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烽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
赵强不好意思地笑:“楚妹儿说的是,楚星天天祝陆宸烽开心顺遂。”
陆宸烽定定看住他:“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强想走又转头问:“营长,楚妹儿啥意思啊?”
“你听不懂?”陆宸烽疑问地看向他。
赵强嘟囔:“我懂得很,不就是大家经常祝福的嘛!我就是搞不懂,楚妹儿干嘛坚持反复教我,不都是一样嘛!”
陆宸烽反问:“她反复教你?”
赵强嘿嘿直乐:“是啊,可认真了。比她特招班考状元还紧张。”
“行了,赶紧下去。”陆宸烽脸一板,十分威严。
“哦。”赵强行了个军礼,退了出来,顺手将门为他营长带上了。
等人走远了,陆宸烽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后。
天上一轮月亮,和那天一样圆。
月光透过窗玻璃,斜斜地射进了他的办公室,温柔地投射在他重新放回桌上的那个严严实实的包袱上。
陆宸烽伸出修长的手指,停顿了一瞬,快速打开了包袱。
包袱打开,里边是黄澄澄的鸡蛋糕。
看上去就很诱人的样子。
他看了一会,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月光照在手中那块鸡蛋糕上,他仔仔细细地吃了起来。
好香啊!
满口都是鸡蛋糕的香。
这是前线军营,根本就尝不到的味道。
好半天,他才吃完一块。
又拿起一块。
却很快放了回去,重新将包袱裹得严严实实。
他拿出炭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月光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写的名字是陈月生。
画出的分支符号,写着陈富贵。
想了想,又添加了一句叛我者死。
他重新开了个分支,有些沉重的在上面写上:“楚星”。
随后,重重地在陈月生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他一定得尽快找到这家伙,这家伙是疯的。
陈富贵尸体上的“背叛者死”几个大字,陈月生直指的绝对不只是已经死了的陈富贵。
这是一种震慑宣告,也是一份猎杀名单。
在这名单的头一个,恐怕就是楚星。
她是被陈月生花了天价八百块买来的婆娘,却不但人跑了,还踢废了他,还引来了陆宸烽,随即而来了解放军和工作组。
他们将整个村袭击军官参与围捕的男人全都抓了,世世代代买来的女人大半都解救了。
这些人,有的是陈家子弟的婆娘,有的甚至是他们的老母亲。
在正常世界看来,这是扫黑除恶,是伸张正义,解救苦难。
但是在陈氏宗族,尤其是陈月生看来,这是害得他们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罪魁祸首,就是楚星!
*
同一轮明月下。
清冷的月光照在山沟沟里。
陈月生四仰八叉地躺在泥地上。
他的右手手腕,被陆宸烽的手枪轰得粉碎性骨折,永远都治不好了。
左手的骨折,在秦军医的用心治疗下,已经彻底恢复。
还有,作为男人最大的羞耻。
他被废了的地方,永远都不成了。
陈月生瞪着老大的一双眼,眼睛血红。
楚星!
楚星!
那个又美丽又凶悍的婆娘,简直是他这辈子的痛。
他要杀了她!
他一定要杀了她!
她只是一件货物,阿哥和自己准许她做大山最强的男人的老婆,她凭什么不感恩?
凭什么逃跑?
凭什么害得连男人都做不成了?
他对她明明那样好!
都不像其他人那样,把买来的婆娘锁起来捆起来。
他打到的野味,第一个就给她吃。
他还带她去逛县城,信任她,明媒正娶地和她领结婚证。
他都想好了,他会好好爱她。
为了她会和阿哥争取,让她只当他一个人的婆娘。
两口子和和美美,生几个大胖小子!
可她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一腔真心,满怀憧憬的?
她暴雨夜欺骗老三,跑了!
那就算了。
她还勾结小白脸军官!
把自己给踢废了。
那姓陆的将自己双手都打残废了!
陈月生目眦欲裂,恨得心头都在滴血。
他陈月生这辈子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打小就是山林里的王。
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楚星,让他一辈子做不成男人!
是楚星,让他家破人亡!
是楚星,让他一辈子都顶着奇耻大辱!
这些天,他偷偷张望过自己的家。
大哥水生,被关在部队,等候军事审判,当然不在。
可连根生都不见了!
他这兄弟脑子秀逗,他和大哥这些天都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给饿死了。
陈月生有些难过。
根生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娃啊!
他的恨意更浓。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姓陆的,上哪都一堆拿着枪的兵跟着。
军营他根本靠不近,他也很惜命,不愿意去硬碰硬。
他要去找楚星那婆娘!
他虐打陈富贵,那叛徒没两下就交代了,说是听公安说,月生婆娘已经走了,回京市了。
京市!
陈月生恨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她害了自己,害了黑虎村,拍拍屁股,就回京城享福去了?
他连尝都没尝过她的味道,就被她搞得不是男人了!
陈月生一翻身,跳了起来。
他不管,下黄泉掘地三尺,他都要把她挖出来!
*
两个小时后。
陈月生背着个包袱,摸到了山林深处的一个特别的地方。
这里同这座茂密山林的原始有着截然不同的风味。
这里多了许多人的痕迹。
此时已经是深夜,工人的作业已经停止。
成山成海堆着各种各样的木头。
一堆是深红色的紫檀木。
黄色的那堆是柚木。
金丝楠木的香气漂浮在空中。
这些在外边市场极为珍贵的木材,在这里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堆得到处都是。
月光照见一大排简陋的木棚。
木棚里油灯的光早早就熄灭了。
这里,是一个林场。
陈月生十分警惕地左看右看,猫着腰,速度飞快,躲在了木垛后。
手拿梆子的守夜人,完全没看见他。
巡视了一圈,老人回了最近的工棚烤火。
陈月生却乘机闪身出来,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排十分壮观的老式载重卡车。
军绿色的油漆,刷得相当漂亮。
有些是空车。
却也有好几辆,装上了满满的木头。
这些车,已经经过检验,第二天清晨,就要出发。
这样的情形,陈月生在山里打猎的时候,不知道瞧过多少次。
他甚至和伐木场的几个工人,还是熟悉的酒友。
不过,现在,他并不打算找那些熟人。
他悄无声息地,搭在卡车上。一翻身,落到了那堆木头上。
将其中两根木头挪开些,空出一个巨大的槽位,他舒舒服服躺下。
从包袱里,掏出一根马鹿肉的肉干,美美地吃了起来。
是的,他就打算这些天,藏在这辆车里,跟着这些木头,走出云省。
这辆车去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是逃犯,一定被公安给通缉了。
公交和火车,他都不能坐。
这林场的伐木车,就是他最佳的出逃工具。
保管那些绿皮子,想都想不到。
至于怎么去京市?
到时候再说
他要好好养精蓄锐,保证好自己安全才说别的。
他为这次的出行,还冒险去猎了一头马鹿,烘焙了上百斤的肉干。
有了它,这趟出去,他饿不了肚子!
*
一夜过去。
月亮已经西沉,启明星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中,亮晶晶。
一声公鸡打鸣声,刺破了寂静。
很快,那些简易木棚里,渐渐有了动静。
简单洗漱后,几个人影披着军大衣,打着手电筒从棚屋里出来。
守夜人听见动静,用手电筒晃了晃他们。
光柱落在熟悉的眉眼上,他笑问:“嗨,哥几个,咋不多睡会?”
当头那个汉子打了个哈欠:“老子都想,可这找上七点就得出这纹山,现在不走,可来不及了!”
“对头,我们去四川,还得跑快点。”
“我还好,这趟就跑云省,跑完就可以回屋头,抱着婆娘睡。”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
原来,几个人都是开大卡车的司机。
就是开那几辆连夜装车,检测好的木头车的。
云省的原始森林,木头资源丰富,木材用途十分多。
还有那么多珍贵的品种,所以天南地北,都有要货源的。
大卡车有些是直接出省,有些却是运往港口码头,或者火车车站的。
只是作为大宗木材港口运输或者铁路运输的中间一环。
卡车车厢里的陈月生早就醒了,他屏住气息,等着汽车发动。
等了好一会,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探头看了看大卡车上。
守夜的老头笑嘻嘻:“老吴,你还不放心我哟?昨天连只耗子都没有接近咱们车的。”
吴司机也笑了:“谢啦,老孙头,这次出去,回来我给你带几包红梅。”
他所说的红梅,并不是真正的梅花,而是一种云省产的香烟。
在华国,香烟一向都是云烟最出名。
最昂贵,最知名的当然是红塔山。
不过,他们都是林场干活的,就算是司机,也没多几个钱。
那玩意,也就听听,抽是抽不起的。
红梅就亲民得多了。
它和红塔山,阿诗玛一样出自玉溪卷烟厂,但价格就非常亲民了。
当时有句顺口溜叫:“有钱没钱,红梅相伴。”
就是说这种烟的。
老孙头一听,眼睛都亮了,却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别勾我烟瘾。林场可不准抽烟。”
吴司机看他又馋又怕的囧样,哈哈大笑。
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室,一脚油门轰到底。
卡车飙上了盘山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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