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去世之后,白轩带着祁殷篱搬离了主宅,在市郊附近买了一套小别墅开了一家除妖馆。
大概是托白轩早年同父母出去游历时留下的好名声和白家的噱头,即使在略显僻远的市郊也有许多人光顾,当然除去人类也有许多魍魉来玩闹。
又是一年,正值盛暑,格外炎热的城市早已没了多少外出的人影。
刚刚结束一个案子的白轩却不得不开始寻找一个委托人——在上一个案子处理的过程中突然给他就留下委托的一个人,或者说是鬼。
他嘴里叼着冰棍,抖了抖被汗浸湿些许的t恤,从背包里面摸出手机看了看委托短信上的地址,随后将几缕刘海捋到头顶,看向四周——除了过往的车辆,一个行走的活人都没有。
而这条略微奇怪的短信附着的气息是个缚魂,再回信息询问也是无果。
白轩一阵头疼,这大白天的,又不能在马路上明目张胆地画符,要怎么找个小小缚魂,早知道就该在家里写好了符咒带过来。
他苦恼地揉了揉头发,刚刚捋上去的刘海又被揉散下来,松松软软地盖在前额,略略遮住一些视线。
白轩重新将手机塞回背包,靠着桥栏用力咬了一口叼着的冰棍。凉凉的口感却只在咬断吞下的一瞬间,入了肚子之后又很快热了起来。略微烦躁地咀嚼着冰棍,不出一分钟便没了。懊恼的将冰棍棒子丢到一边的垃圾桶内,还未转身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些变动。桃花眼微微闪了闪却没做任何动作,若无其事的再次倚靠在栏杆边,静待那股气息快到身后时,才迅速转过身看去。
温和的双眼里面似乎带上了怒气,微微眯起,身上也释放出灵压朝那个小小缚魂压去。小缚魂一吓,没有任何抵抗地直直掉了下去。
白轩嘴角扯了扯带上笑意,连忙扒住小缚魂将他丢在栏杆上。
其实小缚魂掉下去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掉下去爬上来又得要个几分钟,天气这么热,白轩自然不愿意再多等几分钟的。
况且魂魄本就阴气重,即使待在这么个小缚魂附近也是凉爽的不行。
小缚魂带着一点后怕的呼出一口气,无神的双眼突然微微闪着光亮问道:“你是白轩吗?我就是那个委托工作的!我叫泽秋!”
“你想委托我做什么?”白轩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缚魂。
泽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想到自己的委托内容一时没有吱声。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怯怯地似是在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想见一个人。”
白轩略带调侃地眨了眨眼,肯定地回答他:“见人?你可是自杀的,应该清楚你已经被禁锢在这个地方了吧,是想我找着人了给你送过来?”
看着泽秋渐渐失措又渐渐被落寞渲染的神情叹了口气,语气也带上了一些认真:“你真的很想见那个人?”
惨白无色的面孔染上了一层阴影,缓缓回答:“嗯,我想最后再见他一次。”
白轩不再答话,看了看坐在栏杆上又一次失神的小缚魂无奈笑道。
“过来泽秋,站到我对面。”
泽秋带着疑惑,小声说道:“我是魂魄,没有脚的。”
白轩被他给逗笑,上前一步将泽秋从栏杆上揪了下来,让他“站”在地上,又伸出食指点在泽秋的眉间,低吟道。
“徘徊于世的魂灵啊,舍汝之寿易其三日自由。”
随着话音落下,他咬破食指以血代朱砂绘制了一串符文,挥手推进泽秋体内。接着又轻点泽秋眉心,顺着身体滑落到泽秋肚子正中,摊开五指放出灵力后顺着肚子又绕到背部轻轻一拍。
泽秋猛然一咳,随之吐出的是一阵雾气。
白轩连忙将雾气拢于手中,看了眼随着这股雾气脱离身体显得更加虚弱的泽秋无奈皱眉。手上却丝毫不慢得将雾气塞入用自己灵气做成的保护罩之内,又在保护罩外拖出了一条肉眼不可见的细金蚕线拴在栏杆之上,最后封下结界才算完事。
抬起泽秋的头,白轩严肃地看着泽秋略显疲惫的双眸,低缓说道:“之后这三天,从你身体内分离的半魄会代替你被禁锢在这里。但是你要记住,如若过了三天你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回到这儿,你便只能消散在天地之间,到时候可不是我能救得了的了。”
说完还是有些许的不忍,温柔地抚上泽秋的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再过四日便是鬼节。到时候我和阴兵商量商量兴许你就可以投胎了。”
泽秋听完,双眼闭了闭,再睁开时眼睛里的哀愁渐渐消散,脸上也慢慢漾开了笑颜。
明明已经是趋近透明的半魂体,此刻却似乎染上了些许生气。
“如果还没见到他,和他说一声抱歉,便喝了孟婆汤将他忘却而投胎转世,那我情愿在寻找他的路途中魂飞魄散。”
白轩微怔,不过也很快回神,眼底微光闪烁,似是羡慕又似是困扰地低声骂道:“真是个傻瓜。”
接着随手弹了弹他的额头,转身离开,“走吧,该去找人了。”
泽秋跟着白轩走到了一个小型停车场,看着白轩钻进了一辆车内后,连忙也钻了进去。
只是刚探进去一个头,瞬间就打了个冷颤,微颤颤地抬头,对上一双凌厉地看着他的深蓝色眸子。
泽秋一下子不知所措得卡在那儿,又害怕进去可是不进去又跟不上白轩。
白轩轻声笑了出来,拍了拍坐在驾驶座的的祁殷篱,笑着说道:“别看着人家了,看把他吓得,他就是这次的雇主,托我们找个人。”
祁殷篱不耐地收回目光,启动车之后问道:“嘁,这么个小缚魂有什么报酬可以给吗?”
被这么一问,坐在后座的泽秋一下子记起来自己要交付给白轩的报酬,弱弱地凑近了白轩的副驾驶座,从左侧将手伸过去拉了拉白轩,悄悄地说:“我可以支付报酬的,有个土地公给了我一块龙鳞。”
白轩听了连忙转过头来,泽秋还以为白轩不信便掏出了土地公给他封好的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银白色的鳞片,只是上面堆积了不少泥沙看不清纹路,不过还是能感受到鳞片上的龙息。脱离了龙的鳞片虽然珍贵,但没有炼化时作用也不大,就当收集物看着也挺好的。
泽秋献宝似的将龙鳞又放回了乾坤袋里面,然后递给了白轩。
白轩笑了笑,却也是小心翼翼地收过了乾坤袋将它放入自己背包后才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土地公?”
“大概是去年年底,我溜到了曲江旁边的山里。我知道我走不了多远,所以虽说是进了山其实也就在江边附近的林间。没想到那天晚上竟然是满月,山里游荡的妖怪也特别多,我四处转悠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打算回河底。在回去的路上我看一个老爷爷倒在乱石滩上,本来以为是个人,结果我碰得了他。我就想他应该是被那些个妖怪欺负了,便在那儿守着他等他醒过来。大概快到朝晨的时候他才醒过来,一醒来就说自己是土地公,被调职调到这边来了,没想到这边土太硬没适应给撞晕了,知道我守了他一夜,就给了我这个龙鳞。”
“哈哈哈哈哈。”白轩没忍住在那儿笑了起来,“那应该不是土地公,估计着是曲庙山的山神。土地公是当地人供奉而幻化出的神明,怎么可能被调职。你这人也真是好骗,幸好那山神给你的是真的龙鳞,要是随便拿了个妖兽的鳞片糊弄你,你指不定得被小妖怪戏弄。”
泽秋愣了愣觉得白轩说的也有道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坐回座位,不过很快他又好奇问道:“为啥会被小妖怪戏弄呀?”
白轩刚刚笑猛了,揉了揉眼角,说道:“你到时候和人家一说这是龙鳞,别的妖怪可都能辨别龙息和妖气。那些小妖怪要是知道你骗了他们,肯定天天来闹你。”
泽秋听了,嘟囔道:“我和他们不熟!才不会给他们看好东西呢。”
白轩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一直不开口的祁殷篱这时才缓缓问道:“你要去哪儿找人?你死了多少年了?a市这边重新规划过,要是你只认得旧宅估计找起人来会很困难。”
“有十五年了吧,我记得那人和我以前是住在G大附近的安江小区的,只是我死前他刚好搬走了。”泽秋坐在后座缓缓回复着,“十五年了,估计也已经被拆掉了吧。”
“巧了,规划那会儿,G大附近那片小区的老板不让动,当时似乎和上面打了关系就把那片小区留了下来,因为可以出租给学生,当时也没多少人反对。只不过现在里面的人都觉得房子太破旧,或出租或搬的都已经差不多了,现在那个大老板似乎打算重建。”
白轩拿了口香糖嚼了两粒,一边的祁殷篱则是从反光镜里面看了两眼泽秋。
原本神色黯淡的他听到小区没有被拆除的时候,一下子又鲜活起来,双手扒拉着白轩的后座椅还想问些事情。
祁殷篱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吓得他连忙坐回原位,只是脸上的笑意克制不住地露了出来。
白轩似乎也感受到了泽秋的喜悦,嘴角挑了挑,而祁殷篱张口就泼了一盆冷水:“你不是说他搬走了吗。”
泽秋听了一愣,旋即又落寞地笑了起来,“没事的,最后只是看一眼房子我也满足了。”
白轩听完后心中暗叹一口气,也不再接话,车内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虽然曲江距离G大还挺远的,不过重新规划后开车过去很方便。
约莫开了两小时,几人便到达目的地。
他们站在小区门口,本以为会显得很破旧凄凉,毕竟里面的居民都搬的差不多了。却没想到小区绿化的很好,树木都有些年份了,依然苍翠挺拔,一眼看过去并不比其他高档住所差。
泽秋怔了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道:“这边都没怎么变呢,我记得这些树里面有一棵还是我和那个人一起种的,都长这么高了。”
站在他后头的祁殷篱和白轩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仿佛了然了,似乎这次要找的人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人啊。
就是泽秋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学生吧,怎么会和那种人认识呢。
走在前头的泽秋没有察觉到身后两人正在腹诽自己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是一脸兴奋得朝着自己原本的住所飘去,白轩则同祁殷篱不紧不徐地跟在后面。
他的住所很近,就在最前面的一幢楼内。里面电梯也没有停工,还在运作,泽秋便又是高兴了一把。
站定在房门口时,白轩看了看略显陈旧的铁门转头问道:“确定是这儿吗?”
泽秋点点头,指了指地毯和门槛贴紧的缝儿说道:“钥匙在这里面。”
白轩莫名笑了笑,并没有伸手去拿钥匙而是敲了敲门,泽秋奇怪地看了一眼笃定的白轩,问道:“你为啥敲门?这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现在肯定没人了,你直接进去嘛。”
白轩没管他,沉默地等了一会儿。
没开门。
白轩这才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看了看旁边倚靠着墙壁打哈欠的祁殷篱,眼神带上了一丝疑惑。
祁殷篱放下遮着嘴的手,又看了一眼房门,低沉道:“再等等,里面有人的味道。”
泽秋嘟嘟哝哝地蹲了下去做着戳地毯的动作,不嫌脏地揪了揪硬茬茬的地毯毛,看两人就是不拿钥匙,刚伸手想自己去拿钥匙就被祁殷篱拎走了,他看了眼祁殷篱,只能泄气地蹲在那儿闷闷的不起来。
白轩看了他两眼,又抬手敲了一下,这次门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未等他们□□应过来,门便从里面被拉开了。
秋泽看着里面走出来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眼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男人显然刚刚洗完澡,头发都还带着水汽,衬衣没有全扣好,大剌剌地敞开了一半。一边的祁殷篱眼神微暗,直接将白轩拉到了自己身后。而一直蹲着的泽秋更是震惊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嘴唇嗫嚅着却丝毫发不出声音,眼里都带上了些许湿润。
只是鬼魂并不能哭,自然也没有所谓的泪水淌下。
门内男人看着祁殷篱和白轩的动作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两道剑眉没入垂下来的湿润刘海,俊挺的面容显得疲惫而又凶狠。
泽秋依旧蹲在一边,看着变化颇大的男人小声说着:“变得好凶,以前嫩嫩的可爱多了。”
白轩靠在祁殷篱背后没忍住笑了出来,捏了捏自己发红的耳朵,然后挣脱开祁殷篱的手。
看着门内的男人淡笑道:“廖先生好,我叫白轩,这位是祁殷篱,有个人想见见你。”
“谁?”廖暮冬皱了皱眉问道。
“是泽秋,不过他临时有事没来。”说完他快速瞟了一眼蹲在一旁依然呆滞的泽秋。
突然泽秋脑内响起了白轩清润的声音,“泽秋你是不是想拿些东西?”
泽秋一下子惊醒,来不及问白轩怎么知道自己还想拿东西,便跳到白轩面前快速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想拿回一些东西,不知道方不方便。”白轩看着面前表情可爱的泽秋,缓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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