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甩开温铮的伞,任凭雨滴落在自己身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亮得摄人。
她朝他吼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爸养了你们母子二十多年!如果没有他资助你上学,你能有今天吗?你坐了牢,我爸也没亏待你妈妈!现在你们却要整个程氏破产!”
温铮:“所以按照大小姐的逻辑,我不该为自己争取正义,不该做一只白眼狼是么?因为你们家好吃好喝地养着我,所以要我去坐牢的时候,我也必须去对吗?”
程娇气急道:“让程氏破产就是你的正义吗?!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为什么周子文不帮你查明真相?!你自己手脚不干净,凭什么迁怒我家?你还在程氏集团的时候,金禾资本就成立了!这一切你早有预谋!”
温铮突然笑了,“看来大小姐还是有点脑子的,那么也很清楚自己家做了什么吧?”
程娇,原本盛满怒意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温铮摊开一只手,露出无辜的表情,“而且,你怎么能一口咬定是我害了程家,你有证据吗?”
程娇张着嘴,到底没发出声音。
连她爸爸和哥哥都不是温铮对手,她又怎么会是?
“再淋雨就要感冒了。”温铮又把伞递了过来,“我送你回学校。”
“谁要你送!”程娇倔强地甩开他的手,连同温肖帮她捡起的伞也一起扔在温铮脚边。
温铮看着她奔跑在雨里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眼被溅湿的裤脚,把伞放回温肖手里,“大小姐这脾气一点也没改啊。”
***
程阳停止为程娇缴纳学费,也停掉了所有副卡,断了她的金钱来源。
彼此的她还有一股子傲气,没去问没去闹,甩手将两个包挂了二手市场换钱。
当然,也或许是内心深处确实有那么一丝愧疚,让她没有脸去开口要钱。
但卖二手不是长久之策,所以她开始找工作。
因为大学从来没出去实习过,连求职的渠道也不清楚,又拉不下脸来问同学,自己费了一番劲摸索,终于在校园网路和就业服务中心找到了兼职。
研究员和教导员的名额已早早被那些和导师打好关系的学生拿走了,她连碰都没机会碰。
最开始找到得是校内图书馆、健身房和咖啡厅工作,她收到了□□,找人对峙闹到警务室,最终让对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讨回来损失,本以为会得老板赞赏,没想到却被老板以态度不好炒鱿鱼了。
后来她又做了家教,只是那天很晚,孩子爸爸执意要送她回学校,结果第二天孩子妈妈就和学校说要换位男家教。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
为什么一份别人做起来这么简单的工作,她怎么就这么难?
她斗志满满地干了一星期,到手的钱还不如卖一个包包多,这样做一年才够交学费。
程娇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赚钱这么难。
但她没有沮丧,又自己摸索了一番,开始往校外找工作。
她读的专业本可以去金融公司实习,只可惜大学她没有好好丰富自己的履历,她连编都编不出三行项目经验,尝试投了几家公司简历都石沉大海了。
最后,只能继续干着低级劳动力的活,当服务生,当邮差,当清洁工,一天得做好几份工才能勉强凑到钱。
这天,她刚从餐厅出来,遇见了周子文。
自从温铮出狱之后,周子文就没找她吃饭,两人身份本就尴尬,所以都很默契地没联络了。
程娇不免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找我有事?”
这回周子文没提吃饭的事,他拿出了一张支票。
程娇没接,只笑道:“这是干什么啊,看我打工很辛苦给我发钱啊?”
她还故作轻松地和他说这是在体验生活,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会,周子文几次想问程娇真实情况,都被她嘻嘻哈哈地糊弄回去,又把话题抛他身上。
周子文终于沉不住,“程娇!”
程娇收了眉飞色舞的模样,问道:“这一次案件结束了吗?”
周子文一怔,脸上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嗯,结束了。”
程娇:“其实你一直在调查程氏,从温铮,到我,这次程氏集团倒台这么快,你们也有出力吧。”
周子文:“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是检察官啊,这本来就是你的职责。”程娇心里钝钝的,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点难过也有点释怀,面上却表现得很轻松,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这回你又立功了吧。”
周子文咽了一下,声音有点干涩,“我要调去州检察署了。”
程娇心突了下,在对方没察觉出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时,她已经重新露出笑颜,“恭喜,又升官了。”
周子文再次将支票递上前,“这笔钱是我作为朋友的帮忙,下回见面,我们就只是朋友的身份了。”
他顿了下,不太自信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
程娇将他的手推回去,“你都去州府了,我更不能要这笔钱,这会毁了你的职业生涯,不是朋友干的事,而且我真的没有那么缺钱。”
两人推了一会,最后周子文败下阵来,他苦笑着收回支票。
二人还是一起吃了晚饭,周子文提出要送程娇回学校时,她也不矫情拒绝了。
能剩下一顿饭和一顿交通费也是好的。
周子文送她下车,“照顾好自己,有需要打我电话。”
程娇亦如当年,笑着与他挥手,“没问题,检察官先生!”
这一次,周子文却没有露出笑。
其实,在温铮出狱后不久,他去找过他。
在他新办公室里待了一个下午。
温铮在他面前,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新装修的办公室烟雾缭绕。
很快,烟灰缸铺上了厚厚一层灰色。
周子文对他这样娴熟的抽烟动作感到诧异,更难以置信他有这样大的烟瘾,就好像是一个憋了八百年没碰过烟的烟鬼。
果不其然听温铮说了一句,“你知道在里面最痛苦的是什么?一天只能抽两根烟。”
难怪有次,他去探监的时候,温铮问他能不能给他带一盒烟。
周子文还以为他是在里面学得抽烟,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他忍不住求问,“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温铮:“大概……十三岁吧?”
他似故意一般把尾音拖长,就等着看周子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周子文倒吸一口气。
作为温铮的同学,室友,他案件的参与者,他竟然不知道他会抽烟。
他的笑,就好像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就好像把他自诩最好朋友的话碾碎在地上。
温铮深邃的眉眼弯起一个浅浅的幅度,“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你信吗?”
周子文甚至分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挑衅他。
连他也分不清楚温铮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程娇又怎么会分得清?
周子文说道:“你出狱联系的第一个人是程娇。”
温铮没有说话,只低头抽烟。
周子文:“你是非拖她下水不可吗?就像当初……你是故意的吧?可她是无辜的,她甚至不是知情人。”
温铮抬起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何况她是既得利益者,。”
周子文在氤氲的烟雾里,看见了他坚定的目光,他想起同窗那几年,时常为一些法律无法制裁罪犯的案件感到愤懑。
周子文满腔热血地说他的愿望就是将来能进入参议院,成为有权修改法律的人。
温铮只笑了笑,他的眼里藏着经世的深沉,和听到一个孩子说长得要当世界首富没什么区别。
周子文问道:“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温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现在知道了,如果法律不能帮他,那么他会选择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周子文最终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走了,但不代表没有人看着你,想想你现在获得的自由,想想你的母亲,这一切值得你去赌吗?”
其实,他对温铮充满了愧疚,明明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却没有帮他脱离程家的控制,他无数次后悔当初一起读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了解一下他的身世背景,如果那时候就发现了,是不是后来就不会酿成大错了?
他自认为温铮被程家逼上犯罪的道路,自己难辞其咎,他可以在他没有沾染这些之前就帮他,明明他有那么多机会,有那样的能力……
他是政坛最出名的周家子孙,是政坛让人敬仰的周家。
他堂堂周家的人,堂堂政客世家,明明有无数资源可以去帮他脱离迫害,但他却错过了无数次机会。
而现在,他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也没有能力阻止他做任何事,只能用外迁来逃避自己的无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