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丧事
“夫人之位,仅次于皇后,不可轻许……”太皇太后脸带病容,说话也有些吃力:“阿难,我知道混邪氏伺候你多年,你一向很喜欢她,可是她只不过生了两位公主,若是这一胎诞下男孩,你再封赏,也不迟啊……”
赫兰罕有些赧然,握住祖母的手说道:“是孙儿考虑不周…只是话已出口,不好更改。胭脂很是细心,侍上恭谨周到,孙儿这才给了赏赐。”
“罢了!”太皇太后无奈,还是应了:“李少姜也是个好孩子,这回也一起封赏吧,切不可厚此薄彼。”
“是,多谢皇祖母!”赫兰罕看了看太皇太后的脸色,这才说道:“孙儿打算一会儿去中书令府上看望王允恭。”
太皇太后的眼中流露出感伤,这位心腹大臣的重病,对她的打击很大。她亲自去探望过,知道这回他挺不过去了。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太皇太后吟诵起古诗,声音里有一股历经世事的苍凉。
瞥见太皇太后鬓边的白发,赫兰罕也有些难过,太皇太后突然老了很多。这些日子她不再召见男宠,小辈来请安,也只是匆匆说几句而已。
不知不觉间,太皇太后也要望五了。
赫兰罕哽咽道:“王允恭自其弟去世后,身体一直不好,他为国操劳多年,孙儿都记得!”
太皇太后点点头。
赫兰罕继续说道:“还请皇祖母保重身体。孙儿让郑家的几个孩子都来陪着您,可好?”
太皇太后挤出一个笑容,说“好”,又让赫兰罕早去早回。
皇帝亲临相府,王家人全体跪迎。赫兰罕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入内看望王允恭。他躺在床上,只是一个干枯的老头,与寻常老人似乎也并无不同。
见到皇帝,他颤颤巍巍地想要坐起,被赫兰罕一把按住。
“爱卿无需多礼!”赫兰罕坐于一侧,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王允恭的儿子在一旁,有时候代父亲回答一些皇帝的问询。
又过了一会儿,赫兰罕让旁人下去,再与王允恭说几句话。
“王相之后,您看谁人可做宰相?”赫兰罕直截了当。
王允恭早已看出他的意图,这会儿说道:“陆太傅任计相以来,清介自守,国库岁实,性廉明,有实干,可为中书令。”
赫兰罕心中大悦。
李庆隆私心太重,又有女充后宫,已生两子,隐隐有接替王允恭成为汉臣之首的意思,赫兰罕对他并不满意。
王允恭提的陆铣是赫兰罕的老师,其长孙又是赫兰罕的连襟,陆家是从南朝投奔大兴的,重用陆家也有千金买骨之意,因此陆铣正是赫兰罕心中接替王允恭之人。
王允恭的提议正中赫兰罕下怀,赫兰罕的态度更加和煦了。
王允恭一生好权,但也懂得在最后关头,向皇帝低头,他所求的就是皇帝对王家的关照。果然,赫兰罕提出让王允恭长子任黄门侍郎一职。
守孝三年后,进中书省,王允恭的故旧还在,黄门侍郎乃从三品,又是皇帝近臣,这样的安排十分妥帖,王允恭眼中露出感激神色。
赫兰罕又问王允恭是否有其他子孙,可一并见见。
王玄度早已侍立门外,听到祖父召唤,走进来磕头行礼。
赫兰罕见到他,有些惊奇,转念一下,王玄度名义上是王允让之孙,实际上是老头子亲孙子,王允恭放心不下,也是人之常情。
但王允恭所求的,赫兰罕无法答应。
他面带微笑地问了几句,口中虽有赞誉之词,但转动了两下手上的扳指。
王允恭了解这个皇帝,已经发现端倪,心中大惊,他一辈子擅权弄政,于儿女小事上不太经心。孙子想娶郑氏女,虽听说郑氏女近期有些不大好的传闻,他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要成全他的心愿,并不是难事。
现在看来,郑氏女婚事坎坷,是谁弄鬼?
王允恭心中后悔,不该让王玄度来见赫兰罕,反而在皇帝心中留下“情敌”的印象,可谓是昏招了。
他呼吸变得急促,正想替孙子求一个羽林卫的官职算了。
赫兰罕却笑了起来:“好,好,小小年纪,志向高远,才德俱佳,不愧是王家子弟,爱卿,你这个孙儿可有婚配?”
王允恭只能如实回答。
赫兰罕笑道:“朕之女弟,年纪最幼,受太皇太后教养,端庄贞淑,与玄度可谓绝配。朕想替他们定下婚事,王相意下如何?”
这根本就是鬼话!王允恭身为太皇太后入幕之宾,如何不清楚宫中最小的那位公主,乃先帝螟蛉子,身世十分可疑,太皇太后与皇帝皆不喜,直到现在都没有封号。
皇帝想将这位小公主嫁给王玄度,是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间,王允恭忽然想到,这也算是王家为皇帝解决了一个麻烦,王玄度虽然吃了点亏,但能让皇帝不再嫉恨他,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心中对孙子说了句抱歉,应了下来。
王玄度大惊,手都有些发抖,看向祖父,正要拒绝,可是看到祖父老迈的样子,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触怒皇帝,否则祖父走得不安心。他虽然又失望又伤心,却只能低头啜泣,不敢再说什么。
赫兰罕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麻烦,心中快意。他也不怕王允恭窥破他的心事,毕竟王允恭快死了。为了子孙着想,他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去!
赫兰罕从王家离开的路上,已经想到要给幼妹一个“平陵”的封号。平陵公主……嗯,降公主以示隆恩,这个身份可疑的幼妹又因为嫁入王家可以得到正式的封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赫兰罕回到宫中,还没来得及去向太皇太后禀明自己的决定,就见到了外出办事回宫的阿依娜尔。
只见她两颊潮红,魂不守舍,赫兰罕心中起疑,问道:“卿不是去见郑家女郎了吗?可是出了事?”
阿依娜尔支吾两下,面对赫兰罕犀利的眼神,终究不敢隐瞒,将在金城公府的见闻战战兢兢地说了出来。
尽管她已经说得很委婉,赫兰罕还是勃然大怒。
原来,原来郑蓁华是被金城公夫人带坏的!
平城贵妇尤其是兀烈女子,不守妇道的传闻,他不是没听说过,但这种私事很难禁止,何况兀烈男子性情粗鲁暴虐,导致夫妻不合的,也有很多。公婆俩都在外头有人,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赫兰罕也没有在意。
可是,可是这个女人自己淫丨荡无耻也就算了,居然要带坏自己的外甥女。蓁华才几岁啊,就让她听这些淫词艳曲,看那种有伤风化的舞蹈,真是近墨者黑,好好的女郎都让她教坏了!
赫兰罕气得砸了茶盏。
原来如此啊!他就说嘛,章夫人虽然溺爱女儿,但是自己行止谨慎,并没有什么养小白脸的举动。怎么到了蓁华这里……却原来是这个金城公夫人!
叱利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其祖先叱利延更是太武皇帝的结义兄弟,为大兴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兀烈八大家之一的叱利家却让这种女子败坏家门,可惜可叹!
赫兰罕这里正在发脾气,王家来报,王允恭薨逝。他便叫来几位重臣,说了治丧事宜,并要求辍朝三日,平城禁宴乐三日。
交代完,赫兰罕匆匆往紫宫去了。
太皇太后听到消息,昏了过去。赫兰罕亲自侍奉汤药,待太皇太后醒转,又说了自己对于王家的恩典。
听到王玄度尚公主,太皇太后立刻明白了赫兰罕的意思,也觉得这个决定对于王玄度和平陵公主双方来说都是好事,因而欣然答应。
当晚,赫兰罕去了郑菀柔宫中,将平城贵妇的恶行说了一遍,尤其点名金城公夫人,让郑菀柔担起一国之母的职责,该杀就杀,该罚就罚,以正风气。
郑菀柔哪里想到皇帝会知道这种事,见到赫兰罕怒气冲冲的样子,吓了一跳,待听到赫兰罕从牙齿缝里挤出的“杀”字,心中骇然,偷瞧一眼赫兰罕,只觉他神情阴森可怖,这才明白他是真的动了杀念。
平城一些贵族子弟奢靡淫丨乱,郑菀柔也有所耳闻,但南朝不也是如此吗?要她端起国母的架子,训诫这群贵妇贵女,还要用上雷霆手段,对于郑菀柔来说,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哎,也不知是何人在皇帝面前告状。
等赫兰罕走了,那日麦过来提醒道:“金城公夫人章氏,是咱们三夫人的亲妹妹,蓁华女郎的姨母。”
“什么?”郑菀柔失声道:“那…叔母知道吗?”
那日麦撇撇嘴:“平城谁人不知道呢?不过也不独金城公夫人,其他妇人,甚至女郎,都有相好……”
“哎,这让我怎么办呀!”郑菀柔叹道:“倘若只是训示几句,也就罢了。陛下说什么‘杀不杀’的,我……”
那日麦附耳过去,说了几句,有些焦躁的郑菀柔这才平静下来,心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既对陛下有了交代,也免得让婶母难堪。
等到是月十五众命妇入宫朝觐皇后时,郑菀柔一反常态,隆重地谈起了妇德,又点名几位贵妇,在皇帝命令为已故中书令王允恭大人吊丧期间,依然歌舞不断,其中就有金城公夫人。
金城公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大觉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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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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