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谷沟都不深,蜿蜒起伏,貌似丘陵。夜风穿插在沟底断崖,如诉如泣,越发寒冷起来。威森打几个哆嗦,才拉紧皮夹克拉链,自己先跳下车,环视漆黑的夜空,打开车门,抓住敏慧的手,扶她下车。
敏慧被他僵硬冰冷的手冻了一下,知道他心急如火,也不敢出声安慰,由他扯着手腕下来。招娣坐在后面车上,看见二人手牵手,瞪圆了眼睛走过去。跟在后面的路标拽住她外套,又拉一下手,她才把惊诧咽回去。阿成领着两个兄弟跟在后面,都悄悄地不出声。
老人裹紧棉衣,顺着半米高的蒿草向一个小山坡走。这里威森来过,除了野草和三四米高的树,啥都没有。
“大爷,你会不会看错了,这里我们兜几圈了。”
老人嘿嘿一笑,不说话。威森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老人手里,老人捏捏,笑咪咪地指指方向。威森让把车停在灌木丛里,让老人拿着手电走前面,快到小山坡时老人站住:“就那里。”
拐过一片不高的树林,一行人很快爬到山坡上。
“小心啦,在下面。”老人用手电指一指,走在前面,到了最高处,对威森指指脚下。威森顺着光线望下去,吓得腿一软:脚下直陡陡的,竟是个大坑。手电一扫,看出这座小山已经挖去一半,下面是几乎垂直的大空洞,旧窑洞在左手边的山脚下,小树和蒿草就能挡住。
他们一直在地面找凸起的窑洞,没想到旧窑洞却在凹陷处。窑洞左手边的小山坡也挖空了三分之一,从那里有一条拐出去的路。隐约可以看到车辙印。不了解地形的人,走破鞋也寻不见呀。
威森并起双手对老人拜拜。找到埋没在野草中的旧道,一行人互相扶持着下山。威森观察四周,没见到车,也听不到人声。老人表示坚决不进去,里面闹鬼。威森点头同意,让他找个背风地方休息,他们一会就出来。
“你们寻啥哩?这里不是坟墓,没有古董。”老人操着一口地方话说。
“我们——找一个多年前失散的兄弟,据说他可能在这干过,会不会就压死在这了。”
“没可能啊,死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大部分挖了出来。”老人又看看敏慧和招娣,“女子莫进去,吓人哩。”
敏慧一听,大部分?敢情还有“小部分”留在里面?小腿随即有点发软。
威森看一眼敏慧青白的脸:“你俩留这。”
“我不。”招娣一撇嘴,一甩头,站到威森身边。她在农村长大,对死人没忌讳。况且,大姐害怕才是小妹冲锋陷阵的机会。
“听老大的,你留下陪大爷。”路标突然插嘴,又看着大爷说,“招娣是农村娃,跟您有的聊。”大爷乐得露出满嘴豁牙:“得似。听这名字,就是俺们农村滴娃。招弟招弟,招来弟弟,没姐滴饭。”
招娣忍不住笑了。敏慧看看招娣在夜色中露出的雪白牙齿,攥紧拳头,伸直长腿,站到威森另一边:“我跟进去吧。假如闵三强在这里,我跟赵洪的关系能得到他的信任。”又说,“裘江不在,闵三强凭什么信你?”
威森一想也是,冲敏慧点点头,示意招娣留下,不再罗嗦,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一行人熄了手电,在隐约的星光下悄悄向窑洞靠近。
靠近窑洞门时发现无处藏身,干脆大摇大摆往里走。里面很宽敞,手电一扫,左右通透,没有容身之处,继续向前走了几米,左右两边又出现两个凹形窑洞。没等看仔细,左边传来细微的呻吟声。
几把手电同时照过去——左边的洞顶坍塌了一半,在中间顶了一根木头柱子,撑着外侧,声音就从柱子下面发出。一堆黑乎乎烂泥般的不明物体,堆在柱子底下,散发着老旧厕所里发酵后的屎臭味,混和着人□□态的酸腐。
威森一个健步冲过去,头顶上立刻籁籁掉下土屑。他不管头发上黑红的泥土,在烂泥堆里找到仿佛是头的物件,扯头发揪起来——
闵三强!
靠!
耶!
真的有!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哇——臭死了!
扑面而来的恶臭让前面的几人差点呕出来。
威森强忍着恶心快速观察周围环境。左侧窑洞的里面完全陷下来,几根木柱胡乱撑着,全都折断了,估计是救人时用于支撑,又出现了二次塌方。
扫描一圈后,威森蹲下解绳子。绳子捆得非常紧,他伸出手,路标递过匕首,威森刚下手要割断绳子,外面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几个人立刻紧张起来。
“森哥森哥——”是招娣的声音。
还好!威森不禁有点生气。没时间骂人,救人要紧。刚要下刀,招娣跑了进来:“有人来啦。两辆车!”
不等威森示意,路标立刻顺着来路跑出去探究竟。威森的刀刚挨着绳子,路标就折了回来:“快快!有枪有枪!”
“什么?!”威森来不及细问,一指倒塌的半边窑洞,“进去!快快快!”
敏慧最紧张闵三强,看他已经奄奄一息,抽出包里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强忍着恶臭,也不嫌弃他油腻肥胖污浊肮脏的嘴巴了,捏开一道缝,慢慢往里倒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救别人!先救自己吧!
威森一把拉起她。水瓶歪了,水洒到闵三强身上。
几乎立刻听到讲话声和脚步声。从门口走过来的距离很短,威森的小腿有点抖。他用力喘口气,撑在断折的木桩前,护着头顶,稳住劲低声说:关手电。
一行人就着刚才看到的感觉,一个挨一个,顺着威森的手钻进去。窑洞的四分之三被塌下来的土埋实,靠边一侧估计是救人时挖出来的通道,刚刚容下几个人紧贴墙壁蹲坐下。
威森的腿还没收进去,杂乱的脚步和刺眼的手电已经到洞口。威森捡起一块砖屑,弓起手指,对着前方空旷的窑洞弹射过去。
咚——声音不大,回声悠长,伴随着土屑掉落的声音。
“谁在那?”一个声音问道。所有手电全部转过去。趁着余光,威森慢慢把腿收进来,半蹲着身子,拉起夹克挡住脸,顺着木桩缝隙观察进来的几个人。
全是黑衣男人,看不清脸。最前面的两个手里握着枪,一把是□□,一把是打鸟的散弹枪。威森知道这两种枪,杀伤力虽然不大,造成的伤害却不容低估。特别是散弹枪,打到脸上,此后余生就是麻子脸。有两个女人跟着,来不得一点疏忽。
紧张中,不知谁放了个闷屁,臭味静静弥漫,每个人都雨露均沾地吸了个饱。麻的!回去我再收拾他!无庸置疑,威森认定是阿成放的。
这哈怂,放屁都有标签,恶臭辛辣,堪称人体化学毒气之冠!
断折的木棍突然抖动起来,泥土随着抖动往下滑!在这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竟然还有人忍不住笑。不用说了,肯定是招娣!
这都是帮什么手下。威森的脸算是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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