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悬舟从介子囊中拿出千鸾笼,笼中赤色蛊虫蛹动。
“这便是从我门弟子身上炼出的蛊虫。”
岳龄长老接过,只见那虫首尾相连,身后薄翼颤动。
“这蛊……非是益蛊,小友可否详述其害处?”
“中蛊者,体弱魂散,修为大减。”随玉道,“清心咒镇住后,眼目会流血。”
岳龄继续问:“你们如何除下来的?”
“长泽有一味分魂丹,服下后可短暂离魂,趁着魂体分离之极,在肉身上强行施法,方可将这些蛊虫逼出来。”
岳龄摇摇头,“若是这般,这蛊倒像是以吸食修为延命,不……不会如此,这种蛊早就失传了,怎会再次现世。”
“各位小友,此事非同一般,待老朽好生钻研一番,若真是我楚家逃出的蛊虫,定给各位一个交代。”
“多谢长老。”谢悬舟行了个礼。
说着岳龄长老抬手找来一小童,“雁云,去书阁将天篆录取来。”
雁书小声道:“书阁前日被护法大人封起来了,说是要好好修缮,以迎教主出关。”
岳龄脸色一变,握着茶盏的手抖了抖,“他还封了哪些地方……”
“观雁堂、点水榭、天衍楼……”
“胡闹,”岳龄使劲儿一摔,茶盏摔得稀碎,“他怎不直接把我听雪宫也封了了事!”
雁书头埋得更低,“护法……护法大人说,说……您的听雪楼,年久失修,有碍观瞻,须得拆……拆了重建……”
“他要反了天不成。”
“他还说……楚家这些日子也不再招待来客,您那些发出去的帖子,也……也都被他截回来了。”小童从身后摸出一沓红皮请帖。
“他!”岳龄气得面色发红。
随玉踢了踢骨碌碌滚到他脚边的茶盖,看着眼前的师徒二人只觉有趣。
不知是行事风格放荡不羁,还是太过信任旧友,这些门派私事也不忌讳说给他们外人听。
此时远处一红衣侍从小跑着过来,朝岳龄拱了拱手,低语道:“回禀长老,昨日傍晚前来闹事的陆公子,今早被人发现重伤在客栈,身边带的侍从护卫全都惨死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岳龄眉头拧起,“哪家客栈?”
“就是离咱们这不远的杏花酒家,小二今早送水时发现的,立马就报了官,眼下官差已到家门口了。护法大人素来与陆家有过节,小的只敢先来向您通禀。”
杏花酒家?阿矜,随玉肩上一重,元翊用力按来一下,传音道:别急。
那红衣侍从接着道:“官差怀疑是咱们楚家与他发生口角,后心怀不满,伺机报复。”
“陆缨怎么说?”
“陆公子眼下还未醒来。”
“快去客栈保人性命。”岳龄霍然起身,摆手走下石阶,却见雁书直愣愣地站在那。
“站着做什么?”
“护法大人说……您…不得随意外出。玉令已被收走了。”雁书嘭地一声跪下身,“长老息怒!”
“竖子尔敢!”岳龄面色越发难看,抬手召出一把长剑,“老夫今日便要清理门户。”
雁书见状立马拦着他面前,“长老息怒!护法得教主亲点,您贸然动手,按门规只怕……”
“他算什么东西,老夫为楚教力挽狂澜之时,他还不知在黄泉哪条道上走呢!”
随玉心说地府黄泉道就一条,无弯无岔,直愣愣地就通向鬼界堡了。
红衣侍从开口打断,“长老不若先见一见官差。”
“陆缨那边我们去看。”随玉道。
杏花酒家已被官差围住,一进客栈便闻见一阵浓郁的腥臭。
陆缨的客房在三楼西厢,屋内横七竖八地躺着横死的护卫,面上皆蒙着白布。
陆缨本人仰面躺在榻上,面色铁青,唇色发污,口鼻处还留着未擦拭干净的黑血,鼻息微弱。
元翊走近将固元丹塞进他嘴里。
下一刻,陆缨印堂处隐隐升气一团黑气,谢悬舟与林成霜对视一眼,清心咒登时如密网笼了上去。
元翊了然,这陆缨只怕也是中了蛊,朝林成霜道:“可是要再喂给他一丸分魂丹?”
林成霜愣了愣,没再动作反而看向随玉。
元翊心口一震,质问道:“根本没有分魂丹是不是?是你上去与人换魂的?”
随玉没来由地有些心虚,眼下情势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嘴里念了几句口诀后便化作一缕淡青灵气,朝陆缨身体撞去。
一刹便将陆缨本身的魂体推了出来,林成霜控住这无意识的魂魄,对谢悬舟道:“师兄,动手。”
谢悬舟抬腕在床的上空画下个阵法,灵力灌入,探过陆缨周身经脉,只见他额心乌气聚集,浓得几欲破皮而出。
林成霜见状在他额间一点,一股黑血喷出。千鸾笼银光一闪,化作万千细线将那黑血中的细小血虫捕住。
氤氲在陆缨面上的黑气,随千鸾笼银光收束而渐渐淡去,谢悬舟指下密阵收回,转而向飘在林成霜手边的陆缨魂魄送去一记灵波。
随玉见状从陆缨肉身上坐起身,侧身腾出一只脚,元翊一把将人扯下身来,陆缨体内元气瞬时外露。
谢悬舟侧目瞪了他一眼,当即将陆缨魂体推进去。
“换魂稍有不慎便会致人失魂痴傻,这陆缨是个半点修为都没有凡人,又伤不到随玉,你急什么。”
元翊不理,只对随玉道:“你便是这般用你这身修为?”
谢悬舟见他这般无礼刚欲开口,被林成霜悄然拍了拍肩,话到嘴边又停住。
陆缨突然一动,胸口起伏不定,伏在床侧呕出一大口血。
“再给他一枚固元丹。”随玉戳了戳元翊,“兴许还要再喂一颗化煞丹。”
“你身上丸药倒多。”元翊横了他一眼,将锦盒扔到咳嗽不停的陆缨手边。
毒血吐尽,陆缨神思回体,眼目也清明了些,一抬眼便看见元翊面色凝重地盯着他,一口气没顺,又俯身咳嗽起来。
林成霜走近,问道:“昨日你可曾遇到什么人?”
这赤色蛊虫同长泽弟子身上的同根同源,因刚入人体,未吸食到多少精气,还未化翼。
陆缨茫然地摇头,哑声道:“昨日离开楚家之后,便来到了这客栈,没发生什么异端。”
“可曾进食?”以食入蛊是最常见的,但这多见与一些简单低阶的肉身蛊术,诸如吐真蛊、情蛊之类。
陆缨继续摇头,“昨日楚家闹成那样,那还有心思吃喝,早早便睡下了。”
“只你一人中蛊,”谢悬舟检查完所有侍卫的尸首,“这些人,都是利刃所伤。”
“你这些护卫,虽然不是修士,但应当都有些身手,若真遇上打斗,不至束手就擒。“
谢悬舟走上前,“你昨日当真没听到半点动静?”
“没有。”
林成霜抬头道:“师兄不对,这些人身上半分打斗痕迹也没有,皆是利刃从后穿心,一刀致命的。”
“这些人皆是你陆家的护卫,他们横死,你看起来半点惊惧也没有,像是早就知晓。”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缨眉头皱起,“你难道怀疑是派人杀了他们?”
林成霜按住谢悬舟的手,摇摇头,附耳道:“他并未说谎,方才我在他背上贴了吐真符。”
谢悬舟听完一怔,“歪门邪道,这符何处来的?”
“符篆峰那老头送的。”林成霜笑笑,“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术嘛。”
“陆公子是确实不知情的。”
陆缨面色稍稍好转,从胸口摸出一把银票,强塞进林成霜手中,“这些都给你,替我查出真相,我这些兄弟不能白死。”
林成霜面上喜色更甚,“诶呀,这么好意思,太太太客气了。”
“事办好了,还有更多。”
“在下一定鞠躬尽瘁,早日替陆公子找到凶手。”林成霜将那一张张银票塞入怀中,面上谄媚之色毫不掩饰,谢悬舟眉头皱得更深。
师尊怎会容这么一个世俗浪子进鼎剑峰,实在是有辱门风。
陆缨挣扎着起身,道:“我疑心,这同我娘子的命书一事有干系,诸位若是方便,恳请同我一道回蓉陵。”说着,陆缨恭恭敬敬朝四人拱手行礼。
林成霜看了看谢悬舟脸色,止住了话头。
此时,楚家小童也赶来了。
“谢师兄好,我长老因事无法抽身前来,特派我送一盒丸药过来,这丸药服下后蛊不近身,大多蛊皆有效,兴许可救陆公子。”
“你来迟了,陆兄弟的蛊,我们阿玉已经帮着解了,你这丸药可有防御之效?”
小童点头。
“那大家便都吃一颗,有备无患。”
丹药金黄,乍一看仿佛一颗颗金珠盛于匣内。
元翊拿两颗看了看,却并未给随玉吃。
谢悬舟也连连摆手,他这身修为,料想也不会有不知死活的蛊虫敢近身。
林成霜不置可否,捧了匣子同陆缨分食。
他虽是修士,却只是半吊子修为,辟谷都未练好,只怕只比陆缨稍稍中用些。
小童接着道:“眼下官差还在楚家,陆公子既醒了,还请再往楚家走一趟。门外轿辇已备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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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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