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恨的人，是你，陛下。
恨你十五年前，为何要推开那扇冷宫的门，让阳光刺破我苦读的昏暗，让我看见你那张比传言中更加美丽也更加脆弱的脸。那一刻，我精心构筑的、通往理想的道路，便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恨你登基之后，为何要用那种混杂着好奇与玩弄的眼神看我，在金銮殿上，当着百官的面，用轻佻的语气将我深夜召入养心殿。你粉碎了我作为士大夫的尊严，让我沦为朝野笑谈。
恨你在青州，用三千两白银和一句“擦背”的羞辱，将我毕生的理想踩进泥泞。你让我亲眼看着自己变得冷酷、变得不择手段，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你亲手将我拖入地狱，却又在深渊里，给予我扭曲的温存。
恨你每一次的若即若离，恨你故意用妃嫔、用那个像极了过去的我的探花郎来刺激我。你享受着我为你失控，为你嫉妒，为你变成这副连自己都憎恶的鬼样子。
我恨你让我双手沾满鲜血，恨你让我背离了所有圣贤书上的教诲。我本该是辅佐明君、匡扶天下的良臣，如今却成了你暴政下最凶恶的鹰犬，一个彻头彻尾的……佞幸。
我更恨你……为何在我彻底沉沦之后，又偶尔流露出那该死的、让我无法放手的一丝纵容。恨你在我因皇嗣之事不安时，那了然于胸却又默许的态度。恨你让我觉得，即便万劫不复，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便也值得。
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
恨自己明知是深渊，却依旧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恨自己每一次下定决心想要恨你、想要离开你时，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你灯下慵懒的侧脸，是你偶尔不带算计的触碰，是你那句轻飘飘的“没有人能比得过你”。
恨自己将这扭曲的、充满痛苦与羞辱的关系，当作了唯一的救赎。
陛下啊……
你毁了我。
你塑造了我。
你是我一切苦难的根源，也是我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所以，我恨你。
也只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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