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浅灰色羊绒开衫和白色麻质长裤,手里拿着一本硬壳书,手边小圆桌上的白瓷杯冒着热气。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勾勒出挺拔的肩背线条。
“坐。”他没抬头,翻了一页书。
谢诩舟在对面那张单人沙发坐下。沙发很软,几乎将他陷进去。他下意识挺直背脊。
陆铮野合上书,放到一边。那是一本德文原版的哲学著作。
他抬起眼看向谢诩舟。
晨光里,那张脸的侵略性被柔和了几分,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锋。他的目光从谢诩舟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移到那件领口有些松的旧衬衫,再落到他脸上。
“协议在茶几上。”陆铮野说,声音比电话里更沉,“看完签字。”
谢诩舟看向面前的茶几。黑色胡桃木,上面只放着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他拿起协议。
【甲方:陆铮野
乙方:谢诩舟
一、协议期限三年,自签署日起生效。
二、甲方一次性支付乙方人民币一千万元。该款项于协议生效后24小时内汇入乙方指定账户。
三、乙方义务:
1. 协议期间居住于甲方指定住所;
2. 除必要学业时间外,其余时间需优先配合甲方安排;
3. 未经甲方允许,不得与第三方建立亲密关系;
4. 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本协议内容。
......
四、甲方权利:
1. 有权要求乙方陪同出席必要场合;
2. 有权对乙方着装、礼仪等提出要求;
......
33. 有权在乙方违反协议时单方面终止协议并追回已支付款项。
......
十、协议期满后,双方关系自动解除,互不拖欠。】
谢诩舟逐字看完,手指捏着纸页边缘,微微发白。
“不用看了。”陆铮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所有你可能想到的补充条款,律师团都拟好了。包括医疗、保险、意外情况处理——在你妹妹手术期间,医院会得到最好的资源支持。术后恢复期的费用也涵盖在内。”
谢诩舟抬起头。
陆铮野靠在沙发里,姿态放松,眼神幽暗深邃:“还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是我?”谢诩舟问。
陆铮野似乎笑了一下,很淡:“你合适。”
“合适?”
“脸合适。”陆铮野说得直白,“智商合适。背景干净。性格合适。以及——”他顿了顿,目光在谢诩舟脸上停留片刻,“当然,最主要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谢诩舟抽了抽嘴角。
呵,不就是见色起意么,这么说来,还得“感谢”他那对不负责任丢弃他的父母给他的这张脸。
谢诩舟垂下眼,看着协议上“一千万”的数字和对小满医疗费用的承诺。
他拿起钢笔。
笔身很沉,金属冰凉。他拔开笔帽,在乙方签名处停顿了一秒。
这一秒里,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实验室里跳动的数据,篮球入网时清脆的声响,奖学金颁奖台上刺眼的灯光,以及宿舍楼下那只总是等他喂食的流浪猫。
然后,他签下了名字。
“账户。”陆铮野说。
谢诩舟报出一串数字。
陆铮野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不到一分钟,谢诩舟的手机震动,是银行的到账提示。他点开,看着那一长串零,胃里突然一阵翻搅。
“管家会带你去你的房间。”陆铮野站起身,“在二楼东侧。衣柜里有衣服,尺码应该合适。今天下午裁缝会来给你量尺寸,做正装。”
他走到谢诩舟面前,停下。
距离很近,近到谢诩舟能闻到他身上冷淡的雪松香气,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淡淡阴影。
“有几条规矩,你要时刻谨记。”陆铮野的声音低了一些,像在说某种私密的话,“第一,随叫随到。第二,在外面,你是我的人,该有的体面要有。第三——”
他伸出手。
谢诩舟身体僵住,但没有躲。
陆铮野的手指擦过他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整理了下其实本就平整的衣领。动作很轻,甚至称得上温柔,但谢诩舟后颈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别让自己受伤。”陆铮野说,“你现在的身体,也是我的资产。”
他说完,收回手,转身走向门口:“收拾一下。晚上七点,和我去个饭局。”
门开了又关。
谢诩舟独自留在日光室里。阳光更盛了,满室植物在光里绿得晃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签字时很稳,现在却在微微颤抖。
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用疼痛压下那股颤栗。
握在手里的手机这时又震了一下。是院长发来的信息:
【小诩,医院刚通知,手术排期提前了!说是有专家专门调了时间,还给了最好的病房...你怎么做到的...?还好吗?】
谢诩舟盯着那条信息,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院长,别担心。钱的问题解决了。小满会好的。】
发送。
***
二楼的房间比谢诩舟想象中更大。
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对着后山,房间里是简约的灰白色调,家具不多,但每件都质感上乘。
独立卫浴,衣帽间里已经挂满了衣服,从休闲装到正装一应俱全,全是看不出logo但剪裁精良的面料。
谢诩舟坐在床边,手掌按在丝滑的埃及棉床单上。
好软。
下午两点,裁缝果然来了。
是个五十多岁、穿着三件套西装的英国老先生,带着两个助手,在专门的书房里给谢诩舟量了足足四十分钟尺寸。每量一个数据,助手就在本子上认真记录。
“肩宽很漂亮。”老先生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腰线也好。”
谢诩舟像个木偶一样站着,任他们摆布。
量完尺寸,老先生收起软尺:“三天后送第一批衣服过来。陆先生吩咐了,学校的日常装和正式场合的正装都要准备。”
他们离开后,谢诩舟回到自己房间。他打开衣柜,习惯性地挑了件白衬衫。面料柔软得像第二层皮肤,扣子是珍珠母贝的,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沉默了下,他把衬衫挂回去,关上衣柜门。
傍晚六点半,谢诩舟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
他选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衬衫是衣柜里最素净的一件,没有任何装饰,黑裤子也是最基本的款式。
镜子里的人肩宽腰窄,裤腿笔直,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两下,不轻不重。
“请进。”
门推开。
陆铮野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色唐装,真丝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暗哑的光泽,立领妥帖地束着脖颈,盘扣一丝不苟的从颈间扣到腰侧。衣服剪裁极佳,宽肩窄腰,下摆垂落至膝下,将他本就挺拔的身形衬得更加修长凛冽。
但比衣着更摄人的是那张脸,以及周身沉淀的气场。
陆铮野的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那种,眉骨高,眼窝深,鼻梁像险峰陡峭,下颌线利落如刀裁。皮肤是冷调的象牙白,唇色偏淡,这本该削弱几分锐气,可那双眼睛太沉太深,目光扫过来时,像结了冰的湖面,平静底下是看不见底的寒。
就好像此刻他站在这里,虽没有刻意摆出姿态,却自然流露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压。
那是经过世代沉淀、浸入骨子里的矜贵与掌控。像旧式家族里年轻的家主,不言不语,便已让人心生敬畏。
谢诩舟呼吸一滞。
小动物般的直觉在脑海里尖锐鸣响——危险。那种被顶级掠食者注视的本能恐惧,让他背脊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
...
陆铮野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镜前灯暖白的光自上而下倾泻,将谢诩舟整个人笼罩其中。那件简单的白衬衫被光一照,几乎成了半透明,隐约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柔韧的腰线。布料贴在身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领口处露出的那片皮肤白得晃眼,在黑色裤子的映衬下,有种莫名脆弱的干净到极致的诱惑。
纯,却又欲。
像初雪覆上新芽,明明纯粹得不应让人产生亵渎感,却偏偏又勾出人心底最隐秘的破坏欲——想看他被弄脏,想看他眼尾泛红,想在那片雪白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陆铮野眸色深了深。
某种蛰伏在血液深处的东西悄然抬头,带着滚烫的温度。但他面上依旧平静,所有翻涌的暗流都被完美压制在那双冰湖般的眼睛里,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
“这身不行。”他开口,声音平稳。
谢诩舟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铮野走进衣帽间。他的脚步声很轻,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但谢诩舟却觉得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衣帽间很大,三面墙都是到顶的衣柜。陆铮野径直走向右侧那排,拉开其中一扇柜门。里面挂着的是各种中式或改良中式服装。
他的指尖划过几件,最后停在一件白色苎麻长袍上。
陆铮野将那件长袍取下来,转身看向谢诩舟,“换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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