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在刹那间静止。裘江终于稳住心神,盯着陈芷汀的眼睛,根据她刚才的怒斥快速回复:
“你搞错了。”清晰坚定,保证所有人听清。“我跟她不是你想的关系。她在演戏!目的是破坏我们的感情,希望你和你的同事们不要上当。你的建议我一直没同意。回去再向你解释今天的事。”
害怕她不理解自己的用心,面露讥讽,当下反驳,裘江一说完就移开视线。留在视网膜中的印象,是陈芷汀挺立的身姿,苍白的面容和颤动的眼珠。身心被恐惧填满,依然安如磐石。
裘江的心脏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痛得全身一哆嗦。
蒋纹纹利用公众压力编造谎言,她根据蒋纹纹的谎言编辑反击,他根据她的反击编撰故事,她能理解嘛?他是矛盾的制造者,必须在此刻成为矛盾的终结者,否则流言一旦传播,会像一地鸡毛飞上天,无法收拾。
所有人都等着好戏进入**。夫妻对骂,互相揭露,小三暴跳起来撕打正妻,男人出手护着正妻踹小三,或者保护小三对抗所有人……连毛副校长都没有说话,等着陈芷汀反唇相讥。
陈芷汀面前的空气是静止的。她没有再发声。
失望的观众看向另一个女主角。
瘦高的蒋纹纹被裘江按着,起不来又跪不下,姿态怪异。
裘江发了狠,手上用了**分力,她愤怒得要爆炸,又不能趴着炸,把自己炸得面目全非,会成为现世报的笑料。那个多嘴多舌的小帅哥,早晚收拾他!
短短几十秒,蒋纹纹像经历了一世的轮回。硬碰硬站起来做不到,埋头到他的小腹部,羞辱所有人也做不到,向后退脱离他的控制会被揪住头发,狼狈不堪。为保持颜面,只能用双手在裘江大腿边侧上下摩挲,表现出无力自拔的痴情。她不敢触摸关键部位,害怕他在愤怒中失控,一脚将自己踢开。
这一招用错了——她以为裘江会立即拉起她,自己顺势抱紧,效果就达到了。
对于裘江讲的话,她只听到几个词。还是在说她演戏。
她当然是在演戏了。想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表演是捷径,陷害是大招。想走捷径的人都在表演,都在挖坑,全世界都一样。
此时此刻,裘江的胸腔生出一千只手,每只手都想过去抱抱亲爱的老婆,每只手都像飞出管孔的彩色泡泡,在空中无力流转,破灭。咫尺天涯,才发现失去她竟然那么痛苦。
可是,他不敢靠近陈芷汀。蒋纹纹像一颗随时会爆的炸弹,必须立刻将她带出校园。
没有等到好戏看的观众,终于想到做为旁观者推动情节的重要作用,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原来是这样。不能让她得逞!
太不要脸了。为抢别人老公,跑到校园演戏,真可笑!
……
目的达到了。裘江提起蒋纹纹,拖着走到自己车前,将她推进车内,在众人目送中离开出校园。
想到陈芷汀的脸面在此刻被无情撕掉,她有多痛,有多恨,有多伤心……他没有办法想下去。
从后视镜看到蒋纹纹额角青筋暴露,面色紫涨,眼角发红,十指飞快盘动,理顺满头乱发。裘江犹如被什么点了一下,突然明白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忏悔的言语、愧疚的眼泪、委屈的表情,几乎能提前描摹出来。不知为何,他竟然笑了。
听到笑声,蒋纹纹诧异地抬起头。裘江的确在笑。
这不符合故事情节的发展。她亲力亲为编造并上演这场戏,让纸包的火在公众面前熊熊燃烧,是要得到他,得不到就毁灭。他可以狂怒发疯,可以翻脸无情,就是不可以发笑。她突然想起被按住头时他说了几句话,难道是利用她的胡闹向老婆忏悔表白了?这不可能。丢人现眼的时刻上演浪子回头,怎么可能!她突然打个冷颤。既然是演戏,有什么不可能?
没等猜想出裘江为什么会笑,车停了,裘江下车,打开后门,一把扯住蒋纹纹细白的手腕,没等她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像小鸡崽一样被拎出车,丢在人行道上。
莫名其妙的蒋纹纹竭力站稳脚跟,伸手去扯裘江。你什么意思?我在车上不发飚是给你脸了?
一把没扯住,裘江重新上车,一脚油门,汇入车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纹纹踢掉鞋子准备发狂追车,发现自己被甩出来后,几个行人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拍照录像。她只能紧急刹车,套上鞋子,快速消失在林荫道里。
裘江一溜烟跑没了。
折腾你娘个P,老子不陪了!
还想买新车!买你凉的卵泡!
裘江扔下蒋纹纹去找华岳。肩、颈、背像被绳索捆绑,僵硬得石头,心脏像乱槌敲鼓,跳得他无法思考,他感觉自己确确实实病了。
华岳看见一脸疲惫的裘江进来,双眼放出光彩,温润的鹅蛋脸上透出红晕。
裘江从刚才的混乱中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昏了头,冒冒失失找错人。明明知道华岳有想法,还向枪口撞。也许再过两三个月,别的事一冲,华岳指不定就把他忘了,现在来见她,岂不是火上浇油?让敏慧知道,不定怎么想呢。
来都来了,还是看看吧。花乱花自乱,人行人自行,没人捆住你双脚。
华岳不给裘江搭脉,怕自己忍不住心跳紊乱,喊来须发尽白的镇馆老中医。老中医先观气色,再看眼睛舌苔,然后摸脉,又问出现了哪些不良症状。裘江想了想,大致是头痛眼花,睡眠不稳,神思恍惚,视物偶尔模糊,常感疲惫等。老中医听完点点头,用银针扎了几根手指,放点血出来,点点头,出去了。一会开了药,叮嘱他去拿药,回家煲了喝。
华岳笑着让员工送到药铺去配药。
“裘律哪有时间,陈老师也忙。还是我们这边煲好给你送过去吧。”
“那不行,太远了。”
“没事。叫员工送过去就行。也是工作之一。”华岳细语温柔。
老中医又示意裘江跟他过去。
“像你这个年纪,应当正当时,能不吃药就尽量少吃。”
“吃什么药?”
老中医疑惑地问:“你在夫妻房事上没有吃药吗?”
“没有。我们——”裘江刚想说分居,立刻想到蒋纹纹,临时改成“极少在一起。”
“噢?”老师傅又凝神摸了一回脉,翻看裘江的眼睛,眼底有淡淡的蓝色,又问有没有哪里痒,裘江说背上偶尔会痒,老师傅让他转过身子,揭起毛衣、衬衣看看后背,用手指按压,裘江显出负痛的感觉,老中医背对着他点点头,放下衬衫,抚平毛衣,又问了行房事时时□□的感觉,点点头,又带他出去。
裘江边走边问小心地看着白胡子老中医,问怎么了,什么原因引的。
白胡子中医看看身旁高大健壮的男人,冷冰冰地说:“如果经常服用兴奋类的药物,会导致一些副作用。当然啦,如果你没有服用,可能是其他原因导致的,比如过度饮酒,长期疲劳,睡眠不好等等……先喝药调理吧,尽量避免房事,也不要乱吃药。喝完这几剂汤药,再来看看。”
又看看裘江面色,松驰斑驳的眼皮下,银针一般的眼神刺向裘江:“正是虎狼年纪,一味贪溺,会动了男人根本。”
又说:“自己的树要自己养。”
老中医没再理会裘江,也没跟华岳打招呼,慢腾腾走了。
裘江感觉老头子对自己病颇为不屑。莫名其妙。又想一想他的话,更觉茫然。正胡思乱想着,药房将配药拿过来,华岳让员工把药送到后堂去煎,又安排好送药的员工。裘江全程听他们讲,等到华岳安排完又坐下,强打精神聊了几句,说还有工作,不顾华岳的热情挽留,也不管今天的药马上煎好的托词,直接走了。
离开华岳半个钟后,裘江把车停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脑袋空空,直到敏慧的电话响起,才回到当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