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轩站在瓢泼大雨之中,举着伞目光微微放空看着自家大宅。
笼罩在宅子上的是一片血红色的火焰,这火焰如同被禁锢一般,急促吞噬着宅邸,却没有向外蔓延一寸。
父母亲将他推出家门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吃饭,他有些恍惚,更多的却是无力,恒绕在家族命运上的诅咒没有人可以阻止。
雨点拍打在暗黑色的雨伞上,传出了沉闷的“噼啪”声,他神色中带上一丝疲惫。
呼出一口浊气,他闭上双眼将雨伞收起,微凉的雨水直接滴落在身上。
他将伞丢到一边,反手拿出悬挂在腰上的三清铃向上空掷去,空出的双手快速捏诀,青色雾气拖着摇晃清脆的三清铃朝别墅快速掠去。
刚刚逼近,别墅的火焰骤然爆出,混杂着的雨丝也带上了火焰的灼热。
雾气被火焰灼开,三清铃也沉闷落地。
白轩咬紧了牙关,闭上双眼,眉头紧蹙,结印的双手颤抖着落下,雨水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砸向地面。
雨势渐大起来,火焰却没一丝减弱。
空气微动,白轩猛地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一只黑色玄狐,只是同曾见过的玄狐有些许不同,它的耳尖竟是从玄黑渐变为银白色。
只见那玄狐端坐在离宅子约莫一丈的距离,背对着白轩,看不真切面容。
它似乎感受到了白轩的视线,柔软的狐尾随意甩了一下。
白轩走到玄狐身边,沾着雨水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玄狐的头。
“是误闯进来的吗?此地危险,小狐狸我先送你出去。”
玄狐结了结界,毛发上并没有沾染雨水。它对白轩突然地触碰感到不适,微微扬着脑袋转过来看着白轩,深蓝色的眼眸如冰川汪洋,沉沉的透着一股凉意。
当它看着白轩时,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又或是想到了什么,前额竟然渐渐现出了血红色的神印。
白轩见此,轻抚皮毛的动作微顿,呢喃道,“难道你就是那只玄狐?”
玄狐并不搭理他,却也没有避开他的手,只是眸中微微流转着碎光,不知在想什么。
雨势有些许渐小,一道淡银色的光芒笼住了玄狐。
白轩一怔,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光影渐渐延展成人形。
光芒散去,只见那玄狐身着玄黑色大袖袍,袖口同下裳边都绣着暗银色的繁琐绣纹,从微微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他直接裸露的苍白肌肤。
白轩抬头,看向玄狐面容。
只见面前之人有着俗世未曾见过的俊美容颜,面部棱角分明,线条柔和,皮肤白皙如凝脂,狐眸中荡着浓稠的蓝色波光,鼻侧与嘴角缀着两颗小痣,虽然神情慵懒却因不加遮掩的骇人妖气让人不敢靠近。
他凭空挑出一条墨蓝色发带,抬手将及腰的银白色长发束起,冷淡地看向有些愣神的白轩。
见白轩还没回神,玄狐不耐地嘁了一声,毫不温柔地将白轩从地上拽了起来。
比常人体温要冰冷许多的手抚上了白轩的脸颊,倾身凑近了白轩的耳朵。
“吾名祁殷篱,有两世之多我因家事变故,没有护你家族安全,这一世当作补偿我便早点过来同你结契。”
祁殷篱微微抬起白轩的下巴,还未等他恢复思考便贴上他的唇,缓缓渡入一口精气后就将白轩推开,用拇指稍稍擦拭了一下唇角继而转身继续盯着燃烧着的主宅。
白轩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嘴角,接着他发现自己和祁殷篱之间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
心脏重重跳了两下,生出些莫名的悸动。
只是来不及多想,又被主宅的滔天大火夺去了所有视线。
“这是天道降在白虎后人身上的天罚,你阻止不了。”
仿佛察觉到白轩又想作甚,祁殷篱淡淡开口道。
白轩动作僵住,无力席卷全身,他心脏微微抽痛,咬着牙。
“天道不公,我们又有何罪?”
祁殷篱手上幻化出一把青色竹伞,抖落开举在两人头顶。
“但我们都脱不开天道二字。”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终于减小。
白轩向前踉跄了几步,重新坠入雨幕。他直愣愣地看着天空,酸涩的雨水淌进眼里,他下意识将双眼闭紧,湿漉漉的面孔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祁殷篱看着那双弥漫着悲伤的灰黑色眼眸,晃神间那双眼眸似乎变成了如猫咪一般的黄绿色瞳孔。
祁殷篱神情微微一僵,似乎是不受控制一般将白轩搂进怀里。同刚刚结契的随意不同,他小心翼翼地环着白轩,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蹭了蹭他早已湿透的黑发。
一遍遍地低低呢喃着:“你还有我。”
只是那飘飘然的语气令人恍惚,他到底是在向谁诉说。
雨势渐弱,微风卷拢着潮湿的空气拂过漫天大火。
终于,那殷红的火焰停下。
祁殷篱还是保持着将白轩禁锢在怀中的姿势,白轩挣脱不能只好稍稍踮起脚将头探出。下巴抵着他的肩窝,视线越过祁殷篱,看着身后的一片断垣残壁。
微抬手,轻拍了两下祁殷篱的背,落着泪哽咽道。
“我们回家吧。”
楔子放作话,这个文是之前的脑洞了,断断续续修改存了10w字左右,打算激励自己两个月写完!
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捏土造人,天地平淡几载。
后万物开化,水火孕育新神共工与祝融,却不料两方水火难容,争端渐起。
天崩之日,雷电交鸣,风雨大作。
二神争执出手之下,竟是直接将不周山撞倒。湍急的天河自天破之处汹涌而下,与地上的江河湖海混为一体,冲刷万物,一时生灵涂炭。
女娲见此痛心疾首,遂前往西蜀蛮荒之地寻找息壤,又不惜混以精血才补上天洞,至此仙逝。
亲信白矖将请罪的共工与祝融的神脉融于天地拯救苍生后,重新盘踞在天洞之下,期盼着她的主人归来。
而当天洞被填上的一刹那,那块用精血混着息壤铸造而成的五彩神石便幻化出四道金光散向四角星宿。
霎时,整个天际被笼罩于金光之下。天洞中的原石渐渐失去光芒,一半融于天洞,另一半坠入人间消失不见。
随着原石分裂,四角光芒也逐渐散去,四宿化为四神兽驻守天界。
天帝青玄诞于补天混沌,几经磨难渡劫成仙,顺天命而为帝。
四神兽将青玄带于身边,传授术法转述天地载史,直到青玄能够独当一面之时,便将一切托付于他。
时间辗转,人间变幻万千,碍于人间环境的演变,众多仙灵完成渡劫剔去凡骨被传唤上天。
至此,仙界秩序初成。
然世间善恶对立,仙魔相生。
盘古去世之后,他所摒弃的邪念聚于西蜀蛮荒之地的深处。
数百年弹指而过,那邪念凝聚了魂魄炼化成魔,占了西蜀自封魔主,同时又采来龙萧峰上的神果,注入自己的精血孕育了一代魔主之子。
邪念本为吸纳人间恶念,魔主苏冥自是野心膨胀,休整多年集结上世间诸多妖魔直接攻上天庭。
四神兽因昊辞和离陵闭关而落入下风,天庭一再闭退。
玄武命悬一线之下,扯下自己的逆鳞化为兵刃才重创魔主。
魔主身受重伤带着余下的魔物逃窜回蛮荒之地,失了逆鳞的玄武也一睡不醒,至今还休眠于秘境之中。
不料同样深受重创的魔主之子冥渊,竟然服下丹药幻化出妖气掩盖魔气,躲进白虎的仙宫中。
生性温良的白虎以为他只是个迷路的弱小妖兽,便收留他在身边悉心照顾。
昊辞和离陵终于带着他们破壳的小崽子出世,白虎也在百年相处之中对冥渊暗生情愫。奈何冥渊魔性根种于心,只想登上魔主之位,攻下天界,哪管得上细究心中复杂。
冥渊借休养暗中部署着魔界精兵等待时机成熟。
等魔主陨落的消息传开,冥渊直接不辞而别回到西蜀蛮荒。待处理好魔主留下的所有烂摊子后,他便集结许早便培养好的精英重返天庭。
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冥渊融合了神果的灵气,又在天界被白虎好生照料了许久,受仙气浸染,竟是要比魔主还要厉害上几许,对上两大神兽与四大凶兽的联手也只是稍落下风。
只是妖魔气数还是不成气候,冥渊也抵不过轮番前来支援的天兵,气数散尽的他被困于一隅。正当青玄出面缉拿时,久未露面的白虎挡在了冥渊面前,唤来契灵直接将冥渊带下凡间,躲入他修炼时留下的秘境中。
青玄不忍对抚养教育自己的白虎做出惩罚,白虎也深知他的无奈,不等青玄周旋便直接自取一魂投入凡间,又自请入不周山中自省,以求剔除七情六欲。
青玄一声长叹,纵有太多不忍也只能应下。
入不周山后数年。
突有一日,天边风云大作,绛紫色闪电劈开天幕没入山间。
那雷劫足足劈了三天三夜才停歇,待风雨渐熄,白虎才寻着痕迹去查看。
只见那雷坑之中躺着一只玄狐,据说世上玄狐不过百头,且都盘踞在不周山的山腰下,看那雷劫的势头估计这只玄狐应是狐王一脉。
只是不知为何白虎守了半日也不见有玄狐的族人寻来,只好将他带回住处,好生照料。
约莫三日后玄狐才幽幽转醒,为报答白虎便答应留下陪他解闷。
又是一年初春,不周山却罕见得没有化雪。白虎的记忆一天不如一天,大概是同那丢失的一缕魂有关。
从山间打水回来的玄狐刚刚踏足竹屋附近,便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魔气。他深觉不妙,顾不上将水放进厨房便推开竹屋木门。
只见一魔身穿黑色长衫背对着门,暗金的绣纹缠绕交织在衣袍后背。骨节分明的双手带着病态的白皙,紧紧扣住白虎将他牢牢锁在怀中。
门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吹起那魔后颈披散的青丝,若隐若现中玄狐似乎看见了他的脖子上有一个暗红色的类似龙萧花的图案。
白虎打了个冷战,连忙推开冥渊。
只见他就这么仔细端望了冥渊许久,带着些许迷茫,轻轻地问道。
“你是谁?”
未等冥渊反应过来,玄狐便上前将白虎拉到身后护着。
摆出迎敌的姿态,警告一般告诉冥渊白虎缺了一魂,当初种种他早已不记得了。
玄狐冷声道:“玄武已经出关,再过几天他就会和青龙朱雀一起来把白虎接回天庭。”
不等冥渊消化完,他就带着白虎马不停蹄地赶回狐族领地。
因玄狐住地外的一圈结界是女娲所设,纵使那冥渊技艺多么高超也不能强行打破。
原本冥渊是想在两人离开时就阻止的,却在看到白虎戒备的神情之后硬生生地停下步伐,化形后的他第一次感到不安。
当青龙一行人到不周山时,冥渊也一直守在玄狐住地的结界外面,只是白虎一次都没有出来见过他。
临走之前白虎记起来自己的一魂投胎转世,踌躇下还是托付玄狐,希望他能出世去看看自己那一魂所投胎养育的后人们,让他们免于遭受太过苛刻的天罚。
白虎看着玄狐不假思索答应的样子,内心泛起歉疚,向玄狐允下一诺,日后若是有事所求,四神兽都会鼎力相助。
看着白虎随青龙他们隐没于天际之时,玄狐耳边依旧回荡着他最后问白虎的寥寥几句。
“白昴,你可还记得冥渊?”
“那是谁?”
白昴轻笑,黄绿色的猫眼如玉石缀着星光。
“名字有些耳熟,只是厌恶更加,忘了便忘了罢。比起忘却,我似乎更不愿记起这人。”
白昴的那一魂带着他的精血凝结了自己肉身,衍生出自主的魂魄和意识转徙世间。
他自命为白毕,因为与生俱来的白虎血脉,白毕从一入市井便开始从事除妖之事,后来声势渐渐浩大,就连五六岁稚童也能说出个几桩白毕的除妖事迹。
多年后白毕娶媳生子,诞下一男孩。当孩子呱呱坠地之时,他体内白虎的那一缕魂魄竟是融入了他孩子的体内。
一开始白毕以为是自己已经到了天罚之际,却没想一年又是一年地活到了五十。
五十而知天命,天罚降下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早已生出了属于自己的三魂七魄,而白昴的那一魂对现在的他和后人来说都只是多余的。
虽然是这缕魂凝结了白毕的肉身,使得血脉同白虎相连,却并没有真正融进这座肉身,而是令白毕生出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后再依附在这具身体内。
这一缕神魂,迟早有一天是要还给白昴的。
白毕在弥留之际给他的子孙后人留下了他们身世的记载,告诫着自己后人虽然身上拥有着白虎的血脉,但不能用这血脉为非作歹,因为白虎大人时刻都在看着他们。
只是五十而受天罚同他们体内多出的一魂的解释,他都没来得及记入家书便逝世了。
后人参照着他所记载的家史,每一代都添上些许细节,使它渐渐完善。
直至第六代后人的离世,玄狐的出现,白家将他记入了护神一列之后,白家的家史才真正算上齐全。
千百年过去,西域的佛教突然风靡,本土的道教也都渐渐融汇。
几代权力交替,官家因忌惮白家常人的除妖之术,又听信谗言,暗中开始打压白家。
白家原本就无意掺和进朝政权职,如此打压下只能隐居在偏乡中。
待后世出世时也只剩本家一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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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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