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朱瑾萱捂着鼻子,眼睛和鼻尖都泛着楚楚可怜的红,整个人僵在司南爵与那片馥郁的白蔷薇花墙之间。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指尖微凉的触感还残留在她敏感的鼻尖和湿润的眼角,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余韵。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干净的木质香气,与周围浓郁的花香格格不入,却霸道地侵占了她的呼吸。他靠得那样近,近到她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那双深邃眼眸里,审视的光芒并未完全褪去,反而混合了一丝极淡的、让她心跳失序的玩味与探究。
“完了完了完了……形象崩塌!人设碎裂!还在他面前打了那么不雅观的喷嚏!”朱瑾萱内心一片兵荒马乱,脸颊烫得几乎能煎鸡蛋,“而且他现在这个姿势……是壁咚吗?虽然是花墙咚……但压迫感一点没少啊喂!”
司南爵并没有立刻退开。他垂眸看着怀里这只惊慌失措、鼻头红红、眼神躲闪的小狐狸,那副又窘又怕、强自镇定的模样,比之前任何时候刻意维持的柔弱都更生动,也更……诱人。
他指节微微弯曲,似乎还想再做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缓缓收回手,目光却依旧锁着她,低沉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比刚才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磁性: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花。尤其是白蔷薇。”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依旧泛红的鼻尖,“从不过敏。”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暧昧又紧张的氛围,将朱瑾萱从方才那片刻的意乱情迷中猛地拽了出来,重新拉回到危机四伏的现实。
核心试探来了!
他就等着这一刻!等着她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露出破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血液冲上头顶,几乎让她眩晕。但越是危急,朱瑾萱骨子里的那股急智反而被逼到了极致。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所有的哲学逻辑、心理学知识、以及对“秦姝妍”这个角色的深度理解,在瞬间交织、碰撞,寻找着唯一可能的生路。
不能否认过敏的事实!
不能承认自己不是秦姝妍!
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将这个“破绽”,重新编织进“秦姝妍”的人设故事里!
只见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是被他的话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伤痛。她缓缓放下捂着鼻子的手,露出一张苍白(吓的)又带着不正常红晕(花粉刺激 窘迫)的小脸。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抬起来,望进司南爵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不再是刚才的惊慌,而是弥漫开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破碎感的迷茫和哀伤。
她微微吸了吸鼻子(这次不是因为过敏,而是为了营造情绪),声音带着一种强忍哽咽的沙哑和飘忽:
“是……是吗?”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我……我不记得了……”
她轻轻摇着头,眼神空洞,仿佛在努力搜寻那些丢失的记忆碎片,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然后,她重新将目光聚焦在司南爵脸上,那眼神脆弱得如同琉璃,一触即碎。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指尖微微颤抖,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揪的困惑与悲凉:
“南爵哥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或许……是那次意外……改变的不只是我的记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哀婉,“连这具身体……都变得陌生了。”
她停顿了一下,长睫剧烈地颤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最终,用一种近乎虚无的气音,说出了那句精心编织、直击人心软肋的“真相”:
“也许……是身体替我……忘记了那些……不快乐的过去吧。”
“连同那些……曾经熟悉的花香,一起……排斥在外面了。”
话音落下,花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过叶片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朱瑾萱微微仰着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线条,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她带着泪光(努力憋出来的)的长睫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悲伤和宿命感之中,仿佛一个被命运玩弄、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的精致人偶。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在机场调戏他的灵动少女,也不是在宴会上挥毫泼墨的锐气才女,更不是在商业会谈中语出惊人的敏锐观察者。她只是一个迷失在过往与现在夹缝中,连自身都感到陌生的、可怜的存在。
司南爵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理智告诉他,这套说辞完美得近乎刻意,将生理上的破绽巧妙地转化为心理创伤的佐证,逻辑自洽,情感饱满,无懈可击。
但是……
看着她此刻苍白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听着她那带着颤音的、认命般的哀伤,他胸腔里某个坚硬的部分,似乎被极其细微地触动了一下。
他见过她太多面,狡黠的,机智的,温柔的,甚至是“茶言茶语”反击苏晚晴的。唯独此刻这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连自身都无法信任的破碎感,是第一次见到。
这究竟是精湛的演技,还是……在那些层层伪装之下,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真实情绪的偶然流露?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长到朱瑾萱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那哀伤的表情,后背沁出的冷汗几乎要浸湿衣衫。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急智即将破产,司南爵要彻底撕破脸皮时,他却忽然动了。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怀疑的神色。他只是再次抬手,这一次,目标明确地伸向她的脸颊。
朱瑾萱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用眼神定在原地。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揩去她眼角那将落未落的湿意。动作缓慢而专注,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冷硬形象截然不同的、近乎怜惜的温柔。
那触感比刚才更清晰,更持久,像羽毛轻轻划过,却在她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回去吧。”他收回手,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冷淡,但仔细听,似乎比刚才少了几分审视的锐利,“这里空气不好。”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但这暂时的放过,对朱瑾萱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乖顺地跟在他身后,不敢再多看那片白蔷薇一眼。心脏依旧在狂跳,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方才被他指尖触碰带来的奇异战栗交织在一起,让她脚步都有些发软。
回程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但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
司南爵走在前面,背影挺拔依旧,却似乎少了些迫人的寒气。朱瑾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肩背,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方才在花房里,他靠近时带来的强烈压迫感,以及他指尖那微凉而轻柔的触感。
“要命……这男人的心思,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她内心哀叹,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他温度的眼角,脸颊又开始发烫,“刚才……他是在帮我擦眼泪吗?虽然那眼泪大半是憋出来的……但这动作也太暧昧了吧!”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将注意力拉回正轨。
“不管怎样,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失忆后体质突变’……这个理由应该能顶一阵子吧?”她不确定地想道,“但司南爵那么精明,他真的会信吗?”
而走在前面的司南爵,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路,脑海中却也在回放着花房里的一幕。
她的急智,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期。
那瞬间爆发出的、近乎本能的演技和逻辑构建能力,让他再次确认,她绝非凡品。
而最后那破碎脆弱的神情……究竟是真是假?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狩猎般兴味的弧度。
真相比他想象的更有趣。而这只小狐狸,也一次比一次,更能挑起他深入探究的**。
体质突变?
他倒要看看,她这具“陌生”的身体里,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游戏,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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