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了寝宫,恨水解了谢裕的穴,还没一会儿,他开门叫小太监拿木桶来,抱着木桶,把上午吃的东西全呕完了。
今早谢裕宁愿封了味觉穴位,也要出门去看一看王觉,可撑过了那边,没想到解穴后,被自己身上沾染的尸味儿中招。
恨水靠在门框上,陪小太监一起等里头的木桶。
她叼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问小太监:“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好好读书,来这儿了?”
“奴是孤儿,从小没书读……”
她宽慰般拍了拍小太监的肩:“看你一表人才,将来肯定能成大事。”
小太监当了真,忙谢谢贵人。
其实恨水是看他能忍受谢裕呕吐物,等会儿还得把里面那木桶搬出来,冲干净了。
这活给她,她是干不了。
里头终于唤人,小太监一阵风似的,把木桶抱出来,又拿了个干净的水桶进去。
她往里头瞄了眼,没见到谢裕,只见小太监勤劳擦地的身影。
小太监麻溜干完,朝恨水感激地点了个头,去清洗木桶了。
恨水大步走进正殿,问:
“王觉的凶手是谁,您已经知道了?”
他已换了身衣物,凤眼勾起,对着铜镜,用丝帕细细擦拭嘴角。
“不知。”
恨水皱眉:“王爷在哪儿坐了许久才肯回来,必是知道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还挺机灵。”
恨水不说话,直勾勾盯着他。
“那糕点,是五皇子宫中才有的样式。”他道。
糕面上雕刻桃花,样式精美细致,糕体湿润,颜色淡雅,气味香甜,里馅细腻如泥。
是吴兴惯用的糕点做法。
而长安的糕点多散发芝麻香,样式不多,用作送茶,通常干燥偏甜,即使放上十日,糕体也不会软塌。
宫中多兴长安糕点,与糕点相比,茶更重要,糕点一般不单独出现。
皇宫上下,只有五皇子母妃出生吴兴书香世家,所以这种糕点,只可能出现在他的宫中。
“还要等大理寺查清,王公子昨日到达玉华宫前,与谁有过交集。”
想要栽赃陷害的不少,查清王觉与谁有过接触,才能真正证实,凶手到底是谁。
恨水明白过来,他刚见到那袋糕点的时候,为什么先问,王觉来玉华宫之前的下落。
可是一个皇子,想杀了自己的伴读……
这是什么反目成仇的戏码?
她想不明白,谢裕扔下手帕,只问了她一句:“若之后你出了王府,外边有人想要你取孤的性命,你会答应么?”
恨水眼睛一亮——还有这等好事?
她若能接到刺杀陈王殿下的单,那她在好茶阁的名声也是打出去了。
以后也不用担心接不到单,还能与人议价,甚至可以自己出来单干,就可以不用管好茶阁的抽成。
一个人头一金,一月拿下五个人头,一年就是六十金。
年年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她也要在皇城脚下买房子,开个五进四合院,把家中小弟送到全长安最好的私塾读书。
等赚够了,她就躺在家中,搞点土来种地,春天种土豆,夏天种黄瓜,秋天种白菜,冬天就窝在火炕上过冬。
舒服死了。
见她一副陷入遐想的模样,谢裕有点无语。
她还真幻想起来了。
“……你还是少白费功夫吧。”
“圣上到——”
一长溜脚步声,恨水往外探了眼,奉帝身后跟了大串的太监和侍女,多到院里都堆不下,得散倒门外等候。
她回到谢裕身旁,与他一同行礼,奉帝身着华服,手提食盒,踏进殿内。
“听说二弟昨日犯恶心,卧床不起,现在好多了吧?”
恨水非常有眼力见地接过食盒,撂开盖子,把里头的菜都端出来。
这些菜用晶莹剔透的白玉盘子盛放,油光水亮的,看起来秀色可餐的很。
比那日宫宴上的吃食好多了。
“昨日事多,贵妃小产,听说二弟昨日也倒下了,朕着急忙慌的,只顾着贵妃,没来照看你,今日特地命膳房做了你爱吃的来。”
谢裕在奉帝边上坐下,用丝帕捂着嘴,虚弱咳了几声,松开帕子,上面染着鲜红血迹。
他瞥了眼恨水,恨水立马会意。
“啊呀!殿下,您怎么又咳血了,难道身体还没好全,奴再去叫那太医来给您看看?”
“不碍事,奉帝在这儿,咳,咳……”
“不行啊!”恨水给奉帝跪下,“陛下,王爷身体抱恙,可否再请太医来把上一脉?”
“不必麻烦陛下,臣弟还能撑住……”
随后他便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圆桌上。
“……”
恨水头磕在地上,长久没听见声音,抬起头,见谢裕衣服上沾满了血迹,目瞪口呆。
奉帝摇了摇谢裕的肩膀,发现他好像确实是昏过去了,伸开袖子要去把他的脖颈,谢裕朝她摆了摆手。
她忙起身,把谢裕的手放自己肩膀上,扛着他。
“陛下,奴先把殿下放到床上。”
她带着泪腔,拖着脚步把谢裕扔在床上。
哎妈真沉。
看着瘦瘦弱弱的,想不到死重。
“……那朕先走了,等会儿我命人让太医过来。”
恨水泪眼汪汪点点头,给他行礼。
赶走了奉帝,她看了眼他衣角上的血块,不知从哪搞来的。
忽地想起上午临走前白昌递给了他一个小瓶子。
恨水凑上去闻了闻,莫不是今上午打的现成的鸡血?
“水……水……”
反应过来谢裕叫她,她忙去打了盆水来,又拿了个空的舆洗盆。
见到干净的水,他忙接水漱口,还让恨水把昨日的药煎好拿来。
他这招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就谢裕这种身体弱的,一口鸡血含在嘴里,和真生病了有什么区别。
她在外边给他煎药,一个年轻小医官敲了敲门,估计是奉帝给谢裕叫的太医来了。
恨水跟他示意王爷在里边,继续低头扇药。
看着慢慢上气的炉灶,还有一件事,梗在她心头。
“王爷需每日服三副药,就按姜院使给的药剪,不得碰荤腥、辛辣之物,不得闻刺鼻气味……”
恨水心不在焉点头,目送太医离开。
这事儿必须得办了,要不然,她实在解不气。
*
“公主,您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了,您这中饭没吃多少,晚饭也不吃……奴去叫太医来,给您看看?别是身体出了毛病。”
小婉拿着米粥,跪在谢曦脚旁,劝她再吃上两口。
自从温阳公主婚事被定下,她活像变了个人。
二八的姑娘跟七老八十似的,白日吃不下饭,夜里睡不着觉。
小婉是从小跟在公主身边的,她看着谢曦日渐消沉,痛在心里。
“你起来吧,”谢曦有气无力地将小婉扶起,认命道,“我就是吃不下,别管我了,饿死也有饿死的好处,这样就不用嫁去北疆……”
况且内库不断给她们减奉银施压,日日只能熬一碗米粥饱肚,怎么吃得下饭。
殿外“轰隆”一声,谢曦被吓得攥紧拳头,不敢出声。
小婉放下米粥,蹑手蹑脚走到窗户旁,一点点推开纸窗,外面有个黑色的人影。
“啊!”
身后传来尖叫。
“公主!”
小婉转身,那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闯进殿内,捂住了谢曦的嘴巴。
她慌乱用手寻着柜子,摸到花瓶旁一把剪刀,双手握紧,卯足劲冲过去刺他,黑衣人扯下面罩,露出淡粉色弯唇。
“恨水姑娘?”
恨水“嘘”一声,食指放在谢曦唇上,偏头去看屋外动静。
“借公主寝屋躲一会儿。”
谢曦盯着她一双杏眼出神,说罢,人影“刷”地一下,已经不见。
外边盔甲摩擦的声音离她的寝宫越来越近,步伐声恰停在门口,门被敲动。
“范智洋叨扰温阳公主,公主可见一黑衣人窜过,身型瘦小,束发。”
晾了他许久,谢曦才悠悠起身。
拉开殿门,范智洋单膝跪在门口,后边跟着一群羽林卫。
她冷冷睨了眼他的肩头,扬起下巴,指向远处。
“刚见树那边有道黑影,应该往四皇子那儿去了。”
还没给范智洋反应的时间,她便转身走向了里间,令小婉送客。
里间已经没有人的踪影,剩下风吹花窗打窗洞,还有一丝血腥,追不到踪影。
小婉送完范大将军,进了里间,刚刚虚惊一场,吓出她不少冷汗。
刚刚那场面她大气都不敢喘,恨水姑娘不声不响地闯进公主寝宫吓人,范智洋全副武装带着一堆人更吓人。
她倒了杯水送上去,疑惑道:“公主,您为何要帮恨水姑娘?”
“二哥的人,有什么信不过的。”
*
恨水溜进侧厢房拿衣裳,想去净房泡个澡就休息。
寝宫后边有个小屋子,里边有个好大的澡池,谢裕自己屋里就有净室,用不上那个。
只能便宜她了。
她今日可要好好泡个澡,洗去一身晦气。
一出门,就见谢裕站在外边。
她尴尬笑道:“殿下晚上好啊。”
“办事去了?”
她点头,又摇头。
“孤好像没说过让你今晚行动。”
恨水低头,好死不死的,偏在她办完事没换衣裳碰上他。
“又去见王觉了?”
“……”
他冷嘲热讽:“王觉是你亲戚,天天夜里得见他一回?”
恨水暗骂他一声,真是狗来的,嘴里吃了屎,这么臭。
“怎么还有血味儿,你受伤了?”谢裕皱眉,凑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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