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的人似是陷入了沉思,李德高捧着托盘一动不动,心里却因对方的沉默而有些忐忑。
正当他反思自己今日行事是否有不妥之处时,顶上那人有了动作。
木牌翻动的声音响起,李德面上又重新勾起了嘴角。
伴君如此之久,未曾想有朝一日,竟能见到陛下开窍了!
这一病也真算是因祸得福!
可……
一声……两声……没了??
陛下……方才似是翻了两次牌子?
此刻,李德挂着的笑脸竟有那么一瞬出现了凝固,他宁愿怀疑是他听错了。
“今日就这样吧。”
发散的思绪被顶方的声音拉回,再未等到天子的后续动作,李德连连应下,莫名有些心慌,往那托盘中望去。
果然,心慌并非没有道理。
圣上竟翻了两位婕妤娘娘的牌子!给李德都看傻眼了,不自主地用那未抱拂尘的指节轻轻揉了下干涩的眼睛。
是的,他并未看错,陛下同时翻了两位娘娘的牌子!
“陛下,这……”
一向稳重靠谱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声音竟第一次有些发涩。
随之,他咽了几口唾沫,偷偷往上瞄了眼神色如常的天子,一时竟有些拿不准上面的意思。
“嗯。今日让林婕妤与宋婕妤一同来养心宫侍寝。”
“是,是……陛下。”
“还有,准备笔墨。”
“奴才省得……”
元迟卿就这般默默看着那捧着侍寝牌子倒退出殿,又略显失神的李德。
皇宫的地砖在建造时便早已被打磨得平滑锃亮,却还是令对方脚踩脚地踉跄了一下。
就好似被某种无形之力给戏耍了一番。
某人暗中轻叹一声,李总管平日里看起来这般稳重,但在某些方面却还是年轻了些。
还需多练啊!
识海内,看完全程的系统又有亿点疑惑,见宿主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此次自觉地选择先闭嘴。
不想问,怕被怼。
可世事总不会按着它的期望发生。
“系统。”
“……宿主有何吩咐?”
“猜猜看,为何我要让两个主线人物一块儿来?”
“猜不到,为什么?”
“问这么多作甚?到时候你便知晓了。”
系统:……不是你在问吗?!
息掉识海内的电子屏幕开始装死。
不过……当李德将笔墨备好的那刻,它又偷偷点亮了小屏,看着那伏案写画的宿主。
它终于明白这人要作甚了,毕竟换一个脑子定不会干出这事。
……
一个时辰后。
夜色渐深,廊檐下的宫灯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巡逻侍卫手中的火把印出他们交接时严肃的面容。
殿内宁神香萦绕,烛台上的蜂蜡泛着柔光,似是将那兽耳炉中升起的青烟缕缕映出,静谧下竟显几分出尘。
元迟卿斜靠于床旁的软榻,寝衣宽松,赤足轻放兽皮地垫,慵懒地打量着台下低头行礼的两位美人。
浴后散出的淡淡花香与安神气息渐渐融合,却并不冲突,反倒是令人格外舒心。
林宛月身着淡藕色轻衫,袖领缠着微亮的枝花,衬得她更加娴静。而宋诗曼则是一身鹅黄,柔和又不显张扬,倒是透出几分灵动。
总体来开,皆是恰到好处,与她们各自的性子很是贴合。
元迟卿如是想着,不过……这两位姑娘穿得也太过单薄了些。
轻纱贴身,姿态尽显。
“免礼罢。”
二人应声站直,眼睫微垂,礼数周全。
宁静间,元迟卿的视线却于二人身上流转了良久。
许是落在身上的视线略带灼热,细细观去,烛光下的二人面上似是染了一层薄红,姑娘们依旧垂首,却添上了点点颜色。
“两位爱妃……”
“朕这养心宫,真有这般闷热?”
此话一出,台下二人身形略僵,原本微妙的氛围因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而瞬间凝固。
台上陷入沉思的人似是丝毫没有察觉。
自打两个主线人物进殿之后,元迟卿便一直有些困惑。
某人:我怎么觉得殿里温度恰好合适?这才初夏,温度也没这么高吧?夜里不是会降温吗?这俩姑娘穿得这般少便算了,怎么进殿一会儿就把脸热红了?
思来想去许久,元迟卿便顺利地将这问题归到了自己身上。
定是原主身体不行,体感温度也与旁人有些差异,好在穿来之时并非严冬,不然将他冻到重开那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想到此处,心中竟有些感慨,元慎毒发的时间点卡得真不错,令他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这具病弱的身体。
如此看来,就连老天都要助他功成身退!
完成任务的信心upup,简直是更上一层楼了!
偷看到此处的系统又默默关上了小屏。
痛,太痛了,简直是痛心疾首。不敢再多看一眼,它怕下一秒它的主机直接热得冒出黑烟。
……
繁星漫天,更声远去,寂静的夜里将回音拉得更长。
御林军的巡逻时刻固定有序,跳动的火光渐近,又重新被黑夜吞噬。
殿外候着的侍卫轮班几回,时刻保持着警惕。同样待着的敬事房太监却有些昏昏欲睡,而一旁的李德总在关键时刻将对方叫醒,以免其在殿前失了规矩。
殿中隐约传来响动,伴随着几声嬉笑,传入殿外候着的宫人耳中。这动静一出,敬事房太监立马精神了起来,哪还有方才的困倦。
门外几人屏息凝神,细细分辨着殿内的声源。
养心宫的木门上就差长出几对耳朵了。
“陛下是不是不行?”这道声线语速稍快,带着轻快及灵动。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淡淡的轻笑,声音柔和,传出殿外。
“妹妹莫要打趣陛下,不过……陛下确是需要更努力一些。”
“嘶……”而天子随后则轻吸了一口凉气,语调里带着些不甘:“男子,不可不言不行!今夜,朕定要令二位爱妃见识见识朕的厉害!”
门外众人偷偷听着,嘴角微抬,不约而同地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尤其是李德,手中拂尘微颤,一面笑着,一面又偷偷在暗中红了眼眶。
陛下真不愧是真龙之躯,大病一场又如何?还是这般的身强体健!
事后定要吩咐御膳房为陛下好生补补!
他轻捻片刻拂尘的尖须,似是窥见了帝王未来的幸福。
照这般下去,宫里很快便会有小主子了!
李德如是想着,鼻腔又开始有些发酸,趁着夜色抹去了挂在眼角欲滴的几颗亮色。
他的主子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养心宫内。
烛火灭了大半,仅剩殿内深处,亮着几盏宫灯。
曲屏将明暗分割,围出一块私密区域。漆木雕着龙凤,屏面绘着山水,又嵌着三人围坐的身影。
“四个二,炸了!”四根绘有不同花色的宽竹片被人砸于地上的兽皮毯,嗓音清俊,但激动难掩。
未待元迟卿得意一会儿,竹片间的碰撞声紧随其后,直接给他浇了盆冷水。
“陛下莫急,臣妾手中还有王炸!”
“什么!?朕就说,为何全局不见一张王牌,竟是爱妃留着的后招!”
是的,他又输了。
元迟卿的面上早已被贴上了密密麻麻的宣纸条,仅剩的右侧眉尾皮面,但在最后也未能幸免。
这是他抢下地主的第n把,抱着绝地反击的期望,却又是以失败告终。
绒白地毯,明黄身影盘腿而坐,门面最后一处干净被长条盖上,稍微抬头便会尽数引动。本就郁闷的元迟卿此刻苦着一张脸的模样,像极一个钓鱼空军的老翁。
识海内。
“宿主!谁让你一直抢地主的?怎么什么牌都抢!”
“我不抢这个地主,谁抢?”
“当然是牌好的人抢呀!”
“我的爱妃们怎能互相残杀?”
“……”
系统无语地看向那又沉浸于自我感动中的某人,它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你绅士,行吧?”
说罢,主屏幕还闪了瞬白光。
这下轮到元迟卿沉默了,他来这个世界多久,就与系统绑定了多久。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饶是神经大条的他也知晓对方将才似是翻了个白眼。
“陛下?”
外界看来,元迟卿面上挂满宣纸条,双目紧闭,眉峰微蹙。林宛月有些担忧,便轻唤了他一声。
他还在准备回怼系统的措辞,却突然被这声呼唤先一步拉回现实,索性不再多想。
今日便放它一马。
“陛下,侍寝时间过了。”
见那人睁眼后神情并未显露出任何的不快,林宛月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陛下还是那个陛下。
与此同时,李德提醒的声音也由殿外传入,元迟卿这才瞄了一眼系统界面的时辰。
娱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再晚该耽误明日的早朝了。
“嗯,朕知道了。”他清了清嗓子,正欲向外吩咐,视线却落在了两位姑娘身上,反而停了下来。
又端起了皇帝的架子,低声对二人道。
“两位爱妃,今夜之事……”
他的话音停顿在了此处,语气带上了些试探。
左侧的宋诗曼会意,便顺着给接了过去。
语调轻快,额间的花钿都随之生动起来,活泼却又不失礼数。
“陛下且放心,今日之事不会有第四人知晓。”
而右侧的林宛月也笑着向他行了个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
而后元迟卿音量刻意拔高,道:“今夜辛苦两位爱妃了,朕很尽兴。”
“夜已深,用朕的两台暖轿,仔细送回。”
圣令传下,宫人们抬来暖轿,将林宛月和宋诗曼接离了帝王的寝殿,养心宫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散的芬香,却又渐渐被宁神香所吞没。
自制的竹片扑克早已被收在锦盒内。
龙床上显出几团褶皱,被褥掉落一旁,好似此处才将发生了一场激战。敬事房的太监涌入,更换了被褥,撤下了锦缎,娴熟又悄无声息。
待万事结束,李德这才躬身上前,那嘴角的笑意竟怎么都压不下,脚步都轻便了几分。
元迟卿还是第一回见他这般。
如此神秘,李总管憋什么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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