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蓼生看来这是正常的,如果无利可图,没有人愿意为一个外姓的孩子费心尽力。
沈蓼生之所以接手了,完全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这个孩子的亲爹已经没有了,她要是不行接手,谁娶接手?
她虽然对赵中玄没什么感情,但如果赵中玄变成了街头没人管的野孩子,她多少还是会有些痛心的。
说多了都是无奈。
不过沈蓼生虽然能在心理上理解自己的亲爹,但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劝:
“如果爹现在不允许玄哥儿住进去,那我估计也离回来不远了。”
沈德遵愣了愣,然后问道:“这么严重?”
“当然,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是不会提出让玄哥儿住进家里的。爹,你女儿我是在李家做妾,而不是正妻。”
沈德遵现在的富贵生活有一半都仰赖于李老爷,在儿子还没考取功名的情况下,他深知不能失去李老爷这个靠山的道理,于是尽管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道:
“那好吧,玄哥儿现在在哪?我待会儿去把他领过来,安置到老房子里去。”
沈蓼生闻言松了一口气,起身道:“多谢爹爹了,等会儿我让晚翠去把那孩子领过来。”
外祖父和外孙时隔八年第一次见面,自然是陌生的,不过事情的紧迫已经没有给他们缓冲的时间了。
在请郎中给赵中玄看过病,开过药后,沈蓼生便让沈德遵将孩子带去老房子了。
因为赵中玄的事,直到天黑沈蓼生的轿子才落地在李府门前,而她轿子上颠簸了许久的她也终于是吐出来了。
晚翠见状,忙去将春桃等人叫来,几人一起将沈蓼生扶到了屋里的椅子上坐下,
而后递水的递水,端痰盂的端痰盂,煎汤药的煎汤药,铺床的铺床。
沈蓼生一边漱口一边想,这屋子里幸亏下人多,不然她吐一回还忙不过来了呢。
因为难受,所以沈蓼生在喝完下人煎的汤药后,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的胃一直都不舒服,往外冒着酸水,直到一个时辰后这种不适感才慢慢散去,她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在了沈蓼生的脸上,感受到暖融融的她猛然惊醒,她知道这是新的一天来了。
从前的沈蓼生总是希望新的一天快点来,因为当时的她在期待和腹中孩子的见面,但现在的她却没有这个期待了,因为李敬斋给她布置了一个她无法解决的任务。
如果不是还身怀六甲,沈蓼生真想往嘴里灌点酒。
在屋里踱步了半个时辰后,她决定去找李敬斋,请求她再宽限几天,因为她实在没有坦白的胆子。
沈蓼生想自己这个做法,可能确实有些欺负老实人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心情沉重的走到了李敬斋所住的松涧堂前,却发现房门禁闭,也没有小厮把守,她正在纳闷儿着呢,就看一个丫鬟走了过来道:
“姨娘安,姨娘是来找敬哥儿的么?”
沈蓼生连忙点头:“是,敬哥儿他在里面么?”
丫鬟道:“他出去了。”
“去哪了?”
“昨天晚上姚家公子邀请敬哥儿去吃酒,他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沈蓼生闻言,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松开了:“我知道了,多谢。”
说完,她便转过了身,来的时候沉重的脚步也不复存在了,十分轻快的就走回了杏雲馆。
沈蓼生在回到屋中后,便心安理得的躺回了拔步床上,享受着难得的轻松的时光,
不知道躺了多久,晚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姨娘,奴才回来了。”
沈蓼生觉得晚翠这个人很有意思,她明明没有吩咐晚翠每天都去查看赵中玄的情况,
但晚翠就是主动的去了,一天也不嫌累的慌,仔细想想大概是自己那二十两银子的功劳。
沈蓼生揉了揉眼睛,然后问道:“怎么样了?”
“恭喜姨娘,玄哥儿的烧已经退了,说要想吃烧鹅呢。”
沈蓼生点头道:“那我给你一两银子,你去买烧鹅吧。”
“可是姨娘,玄哥儿说想让您带他去吃。”
沈蓼生不以为然:“谁带不是一样?你带他去吧,然后剩的钱你自己拿着花。”
“是。”
之后,晚翠在沈蓼生的目送下拿着银子出去了。
月份大了精力不比从前了,她在喝了一碗春桃端上来的安神汤药后,眼皮便逐渐有些打架,左右也无事,她便准备再睡一会儿,
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间,晚翠忽然又回来了:“姨娘,玄哥儿说还是想让您陪着。”
沈蓼生叹了口气,她对赵中玄也是无奈了,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孩子对此的执念。
在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向晚翠伸出了手,示意晚翠把她拽起来。
“去就去吧,谁让我是她的生母呢。”
沈蓼生在简单的梳了下鬓发后,便出门上了轿子。
当她看见站在“玉食坊”门口的赵中玄时,感觉自己身上的阳气已经被吸了一半了。
她上次这么大月份的时候也是,都不用怎么走路,哪怕是坐轿子,都觉得精疲力尽。
沈蓼生想等回去了,她就管老爷要些补气血的药,不吃补品真的容易体虚。
赵中玄也注意到了沈蓼生的疲惫,他惊讶道:“娘,你气色怎么这么差?”
“当然是为你的事操心的了。”
赵中玄看起来不太信,他问道:“娘,这是你的第几个孩子?”
“第四个啊,怎么了?”
赵中玄喃喃自语:“更像是生孩子生的孩子……”
沈蓼生一瞪眼:“你这个死孩子说什么呢?”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生孩子之后的身体,确实不如她没出嫁的时候的了。
就在她们母子两个正站在“玉食坊”门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道令沈蓼生背后发凉的声音飘了过来:“沈姨娘,你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么?”
自从嫁给李老爷后,沈蓼生便一直深居简出,能在大街上凭借背影就把她认出来,并敢这么说话的,除了李府的嫡子还能有谁呢?
沈蓼生的身体在那一刻就僵硬了,她机械性的转过了头,然后不出意外的与李敬斋四目相对了。
缘分这种东西来了,真是躲都躲不掉。
李敬斋含笑看着她:“沈姨娘,你怎么不说话?”
沈蓼生一脸警惕:“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敬斋回报的很是细致:“与友人吃完了酒准备回去,途径这里正好看见了姨娘,便来打个招呼。”
沈蓼生心说你小子倒是有礼貌,可是不是有礼貌就百分之百能招人喜欢的。
她正一脸无语的看着李敬斋,就听赵中玄在旁边默默的出声了:“娘,这个是谁?”
李敬斋闻言瞬间对赵中玄产生了兴趣,他轻轻挑了挑眉,然后问道:“你就是沈姨娘的儿子?”
赵中玄也是个头脑简单的主儿,刚才已经明晃晃的管沈蓼生叫娘了,现在李敬斋问他是不是沈蓼生的孩子,他反而谨慎上,不敢回答了。
怎么办?硬办,自己的孩子只能自己宠溺了。
沈蓼生将赵中玄护至身后,而后对李敬斋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到孩子了。”
李敬斋觉得沈蓼生的话说的太重了,好像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会对赵中玄这个小孩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他笑道:“我可没打什么坏主意,只是想和这个小兄弟说几句话而已。”
说着,李敬斋就走到了赵中玄的面前,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蛋:“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赵中玄。”
李敬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道:“中玄,这名字倒是不错,是谁给你取的?”
“是我爹。”
李敬斋笑呵呵地说:“巧了,我名字也是我爹给我取的。”
说过几句话之后,赵中玄在心里将李敬斋认定成了一个好相处的人,于是壮着胆子问道:“大哥哥,你和我娘是什么关系呀?”
李敬斋也没避讳,直接道:“你娘是我的庶母,是我的长辈。”
沈蓼生生怕一会儿再把熟悉的人吸引过来,连忙道:“好了,你们卖我个这个便宜长辈面子,别在这说话了,赶紧进去说话吧。”
就这样,本来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两个男人,因为一场意外的邂逅而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
沈蓼生一边看着赵中玄一边想,你这个死孩子真该好好感谢感谢我,但凡我是个没志气的,你连认识知府嫡子的机会都没有。
她问道:“你要吃什么?烧鹅么?”
见赵中玄点头,沈蓼生又将目光投向李敬斋:“你要吃什么?”
李敬斋笑道:“怎么?姨娘要请我?”
沈蓼生扯了扯嘴角:“你既然说我是你的长辈,那今天这顿我肯定不能让你花银子。”
“还是姨娘大气。”李敬斋无意为难沈蓼生,只对小二道:“我刚从友人那出来,并不是很饿,你给我上碟白雪糕吧。”
小二得令后,便跑到后厨传话去了。
大概是前些天生病没好好吃饭,今天病好了有胃口了,烧鹅甫一端上桌,赵中玄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吃的满嘴是油。
沈蓼生觉得他的吃相好丑,遂对赵中玄说:“一会儿吃完了,赶紧回家去。”
拿着鹅腿吃的赵中玄愣住了,他心说自己不是刚和母亲见面么?怎么就要走了呢?
李敬斋将赵中玄诧异的神情尽收眼底,他从碟中拿起一块白雪糕,不解的问道:“你老撵孩子做什么?”
沈蓼生木着脸问:“我不撵他回去,待会儿让别人撞见了怎么办?”
李敬斋淡淡道:“撞见就撞见,咱们仨在一块儿谁会起疑?”
“你不觉得诡异么?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起,我们仨该怎么说?”
李敬斋咬了一口白雪糕:“就说我是你儿子,而赵中玄是我友人的孩子。”
沈蓼生毫不留情的说:“你看他通身的气派像个公子哥么?明明就是饿死鬼投胎。”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了“呃呃”的声音。
沈蓼生转过头,便看见了好大儿赵中玄脸色涨的通红,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想发出声音但又发出出来。
她一看这个状况,便知道赵中玄这是吃的太急被鹅肉噎住了,忙给孩子倒了杯茶水。
赵中玄在连喝了三杯后,终于是把固执的鹅肉给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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