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蓼生刚打算说话,肚子里的孩子忽然毫无预兆的踢了她一脚,
月份大了,孩子在肚子里闹腾是常有的事,因此沈蓼生也没太在意。
现在的她只希望能够早点到月底,然后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大户人家不同于贫穷人家,生孩子、照顾婴儿都需要母亲一个人来做。
沈蓼生在李家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出生之后让她看了一眼,就被乳母抱走了。
她刚想说话,就看一小厮走到了门口道:“老爷,太太说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到了,让您赶紧过去呢。”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打发走小厮后,老爷转头对沈蓼生道:“我要晚上才能回来,你在家里好好待着。”
沈蓼生好奇的问:“老爷这是准备和太太去哪?”
“白老爷的小儿子不是考中秀才了么?他自然要庆祝一下,点名要我们两口子去参加呢。”
“是。”
沈蓼生遂老爷来到门口,见涂璞玉往这边看后,她便远远的行了礼,然后退到了一旁。
她一边低着头,一边竖着耳朵听着。
只听涂璞玉道:“敬哥儿,你真的不随我们去么?”
“太太,儿子昨天晚上头发没干就睡了,今天早上醒来头疼得很,就不去了,等改日有空的吧。”
涂璞玉冷笑一声:“我看不只是头发没干吧?是不是跟那姓姚的混小子吃多了酒的缘故?”
“太太,他不是混小子,别那么说人家。”
涂璞玉嘱咐道:“不管怎么说,那姓姚的是妓女生的,出身就不正,你还是少跟他来往的好。”
她所说的姓姚的,是袁州同知姚祺燊的独子姚钿赐,姚祺燊共有五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儿子。
姚钿赐的生母孟氏本来是名船妓,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姚祺燊,后姚祺燊替她赎了身,将她带回府中,一年后,孟氏生下了姚钿赐。
在正室夫人病逝后,孟氏虽因为出身问题没能扶正,但凭借精明能干的性格,以及姚府独子生母的身份,还是得以掌管后院,至今已有五年。
涂璞玉看不上姚钿赐的事李敬斋知道,但因为这位兄弟风趣幽默,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李敬斋笑了下,然后催促道:“我知道了,太太,时候不是不早了么?您和老爷还是赶紧走吧。”
“是啊,走吧。”老爷说完,便拉着涂璞玉上了轿子。
“恭送老爷、太太。”
沈蓼生在目送两人远去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敬斋犯了难,她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关心一下李敬斋。
关心的话,她怕别人讲究,不关心的话,她又怕李敬斋觉得她人冷漠。
就在沈蓼生琢磨的功夫,她的肚子突然有了隐隐的疼痛感。
也就是在这时,李敬斋猝不及防的转了身,他上下打量了沈蓼生一遍,然后笑道:“姨娘今个儿怎么没挽发髻?”
见李敬斋主动搭话,沈蓼生不免松了一口气,她抚了抚乌黑浓密的头发,然后答道:“没来得及挽,让哥儿见笑了。”
李敬斋点头:“偶尔松快松快也是好的。”
沈蓼生腹部的疼痛感更加强烈,隐约觉得什么东西在往下坠。
她一边纳闷儿,一边应付李敬斋:“听说哥儿不太舒服,可吃过药了?”
“吃过了。”李敬斋虽不是沈蓼生肚子里的蛔虫,但观沈蓼生的面色,还是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他问道:
“姨娘,你的唇色怎么有些发白?”
沈蓼生没好意思说自己腹痛,只假装轻松道:“可能是没涂口脂的原因,哥儿既然不舒服,那就请回吧。”
“是,姨娘保重身体。”
与李敬斋分别后,沈蓼生便往杏雲馆的方向走去。
本来她是觉得自己可以走回去的,但在硬撑着走了一段路后,她便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流了出来。
沈蓼生知道自己不能再瞒了,于是她对身旁的春桃道:“你赶紧去把稳婆叫来,我这可能要生了。”
春桃在呆愣了一下后,立刻大喊道:“快人啊、快来人,我们姨娘要生了。”
没多大一会儿,便有两个小厮、三个丫鬟跑了过来。
春桃对他们说:“麻烦你们帮我把姨娘扶回去,我去叫稳婆。”
说完,春桃便提裙离去,而沈蓼生则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慢挪动着步子。
因为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所以她并不是很慌张。
如果是按照前几胎的速度,那她估计在天黑之前就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沈蓼生回到了杏雲馆,并躺在了榻上。
小厮因为性别问题,在将她送到榻上后便回避,到厨房烧水、煎汤药去了,屋里现下只有丫鬟在给她解着长裈。
门“啪”的一声开了,沈蓼生以为是春桃将稳婆给请来了,结果春桃跑到榻前,满头是汗的告诉她:“姨娘,那两个稳婆一个吃醉了酒,另一个不知道去哪了。”
沈蓼生闻言,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虽然她还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因为凡是被请到家里的稳婆,基本上都不会在产妇即将临盆的那一两个月吃酒,为的就是时刻保持清醒,不会在产妇需要她的时候误事。
家中两个稳婆一个不知所踪,另一个吃酒,实在是反常。
沈蓼生觉得,一定是有人致使她们,她们才敢这么做的。
不然如果沈蓼生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们绝对吃罪不起。
不过在这个紧要关头,沈蓼生已经没有心思琢磨稳婆到底是接了谁的命令了,现在的她只想找到一个能帮她安全生下孩子的人。
“姨娘,怎么办啊?”
“是啊,咱们怎么办啊?”
丫鬟见稳婆不在,一个个都慌了神。
沈蓼生本来想问她们,你们愿不愿意来试一下。
但在看清那一张张不知所措的面孔后,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盲目的相信这群人的好。
沈蓼生用袖子擦了下额头上汗珠子,然后道:“既然她们两个不在,那咱们就不指望着她们了,春桃、喜儿,你们两个出去找稳婆,告诉稳婆,只要能保我平安生产,银子的事好说。”
“是,奴才这就去。”
沈蓼生以为阻力到这就不会有了,结果一柱香的功夫后,喜儿急火火的跑了过来。
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姨娘,门不知道怎么的竟被锁住了。”
沈蓼生一愣:“你确定是锁住了,不是关着?”
“不是,就是锁住了,奴才等怎么叫都不开,春桃姐姐让我来问问您,要不要叫几个人硬撞开?”
如果说两个稳婆不在只是巧合,没有人指使的话,那李府的门大白天就被锁上了,绝对是个有鬼了。
而且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并不多,只有老爷、李敬斋、涂璞玉三人。
首先排除老爷,因为他今天早上还说要期待沈蓼生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呢。
其次排除李敬斋,他如果想害沈蓼生早就害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思来想去,也只有涂璞玉有做这个事的能力了。
“不,不必撞了,你们就算去撞,那也请不来稳婆。”
沈蓼生知道,涂璞玉早就可能跟附近的稳婆打好招呼了,她们就算撞开门出去了,那也是白去。
就在沈蓼生疼的青筋暴起的时候,一张俊朗的面孔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是李敬斋。
这个男人人不错,只可惜他是涂璞玉的儿子,也不知道再过个五六年,他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温润如玉。
慢着,李敬斋……
沈蓼生想起这个人后,突然灵光一现,她觉得自己可以求助于李敬斋,这个男人可是看她回不去府,都会邀请她上轿子的性子,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想到这,沈蓼生抓住了春桃的手对她说:“你快去告诉敬哥儿!”
春桃怀疑自己主子这是疼糊涂了,她连忙又确认了一遍:“奴才去告诉敬哥儿?”
沈蓼生点头:“是,你快去。”
春桃犹豫道:“可是姨娘,敬哥儿是男子,又是嫡出,奴才把这事告诉他不太合适吧?”
“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赶紧去吧,他肯定会答应的。”
“姨娘,奴才去了怎么说啊?”
沈蓼生声音沙哑道:“如实说,快去,如果你再不去,你姨娘我真的要撑不住了……”
“是,奴才这就去。”
春桃前脚走,后脚喜儿便端着参汤进来了,她跪在地上道:“姨娘快用一些吧。”
见沈蓼生点头,喜儿便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送。
喜儿因为太过紧张手抖,导致有些参汤根本没喂进她的嘴里,直接顺着她的嘴角一路往下流到了玉颈上。
不过沈蓼生现在也懒得计较这些了,因为这点事与腹部传来的疼痛感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沈蓼生身下的褥子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她闭着眼睛,听丫鬟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姐姐,我们怎么办?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两个人去白府请示一下老爷和太太?”
“如果我们去了,那肯定会引起宴会上好事之人的注意力,到时候老爷和太太降罪下来,我们怎么吃罪的起啊?”
“诶,你觉得沈姨娘身下的褥子要换一下么?”
“等稳婆来了再换吧。”
“稳婆真的会来么?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就在沈蓼生被吵的头疼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来了,稳婆来了——”
沈蓼生费力的睁开眼,她赌赢了,李敬斋果然不会见死不救,她终于是有救了!
生孩子的过程是痛苦的,但听见孩子洪亮的哭声后,一切都值了。
稳婆将孩子裹好后抱到了沈蓼生的面前,笑道:“恭喜姨娘,是位哥儿。”
“快扶我起来。”
沈蓼生被丫鬟扶着坐起来后,从稳婆手中接过了孩子,在确定他是个四肢健全的孩子后,沈蓼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
她正欣赏着自己儿子圆嘟嘟的小脸,就看喜儿推开门走了进来。
喜儿将手中的参汤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对沈蓼生道:“姨娘,敬哥儿一直在外面候着呢。”
沈蓼生闻言一惊,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天已经蒙蒙黑了。
同时和母子两个人扯上关系的沈蓼生,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有着血缘关系,一个是害自己的,另一个却又是救自己的。
她现在对涂璞玉母子感情十分复杂,对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涂璞玉,她自然是恨的,
而对于救她的李敬斋,沈蓼生的感激中却又夹杂着一丝愧疚。
如果晚上涂璞玉回来后,知道是李敬斋帮沈蓼生请了稳婆,那肯定得把他叫过去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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