱼沾过我的佛光,又经塔底阴气浸染,声音能穿透宅院,直入人心。那许仙与小青本就心魔未除,听着这声音,定会夜夜难眠,心神不宁。时间一久,无需动手,他们自会崩溃!”
老蜈蚣精的残魂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嘶哑地应道:“是……是!多谢大师指点!我这就去……定要让他们不得安宁!”
他抱着木盒,化作一道黑烟,朝着金山寺的方向窜去。
雷峰塔内,法海缓缓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抚摸着断了线的念珠,指尖划过冰冷的石壁。“白素贞,许仙……你们以为躲得过一时,就能安稳一世?”他低声自语,“这人间的香火与佛法,既能渡人,亦能困人。等你们被这木鱼声扰得形销骨立,便是我出去之时!”
梁连带着搜出的半颗夜明珠和被打回原形的蜈蚣壳回到京城,一五一十把钱塘的遭遇告诉了梁相国。梁相国见儿子虽受了惊吓却保住了性命,又听闻是被“妖邪”所害,白素贞反倒出手相救,哪里还敢再提盗宝的事,只当吃了个哑巴亏,严令儿子不许再提钱塘半个字。
风波暂歇,许府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许宣陪着白素贞在院中种下新的兰草,小青在一旁哼着小曲擦拭宝剑,连空气里都飘着松快的味道。可谁也没料到,更深的纠缠正藏在夜色里。
第一晚子时刚过,一阵沉闷的木鱼声突然从远处传来。“笃……笃……笃……”
声音不响,却像带着穿透力,隔着窗纸钻进屋里,敲在人心上。许宣正和白素贞说着话,猛地皱起眉:“这是什么声音?”
白素贞也侧耳听着,脸色渐渐凝重:“像是……金山寺的木鱼声?可这时候早已过了晚课,而且……”她指尖微微发颤,“这声音里,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起初两人只当是错觉,可那木鱼声一下接一下,从不间断,节奏缓慢得像催命符。越是想忽略,那声音越往耳朵里钻,搅得人心里发慌。许宣翻来覆去,索性坐起身:“我去看看。”
他披衣走到院外,夜色沉沉,四周静得只有虫鸣,可那木鱼声却仿佛无处不在。抬头望向金山寺的方向,只见寺庙轮廓在月光下沉默矗立,看不出半点异样。
“怪了。”许宣喃喃自语,回到屋里时,见白素贞也没睡,正对着烛火出神。“怎么样?”她问。
“听不出在哪,却像是就在耳边敲。”许宣叹了口气,“睡吧,或许天亮就停了。”
可他们终究没能等到天亮。那木鱼声一夜未歇,到了后半夜,竟隐隐混着经文的吟诵,调子晦涩古怪,听得人头皮发麻。许宣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闭上眼就是那“笃笃”声,睁眼又只能对着漆黑的屋顶发呆。
白素贞比他更难受,她本是蛇身,对这类带着佛法与阴气交织的气息格外敏感,那声音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内丹隐隐作痛。她咬着唇,不想让许宣担心,可额角的冷汗却瞒不住人。
“很难受?”许宣握住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
“没事。”白素贞勉强笑了笑,“或许……是我多心了。”
可接下来的几晚,木鱼声准时响起。小青在自己房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气得拔剑砍断了桌角:“哪个混蛋在装神弄鬼!”她想冲去金山寺,却被许宣拦住。
“现在去没用。”许宣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也几夜没合眼,“对方就是想让我们焦躁,我们不能中了圈套。”
话虽如此,熬了几日,几人都渐渐撑不住了。许宣处理文书时频频出错,白素贞脸色苍白得像纸,连走路都有些不稳。街坊邻居也有人听到了木鱼声,只当是寺庙在做什么法事,没人知道,这看似寻常的声音,正一点点蚕食着许府的安宁。
深夜,许宣看着身旁辗转难眠的白素贞,听着那锲而不舍的“笃笃”声,突然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木鱼声,背后一定有人搞鬼——而能有这般手段,又如此恨他们的,除了雷峰塔下的法海,还能有谁?
“法海……”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以为这样就能逼垮我们?没那么容易。”
他轻轻拍了拍白素贞的背,在她耳边低语:“别硬撑了,明日我们去金山寺看看。不管是谁在捣鬼,总得找出源头。”
白素贞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好……”
窗外的木鱼声还在继续,笃,笃,笃……像在倒计时,又像在嘲讽。许宣望着窗纸上晃动的树影,心里清楚,这场无声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金山寺的晨钟刚响过,许宣便带着白素贞和小青上了山。香火缭绕的寺庙里,僧人往来穿梭,诵经声伴着木鱼声在殿宇间回荡,听着竟比夜里那声音平和了许多。
“分头找找。”许宣低声道,“留意有没有陌生的面孔,或是……不对劲的气息。”
三人装作香客,在寺里转了一圈。大雄宝殿的木鱼声是个老和尚在敲,节奏沉稳;后院的禅房里,几个僧人正打坐,气息干净;连最偏僻的藏经阁,也只有一个守阁的老僧在整理经书。
“没道理啊。”小青皱着眉,“夜里那声音明明像是从这边传过来的,怎么连点妖气都没察觉到?”
白素贞也暗自运起法力感应,可寺内佛光鼎盛,竟将所有异样气息都压了下去。她摇了摇头:“找不到。对方藏得很隐蔽。”
许宣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能在金山寺内藏得如此之深,还能让木鱼声带着阴邪之气,定是得了法海的指点。
正思忖着,雷峰塔下的暗室里,法海已感应到他们的动静。他冷笑一声,指尖在石壁上划过,咒语如丝线般飘出:“蠢货,就凭他们也想找到你?找个石缝或是树洞藏好,三日之内不许再敲木鱼。”
老蜈蚣精的残魂正躲在寺后山坡的一个岩洞里,闻言连忙应道:“是,大师。”他抱着木鱼缩在洞底,连气息都刻意收敛了几分。
等许宣三人失望地离开金山寺,那木鱼声果然停了。接连两夜,许府都格外安静,众人总算能睡个安稳觉,可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他怎么突然不敲了?”小青不解,“难道是怕了我们?”
“怕是法海的主意。”许宣沉声道,“他知道我们起了疑心,故意让老蜈蚣精藏起来,让我们找不到把柄,只能白白悬着心。”
白素贞叹了口气:“这法子虽阴损,却很有效。我们总不能一直守在金山寺外,他若想再动手,有的是机会。”
许宣沉默片刻,忽然起身:“我去趟衙门,找杜仲帮忙。”
他找到杜仲,让他暗中吩咐捕快留意金山寺周边的动静,尤其是夜里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可接连几日,都毫无收获。老蜈蚣精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没露出半点踪迹。
许府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可那停了的木鱼声,却像一根刺扎在众人心里。谁也不知道,那藏在暗处的眼睛何时会再次睁开,那催命般的“笃笃”声,又会在哪个深夜突然响起。
雷峰塔下,法海听着外面恢复了寂静,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他们在安宁中煎熬,在等待中崩溃。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对着冰冷的石壁低语,念珠在掌心缓缓转动,“等你们的心神乱了,便是我出手之时。”
雷峰塔的阴影漫过暗室的石壁,法海的声音裹着寒意,像淬了毒的冰锥刺入老蜈蚣精的残魂:“光躲着有什么用?没了肉身,你连敲木鱼都嫌费力,还谈什么报仇?”
老蜈蚣精的残魂在塔基缝隙里瑟瑟发抖,甲壳碎片上的绿光忽明忽暗:“大师……我残魂难聚,哪里去找合适的肉身?”
“废物!”法海的怒斥震得石壁落了层灰,“城外乱葬岗的阴沟里,多的是刚死的蜈蚣精,找个年份足、灵气未散的,夺了它的肉身便是!记住,要找那种修炼不足百年的,灵智未开,最易掌控!”
老蜈蚣精顿时来了精神,嘶哑道:“是!弟子这就去!”
“慢着。”法海的声音陡然转冷,“夺了肉身,先去修炼噬魂**。我这有半部心法,你且记好——月圆之夜,寻阴湿之地,以自身妖气为引,勾低贱妖物的魂魄入体,吸其灵力补己身。那些山精野怪、蛇虫鼠蚁,都是你的补品。”
他指尖在石壁上一点,一道黑气裹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飘出,钻进老蜈蚣精体内:“此法霸道,修炼时妖气会格外浓重,必须选在子时的乱葬岗或废弃义庄,用尸气掩盖气息。每次动手,只吸一只,吸完立刻远遁,绝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老蜈蚣精感受着体内涌动的法诀,残魂竟隐隐有了凝实的迹象,忙不迭应道:“弟子记下了!可……那些低贱妖物灵力微薄,何时才能大成?”
“急什么?”法海冷笑,“你以为白素贞千年道行是一日修来的?先吸足百日,等肉身稳固,灵力充盈,再去对付那些稍强些的精怪。记住,隐蔽是第一要务——若是被白素贞察觉,打草惊蛇,你我之前的算计,全要白费!”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儿子的仇,你自身的恨,都系于此。若是再出半分差错,不用白素贞动手,我先让你魂飞魄散!”
老蜈蚣精的残魂狠狠一颤,再不敢有半句怨言,化作一道黑烟窜出塔基,直奔城外乱葬岗。阴沟里的腐臭中,果然藏着一只刚被野狗撕碎的百年蜈蚣精,肉身尚温,妖气未散。他猛地扑上去,残魂如潮水般涌入那具躯体,疼得在泥水里翻滚嘶吼,半宿后才勉强稳住身形——新的肉身虽不及从前强悍,却足以让他施展法术。
当晚子时,乱葬岗的孤坟后,新附了肉身的老蜈蚣精盘膝而坐,按照噬魂**的心诀,指尖弹出一缕妖气,勾向不远处一只正啃食腐肉的刺猬精。那刺猬精懵懵懂懂,被妖气缠上,瞬间化作一团绿光,被他张口吸入口中。
灵力入体的瞬间,老蜈蚣精舒服得眯起眼,新肉身的关节都活络了几分。他舔了舔嘴边的妖气,眼中闪过凶戾的光——白素贞,许仙,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们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而雷峰塔的暗室里,法海听着远处传来的微弱妖气波动,缓缓转动念珠。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能打赢白素贞的老蜈蚣精,而是一把足够锋利、足够隐蔽的刀——一把能在暗处慢慢割开许宣与白素贞的防线,最终引他亲自出手的刀。
回到许府,夕阳的余晖刚漫过门槛,就被渐浓的暮色压了下去。许宣扶着白素贞坐下,见她眼下的青影比昨日更深,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歇会儿吧,就算是蛇,也不能总熬着。”
白素贞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笑了笑:“真的没事。我们蛇类本就昼伏夜出,前些年在青城山,我常整夜看着月亮吐纳,早就习惯了。”她替许宣理了理衣襟,“倒是你,这几日黑眼圈都重了,再不睡,明日衙门的事该办不动了。”
许宣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叹了口气:“那我靠一会儿,你也不许硬撑。”他拉着她一起坐在榻上,后背抵着软枕,眼皮刚要合上,又猛地睁开,“对了,我让杜仲在院子四周撒了些雄黄酒调和的符水,虽挡不住大妖,至少能让那些小鬼小祟不敢靠近。”
“你想得真周到。”白素贞靠在他肩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其实我更担心的是……那老蜈蚣精背后的人。他能藏在金山寺附近不被发现,还能让木鱼声带着佛法,恐怕……”
“我知道。”许宣打断她,握紧了她的手,“是法海。他躲在雷峰塔里不肯出来,就想用这些阴招耗垮我们。可他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好好的,不能让他得逞。”
白素贞没再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得更近了些。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着两人交握的手,明明是静谧的夜,却仿佛能听到彼此心里那股不肯认输的劲儿。许宣渐渐抵不住困意,呼吸变得绵长,白素贞却睁着眼,望着帐顶的花纹,指尖悄悄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她要守着他,守着这个家,哪怕整夜不睡,也绝不能让暗处的魑魅魍魉再靠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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