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梧不理,他的手像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渐渐放弃,任由他握着。
他的声音逐渐温柔:“朕问了太医,不弄在里面也有可能怀上,是朕错怪你了。”
“不要脸。”陆栖梧扭头看向床里的红被,骂道。
他歪头将头覆在她的腹上,笑得合不拢嘴:“真好,是我们的孩子。”
“不是要打掉吗?”陆栖梧赌气道。
“是朕错了。”萧沐阳连连认错,喜不自胜。
迫不及待解释:“你今日见到的那孩子,不是朕的。”
“萧沐阳,不必骗我。”陆栖梧声音淡漠,没有力气再闹。
“朕怎么会骗你?”他抬头解释,“个中缘由,朕现在无法向你解释,只求你信朕。”
陆栖梧不想理,萧沐阳又道:“朕可以应你,送你出宫。”
陆栖梧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还是问道:“真的?”
“你将她杀了!”萧砚卿一拳挥在萧沐阳脸上。
萧沐阳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好,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得猖狂:“皇叔,她是朕的女人,朕想如何似乎和皇叔无关吧。”
“让我见她。”萧砚卿从未如此失态,此刻眸子嗜了血,目光肃杀。
“皇叔,既这般气,当初为何不顾她意愿将她送到朕身边,既弃了她,她便与你无关。”萧沐阳挑衅看他,“哦对了,还是说,皇叔做了这么多年的忠臣,此刻竟想造反?”
萧砚卿捏了捏拳,终于还是离开。
这是陆栖梧第二次来长公主府,先前来的时候,还未仔细瞧,如今一看,萧沐晞还真是受先皇宠爱,这府邸是先皇还在的时候为她建的,华贵非常。
穿过朱红色大门,影壁之上是琉璃烧制的百鸟朝凤图,前院布局规整,正殿之中是置于汉白玉石座上的青铜鹤衔灵芝香炉,青烟袅袅。
正殿后连着曲折的回廊,回廊的栏杆是雕琢精美的浅黄色海棠与粉紫色蝴蝶。
走过回廊,是一处阁楼,头发花白的嬷嬷笑得慈祥,双手轻推开门:“姑娘,住这便好。”
迈步而进,阁楼内小巧典雅,紫檀木雕琢而成的圆桌立在正中,雕花描金的梨木拔步床临窗而立,挂着浅蓝色软罗烟帐,帐角垂着珍珠络子,微风过处,细碎珠光随流苏轻晃。
床榻铺着浅蓝色云锦褥子,叠着绣满海棠花的锦被,枕边斜倚着翠绿丝缎软枕,绣线细密如织。
四壁悬挂着水墨兰草图,笔触清雅。
窗棂之上雕刻的荷花纹,透过阳光,在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推开窗杦,一座小巧玲珑的水上戏台映入眼帘,戏台旁是一个凉亭,亭内伫立着石案,四周摆放着石凳,环绕周围的水面结了冰,周遭白雪覆盖,阳光照在上面,熠熠生辉。
陆栖梧低头轻笑:“萧沐晞对我还真是不错,闺房都舍得让给我住。”
“那是本宫大度。”声音自身后传来,嬷嬷低头行礼,却被她双手扶起来:“乳母,都说了多少次,不必行礼,怎还是不听。”
乳母低头颔首:“公主谦和,奴婢却是不能忘了规矩。”
陆栖梧冷笑,萧家人还有这般温情的一面呢。
“你笑什么,数你最没规矩。”她的笑吸引了萧沐晞的视线,引得萧沐晞呵斥。
陆栖梧却是不怕,冷脸回怼:“公主三番两次派人杀我,难不成我还要跪地感谢?”
萧沐晞憋红了脸,声音都小了下去:“那不是我以为你是勾着沐阳的坏女人吗。”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差的落到陆栖梧耳朵里。
不知他们姐弟俩达成了什么共识,萧沐晞竟也不上赶着要她性命了,身后两名侍女端着盘,盘中物件倒是稀奇。为首漆盘里,一件白狐毛裘整整齐齐叠在上面,另一个漆盘中,放着鎏金暖手炉,錾刻着缠枝莲的纹样,炉身镶着玛瑙,阳光下也透着雅致。炉侧焊着小巧的铜环,系着湖蓝色的锦缎系带,与暖手炉甚是相配。
乳母颔首轻笑,鬓边银丝随动作微颤:“这可是公主最喜爱的物什,平日都舍不得拿出来呢。”
萧沐晞有丝被戳穿的尴尬,仰着头傲娇道:“长公主府什么没有,这些本宫不要的给你。”
身后侍女立刻放到了阁内圆桌之上,陆栖梧抿嘴偷笑,眼底闪着光,指尖轻捻狐裘:“这是赔罪吗?”
“哎呀,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萧沐晞耳尖泛红,转身时裙摆旋起浅弧,脚步轻快却带着慌乱,快步离开。
陆栖梧勾着淡笑,眼神戏谑,望着萧沐晞远去的背影,还真是如萧沐阳和孟佑安所说,有些可爱呢。
乳母笑着赔罪:“姑娘莫怪,公主就是这般性子。”
陆栖梧点头,没做其余动作。
却是晚间,夜色如墨,阁楼静得只听到外面簌簌的风声,忽有女子啜泣声从戏台传来,轻得似风拂残荷,却带着浸骨的柔伤,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哭声不似号啕,只是断断续续的抽噎,时轻时重,像断线的珍珠滚落玉盘。初时是隐忍的哽咽,气息浅浅起伏。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清辉,那啜泣声在光影里浮沉,忽远忽近。
陆栖梧躺在床上,本就睡不着,这下更是来了精神,第一反应是,萧沐晞府里有鬼。可她生来便天不怕地不怕,披上白狐裘一个纵身,跳下阁楼。
便见身着月白撒花软缎宫装的女子伏在石案上,哭的不成样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望她,发丝凌乱贴在泛红的脸颊,眼角还残留着未擦干的泪,举着手中青白釉酒瓶向她道:“佑安哥哥,你来了,陪我喝酒。”
陆栖梧上前抢过她手中酒瓶,一把丢掉:“萧沐晞,你真没出息。”
世人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骂出口,才恍惚了神,好似有人也这样说过她。
萧沐晞似乎有些清醒,仰头笑着道:“对不住,忘了你住这里,扰你安寝了。”
说着,跌跌撞撞起身,便要离开,陆栖梧上前扶住她,强硬地搀着她回了阁楼,她一通闹腾,眼泪鼻涕全抹到陆栖梧身上,陆栖梧低头看了看自己,也罢,这白狐裘本就是她的。
床上之人手脚扑腾着,口中含糊不清:“孟佑安,为什么是你?人人都可以背叛我,为什么偏偏是你?”
“呵。”陆栖梧哭笑不得,原以为这萧沐晞拿得起放得下,原来也不过是痴人一个罢了。
六年前,先皇驾崩,太子伴读孟佑安当众倒戈,宣告先皇遗昭萧砚卿为摄政王,惊呆了众人,却又不得不遵。
陆栖梧是心知肚明的,虽然她当日不在场,却是奉命去杀了那个拥立萧沐阳的丞相,那也是她第一次杀人,此后患上了梦魇之症。
原来,那日不止是她的噩梦,也是她的,不禁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将人哄睡,自己倒是站在床边不知该何去何从,自嘲一笑,给自己找麻烦。
熟悉的龙涎香萦绕鼻尖,未及回头,一双温热的手臂已从身后环住她的腰际,力道轻柔,似乎怕伤了她。
她浑身一僵,没想到他竟会夜闯公主府,又怕将床上好不容易哄睡的人吵醒,不敢出声。
身后的拥抱尚未焐热,他忽然腰身一沉,双臂穿过她膝弯与腰间,打横将她抱起。
随后湛蓝的外袍覆盖在她身上,迈步走出阁楼,走在曲折的回廊上,陆栖梧轻声开口:“你姐她……”
不知该不该说,怕萧沐晞并不想他人知晓她的伤,想到这,不禁噤声。
他低头,眸子中的情绪复杂,让人看不懂:“朕知道,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无人可以插手。”
陆栖梧赞同地点头,抬头他已经停在一扇木门前,他抬脚轻轻踢开木门,将她放落床上,紧接着也上了床,将她环在怀中,大掌放在她的腹上:“今日乖不乖?”
陆栖梧不理,他也不恼,笑道:“等朕办完手头上的事,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低头看她,她已呼吸绵长,睡得安稳,萧沐阳望着她,她睡着的样子,眉头舒展,没了平日的倔强,倒显得温柔恬静。
阳光透光雕花窗杦,轻柔的漫进屋内,陆栖梧醒来,看到这房同阁楼布置一样,只是没有阁楼能尽揽风光。
萧沐晞带人走进来:“你醒了。”
“嗯。”陆栖梧微微点头。
“昨日的事……”萧沐晞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下。
“昨日的事我不记得了。”陆栖梧了然,昨日见她时身边一个侍女都没有,她千娇万宠的长大,想来是长公主的骄傲不允许她将软肋与伤口暴露在旁人面前。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萧沐晞拍着胸脯保证,转身提裙离去,“我先走了,你快些起床。”
陆栖梧觉得,萧沐晞这性子,还真的甚是有趣。
照顾她的,是萧沐晞的乳母,除此之外,萧沐阳还把红珠绿宝送了过来,说她们在她身边久了,侍奉得周到。
萧沐晞在一旁调侃:“啧啧啧,本宫这弟弟,对你真是死心塌地,恐怕你在本宫这里受了委屈。”
初雪过后,第二场大雪接踵而至。雪片轻扬,沾湿朱漆回廊,两侧翠竹弯了腰,竹叶间积起薄雪,公主府愈发显得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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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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