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朝,群臣四散,萧亦本想拿探望温思远为名接近温竹安迷惑右相,不曾想还没走到温竹安身边便被人一把扯至人群中间。
回头只见武青假惺惺的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萧大人可要参加茶会?”
两人宽大的袖子相接,明面看不出什么,暗地里武青强硬地往萧亦指缝间塞东西。
萧亦还疑惑着,下意识收紧手指,不等问手背就挨了一爪子,才呲牙盯武青,武青又往外蹦字,眼底明明白白落了不识抬举四个字:“您老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是吧?”
捏着手里手感分外怪异的东西,萧亦没好气呵了声:“没您老娇弱。”手心的玩意儿滑腻柔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奇大无比、丑绝人寰的虫,萧亦自认没心宽体胖到给什么都收的地步。
武青一脸鄙夷:“不识货的玩意。”上好的羊羔皮,不过是浸了药水质感更细软了些,至于不敢拿?
萧亦内心嗤道:故弄玄虚,表面回之温和纯良一笑:“武大人说的茶会是何人举办?”
不料武青却像见了鬼一样撒开萧亦的手,忙不迭地退后:“晦气!”
“莫名其妙。”萧亦切了声转头,入目百官都站在了原地,被系了傀儡线般诡异看向他,神情出乎意料的统一。
惊悚可怖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
萧亦无故扯出几分半真不假的笑,正要当无事发生般离开,遥遥听见道小声的蛐言:“看不出,萧大人竟是断袖!”
随后无人在乎处,遥遥飘来道晴天霹雳之言:“竟和武大人有一腿!”
萧亦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袖子,整整齐齐,熨得褶皱都每一道,怎么看出的断袖,不是,谁特么是gay?!
少见多怪,骂得好生歹毒!
“谁和他有一腿!”萧亦和武青异口同声。
远处又吹来声吠:“确实不是,可能是单相思,据我看来,似乎是萧大人纠缠不休,武大人欲拒还迎。”
一段话,平等地骂了两个人。
“瞎了您的义眼。”萧亦声音不大,也就够武青听见,暼了方才阴阳怪气的温竹安一眼,甩了甩袖子光天化日理所应当勾住了武青的肩膀。
勾完不说,没事人一样看向温竹安:“温大人安好?武大人方才邀在下区茶会,不知大人是否百闲之中抽出一瞬?”干正事。
萧亦说完,人群中又窜出个身材瘦弱,浑身没几斤肉,面相刻薄的官员:“是,武大人可赏面同品茗?”
这人官职不比萧亦温竹安低,正二品左都御史陈祥山。
萧亦若有所思看了温竹安一眼,正好与对方的视线对上,对方没搭理他,面无表情移开视线,他也没那么急着热脸贴冷屁股,干脆看回陈祥山,刻薄的脸上笑意不减,竟是露着一两分谄媚的。
温竹安客气道:“下官还有事,便不叨扰各位了。”离开时不忘看萧亦一眼。
就这么一眼,直觉告诉萧亦,今天的事八成要被温竹安捅到封听筠那去。
武青脸色如铁,十足嫌弃地推开萧亦放在他身上的手:“萧大人自重。”
萧亦客气婉拒:“那真不好意思,我是物俗派,看脸说话。”断袖派勿扰,他真没断袖的心。
自认品貌周正的武青脸又冷下来,比那雷阵雨的天还要黑两分。
萧亦无辜望天,解压似地捏了两把手中的东西,能猜出是什么东西,顿时觉得晴空万里,好不明朗,连带着身旁面色姹紫嫣红的武青都顺眼不少。
品茗的地在个庄园,湖心建有一凉亭,身处其中荷香四起,吹来的风的凉几个度。
亭中早有官员落座,细细一看都是熟人,毫不意外全是右相的人,见到萧亦皆满面春风打招呼:“萧大人请坐。”
萧亦后知后觉看向攒局的陈祥山,心道:当真是被人做局了。
陈祥山什么时候成了右相的人?
他不是中立派吗?
反贼聚会,他当着右相的面叫温竹安,无异于当众拉拢,怪不得温竹安走时刻意看他一眼,敢情不止是要去告状,还带有同情弱智?
萧亦面不改色落座,看着武青的眼睛不觉淬了火,什么局都敢当众喊!
武青不吭声,全然无视萧亦的视线,四平八稳坐着与周边人寒暄,熟稔得好像是见了八辈子没见面的知己。
这算什么万事通,勉强算长得凑数的交际花。
陈祥山出声:“今天攒这局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听闻李大人千金才退了婚,徐大人的爱徒还未订婚,老夫老了老了便爱看这些年轻人成一桩佳话,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这话说的冒昧,没头没脑也不客气,像是要强捆姻缘线。
偏被提名的两个大人好像正有此意一般,乐呵对视一眼抱拳迎合陈祥山。
徐大人有意无意看了萧亦两眼,装模作样叹气:“老夫也想做媒成人之美,奈何小徒两袖清风家徒四壁啊。”
萧亦没搭话,抿了两口茶,淡眼看向武青。
难怪在场人时不时就要看他两眼,说话也不遮不掩,原道是有利可图。
一是看中他职位之便,料定了他捞了不少钱;二是看他和温竹安说得上话,要拿他当突破口谋私利。
细想也是,右相手底下能和科举有关联的不就在座几位?要是右相安排这么一出还好说,但若不是那就是手底下的人别有心思,始终是从自身利益落脚的。
他免不了要给右相个交代。
萧亦看向武青,对方早已消停下来,正漫不经心品茶赏花,不觉心下了然。
玩得一手的敲山震虎,拿科举威胁他,要和他换个关系相处。
想来武青现在掌握的证据是不少。
既能向萧亦证明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更是威胁萧亦,他知道右相安排他插手科举,且握着的东西不止于此。
上一次是独自威胁他曾是右相的人,这一次换了种方式,升级迭代版地聚众威胁他,他知道他同吃两家饭。
想到这萧亦无声笑了笑,好一个联合众人施压,当没听出他们的言外之意轻飘飘插了句话:“据说今年是左相命题。”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何况他本就是双面卧底,不吃两家饭吃几家。
在场人面色无一不是一僵,武青更是诧异看向萧亦。
萧亦老神品茶,并不作声。
气氛又有几分僵持,到底是陈祥山按耐不住:“不知大人可能押题?”话术又含蓄起来,谁不知原主是探花出身,这般问没问题。
问题目确实没问错人,只要有记载过的,夏朝历年科举的题目他倒背如流,但凭什么要说?
记得那么多东西,唯独这一样是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萧亦原封不动将问题抛了回去:“下官近年荒废学业,已是不堪大用了,各位大人想来更有经验。”钱他可以出,想要铲除右相党,科举势必要拉他们入局,但不能他上赶着,主动权要在他手上。
亭中大臣面面相觑,好半天有人接了陈祥山的眼色,自觉退一步出言:“萧大人是想明哲保身?”
“萧大人这般恐怕不合适吧?”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萧亦似笑非笑:“各位要我怎么与右相大人交代,怎么与陛下相处?”都自以为拿了他的把柄,又要钱又要权,但他们又何尝不是右相的人。
索性撂下句话起身:“不瞒诸位,论能力论地位,无论右相皇帝,各位可有我的一半?各退一步,钱我可以倾囊相助,科举最后如何,在下不是个能吃亏的人。”想要从他这拿到好处,拿东西来换。
被迫交易,主动的人才有主导权。
话落不沾尘,萧亦不顾身后的挽留往前走,直到身后传来喘气声,陈祥山态度出奇的好:“萧大人勿恼,今后有何要事知会我们一声就成!”
“陈大人客气了。”却是脚步不停。
陈祥山只得又让步:“万事好商量,萧大人歇会再走。”
“不了,下官有事找陛下。”一句话还了方才的威胁。
亭中人脸色不好看,跑回来的陈祥山脸色更不好看:“他要去面圣。”
武青眯了下眼,望着萧亦远去的背影挑眉:好手段。
明面不答应,单是同意给钱,拿钱封众口,但众人要想科举行方便,得换个姿态来求他。
两面通吃。
料定了在场所有人不可能放弃科举这块肥肉。
——
萧亦做进马车才拿出武青塞给他的羊皮,内容写的直白简单,萧成珏的出生年月日,少年家道中落,唯有一书童常伴左右,启宗三十二年突发瘟疫,书童染疾病亡,萧成珏夜入右相府,次年萧成珏登科及第。
武青刻意在下面注释:书童无异于同胞手足。
再之后是萧成珏的发家史,具体是怎样一步一步爬上的侍郎之位。
再就是最后一列:上月月末萧成珏从通政司拿走递交的折子,当天于画舫会见右相达成协议,于当夜阻止越王并与温竹安碰面……
行踪完全准确,可以说,右相那里武青绝对安了人。
萧亦目光重新落回书童,难怪武青堂而皇之威胁他,原是查到了原身的软肋。
萧成珏名义上亡故的书童弟弟。
不难想到启宗三十二年发生了什么,孤儿面对疫病无路可走,走投无路找上当时风头无量的权臣,成了对方可任意差遣的傀儡。
清楚右相握有他的软肋,先入为主认为他在背刺封听筠。
萧亦收了羊皮,从怀中摸出个墨玉扳指。
一个把柄而已就想掌控他,想都别想,早上当众扯袖子搞那出,当然也是武青给他下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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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臣不是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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