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周末,宋津年都雷打不动跑来温冉语打工的小店,抢着帮她擦桌子、端盘子。
有一回晚自习刚结束,宋津年就从学校翻墙跑出来找她,只是因为她和他打电话说今天被老板骂了,还被客人刁难,特别难过特别委屈,他就什么也没想,就跑出来找她,只是因为担心她。
这段十分艰难、互相支撑彼此的岁月已经过去了。
高考那天。
宋津年说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第一个想到的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她。
温冉语太高兴了,两人谁也没告诉跑去了宋津年大学所在的那个城市,一起打工。
她成了别人口中,那个命好、找了个名牌大学男朋友的女孩。
她在同龄人中算长得漂亮,即使学历低、工作普通,身边也不乏追求者。
但她始终心如磐石,拒绝了所有人。
最穷的时候,温冉语和宋津年一起吃
同一碗泡面,连加一颗鸡蛋都是奢侈,也曾经一起挤在地下室漏风的出租屋里。
他们曾彼此共享着对方最美好的一面,也将自己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从高中到大学到现在,这段感情持续了十年。
温冉语满怀期待的等着宋津年曾经说,会娶她的那一天。
想象着他曾经给她许下的浪漫誓言,会带她去看最美最蓝的大海,会在生日那天带她去游乐园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摩天轮,他会偷偷的吻她,告诉她“我爱你”,会给她精心准备生日礼物。
他曾为她父母的重男轻女愤怒得红了眼眶,紧紧抱着她说:“他们不疼你,我疼你,以后我们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我都一样爱,绝不偏心!我只要你,我最爱你了。”
这些话,曾让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
直到今天,温冉语才知道也许宋津年对她只是曾经爱过。
第二天清晨,镜子里的人双眼肿得像桃子,眼神却是一种死寂的平静。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市中心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馆。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妆容精致,穿着当季新款吊带裙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戒备和掩饰不住的优越感。
看到温冉语坐下,她挑了挑眉,红唇微启:“哟,真来了?找我兴师问罪?”
温冉语没有看她,目光落在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女孩似乎没料到她的开场白如此直接,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满是居高临下的同情和**裸的得意:“算起来应该有两年了,前一年嘛,我们只是暧昧期,算是玩玩而已,后一年,才正式在一起。”
她搅动着咖啡勺,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对了,我叫白萱蝶,别用那种原配看小三的眼神看我,你们又没结婚,我们这是恋爱自由,再说了他已经不爱你了,应该说早就不爱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胜利者的施舍:“看你也挺可怜的,告诉你吧,他那些借口出差、加班的日子,都是在我那儿。他对我还是很大方的,包包、衣服、手机,只要我喜欢的,眼睛都不眨就买给我,说实话,我挺喜欢他的。你嘛……”
她上下扫了温冉语一眼,轻蔑一笑:“识相点,自己主动提分手,给自己留点体面,别到时候被他甩了,哭都来不及,那才叫真难看。”
听着这些话,不是心不痛了,痛还在只是埋在很深的地方。
温冉语点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她想要的只是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想。
这女孩年轻、张扬,似乎也是本科毕业,比她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确实好太多。
回到家,那个曾经承载着他们无数憧憬和温暖回忆的小窝,此刻仅仅只是待在里面一秒钟,就让人窒息不已。
温冉语利落地收拾行李,动作快得近乎麻木。
属于她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塞满了一个行李箱。
她没有留恋,没有回头,她站在空荡荡的客厅,最后一次环顾,然后拨通了宋津年的电话。
电话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他似乎在外面。
“冉冉?怎么了?我刚忙完……”
“宋津年,”温冉语打断他,声音像结了冰一样寒冷,却清晰、平静:“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才传来他带着一丝慌乱和强自镇定的声音:“……冉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
“不用再演戏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有几分嘲讽的笑意:“我都知道了,你出轨了,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她很漂亮,也很年轻,你们很般配。”
他沉默了一会儿,和她道歉:“对不起,冉冉,我本来想等你身体彻底好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你……”
“不必了。”她再次打断,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我现在很好,以后,就别再联系了,就这样。”
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她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从掌心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
温冉语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强撑了许久的情绪瞬间崩塌,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咬住手臂,压抑着喉咙里的呜咽哭泣声。
十年啊,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她生命里最好的十年,所有的幻想、爱情、期盼、依赖,都不复存在了。
每一天清晨醒来,她都在期待着和他结婚,他们会有一个温暖的家。
即便只是想想,都觉得这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
温冉语从宋津年世界里消失了。
电话关机,微信拉黑,租住的房子退了,工作也辞了,她切断了与过去的一切联系,走得决绝而干净。
宋津年在真正失去她之后,才开始悔恨,他很快和那个网恋的女孩分了手,但这并不能填补温冉语离开后,在他生命中留下的、深不见底的空洞。
起初是请假,然后是旷工,最后工作也丢了。
他不在乎。
他每天不停的喝酒,酒醒了就发了疯地找她,失望过后就继续喝酒,仿佛这样就能忘记现实忘记自己被她抛弃了,他想要和她道歉,想要得到她的原谅,他像个疯狗一样翻遍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公园的长椅,打工的小吃店旧址,甚至回到老家小山村里骚扰她的父母、朋友。
电话打不通,就跪在人家门口,不顾形象地跪在冰冷的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砖上,咚咚作响,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像个疯子一样哭嚎哀求:“叔叔阿姨!求求你们!告诉我冉语在哪!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她!没有她我会死的!求求你们帮帮我!只要找到她,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们了!”
邻居们被惊动,围在一旁指指点点,有好心的大妈试图去拉他:“小伙子,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啊!别这样糟践自己!”
可他充耳不闻,只是更加用力地磕头,涕泪横流,绝望的嘶吼在楼道里回荡:“冉语!冉语!你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你!求你别不要我……”
那副癫狂凄惨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个名牌大学毕业生的意气风发?
当然温冉语从来就没有回来过,他这么漫无目的疯找,也只是大海捞针,徒劳一场。
宋津年固执地守在他们曾经的出租屋里,穿着她亲手织的、早已洗得发白发硬、袖口脱线的旧毛衣。
她送的那块不算名贵的手表,表带已经磨损得厉害,他依旧每天戴着,那枚小小的银戒指,被他用一根红绳串起,紧紧贴着胸口。
这些冰冷的物件,是她留给他温一仅存的念想。
他亲手弄丢了生命里唯一的光。
两年时光,就在这样无休止的自我折磨中蹉跎而过,他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剩下一副千疮百孔的躯壳。
日复一日醉生梦死的沉沦着。
这天,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那个早已被宋津年遗忘的名字,白萱蝶,这个女人在两年后,挺着微隆的肚子,找上了门。
她比两年前憔悴了些,但眼神依旧带着不甘和怨恨。
她把一张皱巴巴的产检单狠狠拍在宋津年满是酒瓶的茶几上,声音尖利:“宋津年,我怀孕了,是你的种。都过去两年了,你为了那个贱人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还不够吗?你不是早就不爱她了吗?如果你还爱她那你为什么和我上床?你现在想为了她抛弃我们母子?你休想!你必须跟我结婚!”
宋津年瘫在破旧的沙发里,头发油腻凌乱,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女孩尖利的声音只是让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缓慢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白萱蝶的脸上,又滑向她的小腹,最后落回那张产检单。
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他带着浓重的酒气道:“哈哈哈,都是报应……我的报应!”
宋津年猛地坐起身,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白萱蝶,声音陡然拔高:“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和你这个贱人上床,那时候……他们都笑我,笑我找了个学历低、工资低的女朋友,说她配不上我,说我没出息,什么都听她的,他们懂个屁!”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飞溅:“她那是关心我!她知道我不喜欢那些公司聚会!知道我喝不了酒!每次被灌得像条死狗一样吐得昏天黑地,连着发烧好几天!所以才会在那些聚会刚开始没多久就打电话装作生气骂我催我回家!她是怕我被灌酒难受,是为了我好!”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哽咽变形:“可我呢?我为了那点该死的一文不值的面子,我由着他们嘲笑她,误会她,曲解她,我还因为这个跟她吵架,我他妈就是个畜生!呜呜呜……”
他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抽动,发出困兽般绝望的呜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后来我知道她们店里有个傻小子追她,我他妈嫉妒疯了,嫉妒得发狂,但是每次都口不对心和她吵架,还害她丢了工作,然后我就像个傻逼一样下了那个破语聊软件,就为了气她,就为了证明老子也有人要!哈哈哈……然后……就遇到了你……”
宋津年指着女孩,笑声凄厉又悲凉,“那些虚情假意,那些隔着屏幕的骚话,那些一碰就碎的廉价好感,我他妈当时怎么就信了那是爱情?我真是蠢透了!”
他猛地站起来,对着女孩大吼:“她走了我才知道,没有她温冉语,我宋津年什么都不是!就是一摊烂泥,我活着就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你满意了吗?!”
“至于这个孩子?”他眼神冰冷地扫过她的肚子,带着厌恶和抗拒:“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想赖上我?做梦!”
宋津年被他癫狂的样子和恶毒的话语彻底激怒了,也崩溃了。
她扑上去撕打他,哭喊着:“畜生!王八蛋!就是你的!我们是只睡过一次!就是你喝得烂醉如泥的那次!你忘了?就在这破沙发上!你说你难受,说想她……根本就没做措施!你想抵赖?!”
撕扯、哭嚎、咒骂…………
两人闹到了警察局,最终在双方父母强硬施压下,两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先去医院做产检,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两人挂的是产科专家号,队伍排得很长。
一直从早上排到下午。
诊室里,坐诊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的主治医生。
男人穿着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如玉,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而专业。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名牌上写着顾知许。
他言谈举止从容得体,带着海归博士特有的风度和恰到好处的温和,与旁边浑身散发着颓废酒气的宋津年,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医生仔细询问了情况,开了详细的检查单。
等待结果的过程漫长而煎熬。
最终,诊断结果显示,白萱蝶怀孕6个月的孩子患有畸形心脏病。
顾医生看着报告,语气平和却带着沉重的分量:“孩子出生后就需要立即做手术,手术成功率大概有95%,如果手术成功,孩子大概率是可以和普通孩子一样上学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他看向眼前这对看起来:太和睦的夫妻,目光平静而深邃,“医学上能给出的意见就这些,这个孩子,是生,还是不生,最终决定权在你们自己手上。”
听了顾医生的话,宋津年一点难过失望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冷冷道:“反正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错误?”白萱蝶脸色惨白如纸,产检单在她手中被攥得不成样子:“宋津年!你混蛋!这是你的孩子!你现在说它是错误?你是不是还想着温冉语!”
“够了!”宋津年猛地抬头,看着她,满脸疲惫道:“你问我是不是还想着温冉语?我告诉你!是!是!是!我他妈每分每秒都在想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下辈子也忘不了!你满意了吗?!”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嘶吼,震得医院外的走廊都仿佛安静了一瞬,“就算你今天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跟你结婚!我宋津年心里也只有温冉语!只爱她一个!”
他指着白萱蝶,一字一句道:“你在我心里连温冉语的替代品都不配当,你只是让我更加看清我有多爱她,你听明白了吗?只要她能回来,我情愿现在就去死!折寿十年二十年我也心甘情愿,你满意了吗?”
白萱蝶彻底僵住了,脸上震惊、屈辱、绝望、怨毒……种种情绪在她眼中翻滚,最终化为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另一个女人变得像个疯狗一样,不惜用最恶毒语言中伤她的男人,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在这段三人的感情中,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第三者。
但是最终,在双方父母施加的巨大压力和考虑在邻里邻居中的影响下。
两家人还是决定生下孩子。
宋津年父母担保,说宋津年会负担孩子直到成年的每个月的生活费,但宋津年本人不愿意和白萱蝶结婚。
白萱蝶父母也没办法,他们后来也知道是自己女儿插足人家的感情,如果真闹大了,最后丢人的还是她们这家人,说不得还会把自己女儿的名声搞坏了,现在男方愿意出钱扶养这个孩子,已经是能谈成的最好的条件了,所以当即就答应了。
但是白萱蝶要求在生产期间,宋津年要在法律和道德层面尽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
至少应该陪产这已经是白萱蝶在极度的绝望和屈辱中,为自己和孩子争取到的最后一丝保障,与爱情无关,只有责任。
/
又是一年新春佳节,北方的小城市一如既往,飘着小雪。
朵朵小雪花在霓虹灯的光晕里飘舞,宋津年独自走在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商场中。
喧闹喜庆与他格格不入,像隔着厚厚的玻璃,将他排斥在外。
宋津年穿着去年的那身旧羽绒服,一条深蓝色的围巾,那是温冉语多年前一针一线为他织的。
他一边抚摸着温暖的围巾,一边睹物思人。
他想起去年,她还在身前,帮他亲手带上围巾,拍了拍落在他头顶的雪,笑着叮嘱他要注意保暖,他和她明明一样大,但是他总是像不成熟的小孩,永远是被她照顾的那一个。
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走着,周围是情侣的欢笑,孩子的尖叫,商贩热情的吆喝,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和糖炒栗子的甜腻香气。
所有的热闹、喜庆、团圆都与他无关,他只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泪水无声地滚落,瞬间被寒风吹得冰凉,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着。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他从来都没有放弃去找温冉语,她送给他的衣服手表戒指他一个都没舍得丢,可是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找不到她了。
宋津年又走进了酒吧里,无论喝到多晚,喝到多醉,都不会有人提醒他要早点回家,都不会有人担心他担心到一整晚没睡,都不会有人再因为一些琐事和他拌嘴了。
宋津年喝着喝着又哭了,哭哭笑笑,
劣质白酒的后劲猛地涌上来,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视线模糊,眼前全是重影。
宋津年脚步虚浮踉跄,走出了酒吧。
他抬头看见街对面,一个穿着米白色长款羽绒服,围着浅灰色羊绒围巾的纤细背影,那微侧的脸颊轮廓……像极了印象里的那个人……
“冉语——”
他像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那个身影,滚烫的泪水浸湿了陌生女孩的外套,“冉语!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宋津年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听不见冲过车流穿梭的马路时,引起的一片刺耳的刹车声和司机的怒骂声。
他看不见女孩错愕回头时的惊恐和害怕。
他从背后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住了她,倾吐着自己的心声。
“冉语!冉语!我找到你了!别走!求求你别再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我真的活不下去……”
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女孩的羽绒服,他抱得那么紧,手臂像石头一样死死勒住,任凭女孩惊恐地尖叫挣扎,也绝不放手。
“啊——放开我!神经病啊!救命!”
女孩大声呼救着,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看起来吓得快哭了。
“妈的!松开我女朋友!你找死啊!”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冲过来,愤怒的拳头狠狠砸在宋津年的脸上和身上。
“打他打他!耍酒疯的流氓!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活该!大过年发什么疯!”
周围路人都聚拢了过来,议论纷纷,还有看热闹的拿出手机来录像,拍照的,还有人怕事情闹大直接报警了。
而这些,宋津年通通不知道。
拳脚相加的疼痛如雨点般落在身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开,踉跄着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人行道上。
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尝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视线却又是一片模糊的重影。
随着周围人的劝解,那个男人终于答应放过宋津年,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安慰了一会儿自己的女友,这才带着女朋友离开。
喧闹的人群散去后,冰冷的小巷只有零星几个人。
宋津年缓缓爬起来,站起身抬头的那一刻。
“砰——!”
城市上空,无数璀璨夺目的烟火骤然炸响,姹紫嫣红,流光溢彩,瞬间点亮了整个寂静黑暗的夜空,美丽无比。
去年的时候,温冉语想和他一起看烟花,他却觉得太吵,太闹。
今天才知道从前过去的每一天,原来离幸福那么近。
在同一片烟火绽放的夜空下,街道对面的奢侈品店门口,一个身姿挺拔、穿着质感很好的深灰色大衣的男人,正微微低头。
他动作无比温柔地将自己颈间那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毛绒围巾解下,仔细地、一圈圈地围在身边女人的脖颈上,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低下头,温柔的笑着,在旁人都没注意的那一刻,快速的在那女人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珍视、充满爱意的轻吻。
女子微微仰起脸,烟火绽放的光芒,映亮了她柔美温婉的半边轮廓。
她脸上扬起羞涩的笑容,震惊的瞪着男人。
“这里那么多人看着呢,害不害臊啊!”
“抱歉,因为你答应和我交往,我太开心了。”
女人愣了一下,自然地依偎进男人的怀抱,两人相视而笑,周围喧闹的世界仿佛都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另一边的宋津年不知道,女人正是他念念不忘,一直在寻找的——温冉语!
而那个将温冉语拥在怀中,眉眼温润,气质卓然,在漫天烟火下帅气耀眼的男人,赫然是几个月前在医院里,给他和白萱蝶看过产检报告的那位年轻医生,顾知许。
时隔两年,温冉语已经从上一段感情走出来了。
顾知许是她在奶茶店打工时遇见的,两人不打不相识,因为上一段感情太深刻也太沉重太痛苦,温冉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接受顾知许的存在。
无论如何冷漠地拒绝他,他就像不知疲倦不会受伤一样,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奋不顾身的缠上来,像狗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外表看上去倒是温和有礼貌,但其实是个斯文败类,长了一张冷漠地脸孔却非常非常会撒娇。
还带她去了他之前在国内读的大学,温冉语看见了那些教室里后背板上挂满的千纸鹤,不禁有些愣神,喃喃道:
“我以前叠过一千只千纸鹤,也忘记是从哪里看到的了,说是叠一千只千纸鹤就能愿望成真。”
“成真了吗?”
“嗯,因为那个愿望是希望那个人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那也教我怎么叠吧。”
“你也喜欢千纸鹤?”温冉语痴痴的笑着问道。
“既然这么灵验,我也想许愿,我只要一个温冉语,就许这么一个愿望。”
顾知许不置可否,只是同样笑看着她道。
也许是那一刻,温冉语被他眼中的光迷住了,竟然情不自禁的答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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