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雨沉思了片刻,嘴里低声喃喃着:“一个……很难以形容的人。”
她这一路上无数次想给他下定义,最后觉得怎么样都不合适。
她好像刚刚才触摸到了薛忱遇的真实性格。
“嗯?你说什么啊?时雨。”
方时雨回过神,鬼使神差的更改了自己的答案:“一个挺高冷难以接近的……嗯高岭之花。”
211寝室安静下来,她们也觉得薛忱遇很符合方时雨的定义,但又总觉得,薛忱遇面对方时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夜里的风渐渐小了起来,连日里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也消失不见。只剩夏天最后一批晚蝉,孜孜不倦的叫着。
方时雨夜里睡得很好,没有莫名其妙的梦境,没有腰侧隐隐的痒意。一早醒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方时雨揉揉自己凌乱的头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岑梦瑶像是随时盯着她的状况,见她悠悠转醒,立马抓着梯子扑上来。
方时雨还没完全清醒,猛地看见岑梦瑶的脸在眼前放大,吓得贴在了墙上。
“干嘛啊,瑶瑶,吓死我了!”
一边顺着气,方时雨一边坐起身。
岑梦瑶抓着手机急切的往前倾:“时雨,你快看论坛,你有点火了!”
早晨起来,乱糟糟的思绪还没完全理清,听到这句话,方时雨的大脑完全罢工,做不出任何反应。
半晌,她才咽咽口水,压住狂跳不止的心脏:“怎么回事啊?”
汪澄意纠正补充着:“准确来说,你不是自己一个人火的。”
岑梦瑶点点头:“对,你是和薛忱遇一起火的!”
汪澄意和岑梦瑶可怜兮兮的假哭出声:“七个人的故事,我们却不配拥有姓名。”
房间里的声音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绝,方时雨只见她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却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褪去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惊讶,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火了就意味着极高的关注度和外界的评判。
她像又回到了那个无措的夜晚,这次却听不见男人说话的内容,只剩嗡鸣的电流声越来越大,像是要爆炸在耳边。
方时雨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涣散的落在岑梦瑶的手机屏上,彷佛魂魄都被抽离。手心被指甲掐出泛紫的痕迹。
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想把自己塞进角落藏起来。
“时雨!时雨!”意识到她状态不对,汪澄意担忧地拉住她的手臂。
“你别担心,虽然很多人留言,但是没几条黑评的,不要害怕。”岑梦瑶也划拉着屏幕给她看。
视线渐渐凝聚,天旋地转的世界好像恢复正常。方时雨清楚的看见了评论区的高赞评论。
有人在讨论江城很少见这么灿烂的烟花秀,有人在感慨错过的遗憾,还有人说角落里的那对情侣特别般配。
昏暗的灯光里,只能看见男生优越的侧脸和女生的背影。除非特别熟悉的人,不然很难认出视频里是方时雨和薛忱遇。
没关系的,没有人知道那是她。
方时雨僵直的脊背缓缓放松下来,最后一丝时刻紧绷的弦也松懈下来。她的心头瞬间松了一口气,胸口的巨石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擂鼓般急促的心跳渐渐平息,方时雨深呼吸两下,吐出一口气。她们国庆调休,周日还要补课,来不及看磕cp的具体评论,方时雨匆匆翻身下床洗漱。
着急忙慌赶到教室的时候还没开始上课,但是前排的位置已经被坐满了。
方时雨早有心理准备,迅速选了一个侧面的位置坐下。政法类院校的法学专业,永远不缺坐在前排的卷王。
她把经济法学的书从包里掏出来,手机就放在经济法学的课本上。短短二十分钟,评论区热评就全变成了磕cp的评论。
方时雨刚把擦好的眼镜戴上,还没看清评论内容,余光就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停在她桌边。
“啊啊啊啊这对情侣好好磕啊,昏暗的路灯、绽放的烟花和突然闯入镜头的他。”
男生淡定又毫无感情的读出热评第一的内容,语速越来越慢,到最后带上惊疑和不可置信。
方时雨闻声望过去,薛忱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读了什么,表情凝滞、动作僵硬的转头看过来。
方时雨慢半拍的羞耻起来。本来以为校友随便说两句就算了,再不好意思反正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没想都薛忱遇个笨蛋大庭广众直接读出来。
四面八方的视线好奇的汇聚,方时雨一手打开课本挡上脸,一手直接扯着薛忱遇的袖子,强制让他坐下。
薛忱遇也迟钝的反应过来,拘谨的打开课本挡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悄悄凑近,小声控诉方时雨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怎么这样,要躲也不提醒我一下。”
方时雨瞪大了眼睛,指尖指向自己的鼻头,觉得有些离谱:“我?我提醒你?”
她用力地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会把这么难为情的评论读出来?”
薛忱遇沉默着,一头栽进了课本中间。
片刻后,闷闷的声音隔着课本传来:“我看视频里边有我们俩,下意识就读出来了……”
他打开课本害羞地翻了两页,又偏头,眼睛亮晶晶的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一定看清再读!”
方时雨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有下一次?!”
薛忱遇立马意识到了措辞有问题,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又比了个耶在自己的太阳穴:“我发誓,没有下次!”
方时雨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没再看他,轻声道:“笨蛋”
见方时雨不再追究,薛忱遇笑着放下课本,方时雨这才恍然发现,计算机专业的薛忱遇竟然出现在了法学的专业课教室。
她疑惑的目光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在薛忱遇的课本上,反复确认,他手中的书的确是经济法学的课本。
“看我干什么?”薛忱遇用笔轻轻敲了下桌面,递了张纸条过来。
他都给机会了,是问呢?还是问呢?还是问呢?
问吧。
没有任何犹豫,方时雨接过纸条,行云流水地写下了她早已经想好的问题。
“你不是法学生啊?怎么过来的?来旁听的吗?”
薛忱遇接过纸条,无意识地挑了下眉。
他换了张大的纸条,洋洋洒洒写了五六分钟,方时雨都怀疑他写了篇作文上去。
他的字是标准的楷书,但横平竖直的铁画银钩里,又透着不可忽视的自然与洒脱。像山间潺潺流淌的溪流中冲出条借风而起的游鱼,每一次跳跃都想冲破禁锢与束缚。
薛忱遇勤勤恳恳的五分钟,到最后也只有一句简短的话。
“刘多述今天回家,我帮他代课。”
一句话十二个字,加上标点符号才十四个。方时雨甚至怀疑,薛忱遇纠纠结结的那五分钟是在搞缩句。
不同专业的学生混寝在她们学校并不少见。就像薛忱遇寝室,刘多述就是计算机转法学,不然他也没机会在法学课上认识汪澄意。
方时雨点点头,暗恼这么明显的事实自己也没想到。
好像又说了句废话。
薛忱遇在旁边偷偷瞥了下方时雨,后悔自己的答案太过简洁明了,没有给方时雨留下追问的余地。
好不容易说上的话又被他搞砸了。
经济法学老师是个很时髦的老太太,讲课节奏快,内容风趣。不知不觉三节课就结束了,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秋雨又卷土重来,下的又急又密。
她忧心忡忡地走下讲台,眉头快要拧成麻花:“有伞的同学尽量和没伞的同学一起走。大家路上注意安全。”
方时雨没多注意,她记得清清楚楚。早上虽然没下雨,但是她带了伞,还把伞塞进了桌洞里。
她站起身背上帆布包,又微微俯身,将手探进空荡荡的桌洞里。
她的伞应该正乖乖巧巧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薛忱遇没起身,整张脸都埋在课本上,手胡乱地伸进桌洞寻找着。
唉,怎么才能变出把伞呢。
和预想中摸到冰凉的伞柄不同,方时雨摸到的是双骨节分明的手。温热的皮肤贴上她的掌骨,细腻的触感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她的全身,她的脸瞬间红透变得滚烫,紧张地定在原地。
薛忱遇也愣在那儿,眼睛微微睁大,眼神里满是错愕。下一秒,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手,绕过方时雨将她的伞拿了出来。好像刚刚的愣神都是幻象,他露出风轻云淡的笑容,漫不经心的看向方时雨做出邀请。
“你没带伞吗?我们一起走。”
本来该为他的绅士风度着迷的方时雨依然僵硬着站在那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她看着熟悉的紫色格子,猛地回过神从薛忱遇手中抢回伞。
“你个笨蛋!这是我的伞!”
她拎着伞大步走出教室,薛忱遇就慢两步跟着。
“对不起我错了。”他讨好的凑近,拖长尾音检讨自己。
方时雨其实根本没和他计较,冷哼一声傲娇道:“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薛忱遇看着面前大步往前冲的方时雨,脸上不自觉漾起笑意。
他几步赶上方时雨的步子,站在她旁边小声的求饶:“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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