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朝议结束,孟清一时兴起,在王宫中多走了几步。
行至莲园,却只见远远桥上,一道白衣人影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清冷修长。
时已至盛夏,莲叶清圆,风荷正盛,团团簇拥着白衣白发的青年,似是画中仙神,又似人在画中。
美不胜收,妙笔难摹。
似是察觉到什么,白发国师回过头来,见了孟清也不惊讶,眉眼温和淡然,微微一笑,遥遥点了点头,嗓音仿佛也染上了几分夏日微风的暖意。
“子欢。”
“长泽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知晓你会路过,在此等候。
神机妙算的国师大人淡淡想着,含笑道:“……在下恰巧路过此处,不想竟遇见了子欢。”
孟清笑着走了过去,悠悠道: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长泽好兴致。”
“子欢此句,颇有意境。”
“多谢长泽夸赞了。”
国师的目光凝在青年身上,若有所思,忽而笑道:“子欢似乎对荷花情有独钟?”
闻言,孟清低声笑了:“哈……荷有君子之风,又有虔诚之意,有纯洁之心,亦有吉祥之寄。菡萏花开,焰焰如火,莲叶团团,水面清圆。何人不爱荷花呢。”
国师赞赏的说道:“子欢所言,甚有道理。”
孟清:“奈何荷花虽美,也终有香销叶残的一日。”
虽是这么说,青年的语气却没有多少遗憾,目光平平,注视着国师。
“……花开花落,自有其规律,”凛沧淡然的笑着,缓声道,“子欢又何必为此感到惋惜呢?”
“长泽所言,不无道理。”
凛沧抬头看向天空:“这世间万物,皆有其定数,非人力所能改变。”
孟清听此,也抬头看了看:“定数么……呵。”
国师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子欢似是不以为然?”
墨发青年斟酌着道:“或许天道恒常,命有定数。然而,若是一味寄托于天命,随波逐流,也未免过分悲观了。”
目光落在他身上,凛国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子欢所言,在下受教了。”
“浅陋之见罢了,国师过誉。”
相谈甚欢,相偕而行。
漫步行过白玉小桥,绕过藕花深深,两人不觉来到了一个亭子。
国师命人布酒,亲手为孟清斟了一杯,笑问:“子欢,陪在下喝一杯如何?”
“长泽很喜欢喝酒么。”
……
嗯。
凛沧神态自若:“偶尔小酌一杯,也别有一番滋味。”
孟清还记得与国师第一次饮酒后发生的事,以及后来的太医之言,顿了顿:“凛长泽的身体,恐怕不适合喝酒吧。”
酒气伤身,何况是这副病体残躯。
会很疼吧。
“呵……”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国师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子欢不必担心,在下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孟清颔首,不再多言,接过酒举杯:“长泽,请。”
“请。”凛沧与他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默默喝着酒,孟清目无焦距的注视着远方的天空。
都是敌人了,怎么……
喝了几杯酒之后,白发国师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然而,国师修长如玉的手依旧轻轻巧巧的握着酒杯,浅笑着又悠悠为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孟清一回神就看到国师这副不要命的模样,面色一言难尽:“……凛长泽。”
国师满不在乎:“无妨。”
“凛长泽,看起来很是要强啊。”
凛沧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要强么……”
微微阖眼,“或许吧。”
……
但要强,不代表不懂得示弱啊,孟子欢。国师默默想着。
小狼还是太年轻,面对老谋深算的狩猎者,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
孟清起身绕了过去,动作自然的伸手扶了扶白发青年:“……或许,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过逞强为好。”
骤然被人近身,国师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又怕引起孟清的怀疑,只好任由他扶着。
“多谢子欢。”
“……我送你回去。”
“不必麻烦子欢了。”
人多眼杂,多有不便。
“……长泽,千万保重。”
“多谢子欢关心。”国师顿了顿,“改日,在下再请子欢喝酒。”
“喝酒还是不必了。“孟清忍不住想要讥刺一句,”凛长泽也该,多注意休养才是。”
尊贵的国师大人不以为意的笑道:“孟相国说的是,在下会注意的。”
孟清不再说什么,毫不留恋的告辞离去。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凛沧笑容收敛。
白发国师饶有深意的抬眸,直直对上一双隐于柳木之后、来不及遮掩形迹的幽暗深黑眼瞳。
国师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双眼睛的主人,看着对方面上来不及收起惊怒与不加掩饰的恐惧,嘴角慢慢地再度勾勒起笑容。
青年笑吟吟的向年轻的君王微微颔首,随即便如未见般径直起身,仪态悠然的转身离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