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德身子微躬,双手交叠于拂尘柄上,随心绪的带动而小幅度搓起,因抬眼显露出的褶皱好似都成了一张笑脸。
他已使出浑身的力气稳住激动的心绪,却还是被开口时的一声嘿嘿给暴露。
“嘿嘿……陛下今夜可要赐汤?”
汤?
元迟卿被问得愣了一瞬,在系统的解释下才知,李德所问的是要不要为侍寝的妃子赐下避子汤。
不怪他不知,毕竟书上也并未详细描述元慎这方面的剧情呀!
不过……抛开剧情不谈,他虽从未学过医,但也知这避子汤对女子身体的损害很大。
思量半晌,终似是满意点了下头,道:“两位爱妃伺候得不错,留着吧!”
“是!”
“对了,日后不必再问,皆不赐汤。”
“诶诶!得嘞万岁爷!”
李德得到想要的答案,神情更是放松,实在是被喜悦冲昏了头,一时竟忘了该行礼告退,而是对着元迟卿傻笑了起来。
不过能成为宫中大总管的人反应极快,未待天子赶人,便瞬间肃起了张脸,唇缝曲成一道波浪,烛光将上下情绪割裂。
那人垂首强压微尖的声线,空旷中却更显诡异。
“奴才,这就去办!”
元迟卿:……
不知是困的还是什么,眼皮子不自主地跳了几下,直至笑脸李德退出,他才用手搓了搓双臂上泛起了的鸡皮疙瘩。
若放现代,李总管也是能成为恐怖片演员候选之一。
……
夜已深,宫道。
人影接成长队由黑暗中驶来,为首角灯两盏,光晕昏黄。四名身材精壮的太监肩抬一顶小巧而精致的杏黄暖轿,紧随其后。
稳稳停在云烟宫前,位置恰到好处。
随行的敬事房太监将脚踏置于石地上,轻掀轿帘,一只精致的绣花云头履缓缓探出。
云烟宫大宫女芍药上前,扶住随之而出的纤手,直至鞋履完全落地。
初夏夜风还捎着些凉意,卷起林宛月袖口的轻纱,她将肩上披着的明黄薄锦拢紧了些。
今夜之事,令她对这位“臭名昭著”的暴君有了彻底的改观。
林宛月出身名门,自幼晓事,对周围一切都保持着警惕与疏离,本不应这么快下此定论,只因她实在无法将暴戾与那面上贴满宣纸条的人重叠。
轻抚锦缎上的绣纹,思绪回到刚上暖轿的那刻。
暖轿隔风,落地后的云烟宫宫门离内殿也仅剩几步,本是不需披肩的锦缎,可那人还是准备了。
长睫在星光下颤动,心绪被芍药的轻唤拉回。
“小主,夜里凉,奴婢扶您进去吧!”
“嗯。”
林宛月轻声应下,还未踏入漆门,猛地偏头望向不远处的宫墙拐角,还未细致观察一番,便窜出来一只受惊的花猫。
方才……她好似见到了一个熟人。
芍药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除了那只跳入夜色的花猫,再无其他异常。
见自家小主有些出神,便以为是那猫儿的出现将她惊到了。
“小主莫忧。奴婢听姐姐们说,这宫里的猫儿受龙气护佑,通了人性,不会随意冲撞主子。”
林宛月渐渐收回视线,仍是轻轻应了一声,对芍药道,又似在说与自己听。
“嗯……许是被星光明月晃了眼。”
“芍药,扶我回去罢。”
倩影入了宫门,角落身影半匿,对着紧闭的漆门伫立良久。唯有夜风摆弄着他的帽翅,同时警示着身份的差异。
当巡卫再次经过,风动的火把仅点亮了那空无一人的宫角。
……
次日,辰时过半。
一身宝蓝云纹锻袍的太监捧着圣旨,身后随着几个挑着红木箱的太监及三俩丫鬟嬷嬷。
动静不大也不小,刚巧唤醒了沉寂已久的后宫,上次见着这般阵仗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
自是惊动了云烟宫内相谈甚恰的两人,随着队伍的涌入,宫内上下皆出动,跪于院中,聆听圣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林氏之女,淑慎性成,恭谦有度,贤德聪慧,品性端良。今特册封为昭仪,赐锦缎四十,血纹暖玉如意一只……钦此!”
那首领太监随即展开第二封圣旨,继续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宋氏之女,慧敏天成,姿性明粹,动静合礼,含笑有章。今特册封为修容,特允尔于璇玑宫偏殿开设一区小厨房……钦此!”
“臣妾,谢陛下隆恩!”
“臣妾,谢陛下隆恩!”
因昨夜“激战”所结下的战友情谊,宋诗曼今日大早便前往林宛月宫中请安,而林宛月也是乐意至极。
毕竟在某人的特意安排下,二人宫殿之间仅隔了一条石板道,相当于住在了斜对门。
故此刻二人是一同福身接的旨。
圣旨赏赐送至,队伍远去。各自宫中的宫人将赏赐带回宫中清点,林宛月和宋诗曼回到殿内继续被打断的话题,丝毫未受方才的插曲影响。
修容差了昭仪一阶,宋诗曼却无怨言。
毕竟昨夜地主之战清算之时,就定下了排行。
林宛月的“积分”确实为全场最高。
深宫之中勾心斗角无数,能够结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实属不易。
经过前半个时辰的交心,林宛月与宋诗曼皆暗自感慨,与对方实在是相见恨晚。
入宫之前,宋诗曼对林宛月的印象仅停留于宫宴诗会之间,全京贵女典范;而林宛月对宋诗曼的印象则停留在权贵圈子间的传闻。
京中有传,这御史大夫宋规为人公正,却有些刻板,未曾想他与夫人生出来的女儿宋诗曼竟是个活泼不拘的性子。
嗯,还携着一身反骨,与宋规所取的“诗曼”二字实在不符。
在外与夫子争辩不休,在内与她老爹斗智斗勇。宋规将宋诗曼送进宫中选秀的消息一经传开,那真是使人大为震撼。
宋御史真是老糊涂了,将那熊丫头送入宫中,莫不是嫌这仕途走得太顺了?
而八卦之人不明的便是,宋诗曼入宫是她自己的意愿。
其实就是为了气气她老爹宋规。
今年,宋诗曼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宋规近日也是在物色人选。
她本无心仪之人,要让她如此被动地等着与一个素未蒙面的男子联姻,她自是不愿的。
左右无法改变出嫁的结局,不如直接入宫为妃。
听闻官家疾病初愈,政务堆积,虽一醒就在京城中选秀,但毕竟精力有限,而这却正合她意。
闲时,她喜于屋内研究医术,曾有幸在一次诗会上窥过圣颜。朗目疏眉,却有戾气萦绕,面色比寻常男子更为苍白。
秀阁再见时,她只觉得那人眉眼间戾气似是散了,而大病一场,令他看起来更加单薄。
本是抱着与天子拼寿命的心态入宫,可昨夜相处一场,竟是她有些动摇。
他仿佛有些变了,却又好似又与模糊记忆中的那人缓缓重叠。
昨夜养心宫内,他差暖轿将她与林宛月送回,临行前,她忽然顿了,回首望向那伪造侍寝痕迹的忙碌身影,竟鬼使神差出了声。
“陛下,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嗯?宋爱妃但说无妨。”
“臣妾素有体寒之症,需以温补调养,恳请陛下允臣妾于璇玑宫内设一小灶,自行调理。”
“既是爱妃所求,朕允了。”
“臣妾谢皇上恩赐!”
……
时日流淌,转眼便到了夏至。
正如宫人们所料,自打圣上纳了妃,近日这宫中可是热闹了起来。
而元迟卿也第一次享受到了当皇帝的快乐。
寅时,被识海内系统的高歌叫醒,随后便会涌入一众宫女太监将赖床的他从温软的龙榻上架起,伺候他更衣梳洗。
而直至起床结束,系统才会停止歌唱。
自打秀阁那次他打了瞌睡,系统怕他耽误正事便想出了这么一招。每日变着花样地在他脑中用机械音唱歌。
除了令对方彻底清醒,还有的便是趁机小小地报复一下元迟卿。
罚不得又怼不过,它总得出点儿对策,以免憋屈到死机。
辰时,乘着轿撵,被拖到宣政殿的金台龙椅上坐下,撑着下颌听台下百官汇报各部近日的工作。每每觉着无聊,便总会有几个朝臣瞄准时机,举谏出列吵吵嘴,掰扯几个来回。
而他的任务便是,待他们吵得差不多,出来当当和事佬,劝双方各退一步,莫要伤了和气。
毕竟台下所争论的通常是一些琐事,这个位面中的要紧事都被归入主线了。
若要说这上朝的唯一要事,便是每日一观立在武官前列的裴衍。
不知是否是因他没睡醒眼睛花了,总觉这男主每日都垂头冷着一张脸。
偶有凑巧对视一刻,他还未反应过来,对方便已先一步移开了眼。
随后,以裴衍为中心的那一方区域,气压眼可见得更低了几分,惹得周围文武官皆噤了声。
不明所以的某人:果真是男主气场,够拽!
早朝结束,便被李德催着回养心宫用膳。宫内膳食本就丰盛,营养均衡,自从后宫有了人,元迟卿每日都能得到不同妃子的投喂。
糕点、特产,还有宋诗曼特意差人送来的滋补汤。
本着不辜负每一位妃子的苦心,他都照单全收。银针试毒后,便开始细细品尝。
早膳没有,午膳晚膳定会有一样,有时还会在一日内吃到两位妃子给送的吃食。
不得不说,某些姑娘的手艺堪比御厨。
若不是这副身子实在亏空太多,他都要长胖了。
每日,在系统的辅助下批阅完相应的奏折,他便会寻一处空地,“合理”使用无伤功能对着李德一阵乱劈。
不仅巩固了一番原主的武艺,还练就了李德的一身肌肉。
若日头还未西斜,便会趁闲逛逛御花园放松一二。
喂喂锦鲤,再赏赏娇花。
这日,元迟卿如往常那般,舒展着筋骨,正欲前往御花园瞧瞧池中那的睡莲花苞是否给面儿地展现出风采。
却在半路的院道上听见了几声源自女子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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