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璟大听讲座了。”
“嗯，不觉得麻烦？”
“是室友拉我过来的……”
“好吧，那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庄仪简问，指尖撩起程奚脸侧散落的几缕发丝，认真的别到耳后，做完这个动作满意的笑了下。
就好像，程奚是她怀里珍爱至极的布娃娃。
“我说过了，我晚上有兼职。”
她们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尽管程奚试图回到副驾驶的座位上，但女人的手依然揽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之间形成了上下错位，地位却完全是颠倒的。
估计问完话，对方才肯放她走。
听到她的回答，庄仪简思考了会，启唇，“你可以不做那些兼职，除了能赚到钱以外，对你的个人提升没有任何用处。”
可，只是能赚到钱这一点，就已经对程奚非常有用了。
——她最缺的就是钱。
程奚沉默，如果不去做兼职赚钱的话，她都没法在学校生活下去，更别提支付母亲每个月昂贵的医药费了。
这样，无非就只剩下一条路……
对方像是一眼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松开了搭在她腰上的手。
女人看了眼腕表，拿起座椅上的银框眼镜重新戴好，趁她走神的瞬间摸了下她的发顶，“好了，不是还要去做兼职吗，小奚？”
程奚回神，有些意外，庄仪简话里的意思是她可以离开了。
她本以为庄仪简还会问些更过火的问题，比如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的之类，结果就只是摸了下她的头。
程奚从车上下来，把门关上。
隔着一层黑色的车窗玻璃，女人的轮廓完全被隐去，她们没说再见，程奚往左边走，而这辆车从右边驶离，擦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在数学上，算是反向矢量的渐次分解。
晚上的兼职是家教，程奚给那个高中生上完两节数学课，再坐地铁赶回学校宿舍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她累得要死，冲了个热水澡，就上床躺着了。
宿舍里并不安静，总有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在耳边不停打转，哪怕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年轻的学生们也依然热衷凑到一块聊八卦。
直到轻微的推门声响起，某位脾气不好的室友从外面回来，用冰刀似的眼神剜过去，这声音才肯消停。
程奚早在那位室友回来前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死。
她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侧着蜷缩起身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头裹进被子里，因为这样足够安全，没有什么能触碰到她。
窗外忽的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被风卷着敲打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程奚晃神，梦里也下起了雨。
眼前黑得迷糊，只是路边的几盏灯撑起光亮。
她手里一把伞都没有，被雨打着，衣服却一点没湿，自然也感受不到任何凉意。伸出手，掌心接住了一滴雨。
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
程奚往前走了一段，发现一道年轻女孩的身影。她跟着女孩走了好长的路，看着女孩摔倒，又跌在路边捂着脸哭。
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声，那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女孩好像没力气站起来，没打伞，浑身被雨浇了个透。
程奚眨了下眼，突然想起了这个跌坐在地上无比狼狈的女孩，就是她自己。
对于后面要发生的事情，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很想撕裂这个讨厌的梦，为什么睡个觉都要梦到庄仪简，好的，不好的，平静的，疯狂的……她总是要梦见庄仪简。
女人温雅的身影果然出现在路边，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
夜里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那个年轻女孩的跟前。
“程同学，是你吗？”女人微愣，几秒后认出了女孩，把伞挪到了女孩的头上，眼底是一片幽深莫测的晦暗。
这声音清冷而温柔，恍若落在心头的一束月光。
程奚曾经以为，这人是降临在她的世界的神明，带着万丈光芒来拯救她；
可庄仪简只是个骗子，只会笑着，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女人的手轻柔的抚上了她的脸庞，程奚的身体下意识的颤了一下，而后听到对方的询问，“怎么在这偷偷哭？”
“摔疼了。”她当时是这样答的。
庄仪简轻轻笑了，下一秒却凝眉，神情过分严肃的开口，“你的情况……是家里的事情吗，程同学？”
“没有……”
见她还是不愿意说，庄仪简蹲下身和她对视，“不能说吗，还是信不过我？”
程奚看着从伞沿滚落的雨珠打湿了庄仪简的衣服，在肩头的白衬衫上晕染出一大块水痕，觉得没法再僵持下去。
她松了口，告诉了庄仪简原因。
“我知道了，小奚很不容易呢。”
“不哭了，好不好。”
或许是想安慰她，女人换了种更亲昵的喊法，抽出几张纸巾替她擦着满脸的泪痕。
程奚毫无反应的任由女人动作，只是流泪。
她的眼眶蓄满了眼泪，争先恐后的，近乎疯狂的涌出来，成串砸下。程奚像个孩子一样的捂住脸，靠在女人怀里哭了出来。
然而，这些眼泪并非是为了此刻而流。
她停住，突兀的喊了“庄教授”。
庄仪简拍着她肩膀的手一顿。
“我好冷。”为什么呢，明明程奚曾经也觉得抱住自己的人是如此温暖，如今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她心底有股难以忍受的愤怒。
她多想问问面前的女人，为什么那天晚上要做出那种事情——为什么要强迫她，撕开她的衣服，撕裂她的灵魂。
程奚醒来了。
床头的闹钟嗡嗡的响，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着早上8：30。她又看了眼日期，距离那个雨夜，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难得没课的早晨，宿舍里只有她和一位室友在。
是那个脾气不好的女生，名字叫许际澄，总是留着一头挑染的及肩短发，穿衣打扮比起她们这些学数学的老古板，不知道新潮了多少。
许际澄倚着对床的楼梯，掀了下眼皮，“你昨天又去璟大了，庄教授是不是让你去找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程奚满眼漠然，无视这番莫名其妙的质问，直直走过女生，拉开衣柜拿出了要换的衣服。
“你和庄仪简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奚抿唇，没回答。
这反应与默认无异。
女生握紧手，有些生气，不相信的继续追问，“程奚，庄仪简有什么好的？就因为她有钱，她能给你更多资源？”
“明明更先在你身边的是我……”
“别大早上发疯。”程奚留下这么一句话，拿着东西进了浴室。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烦躁的解着睡衣的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
衣服换到一半，程奚抬起头，审视镜中的自己，桃花眼明亮如灼，眼尾挑着，扬着青春年少应有的意气风发。
她的指尖轻抚过锁骨，像曾在这流连过的吻。
和庄仪简是什么关系？
程奚低头笑了。她是，庄仪简的秘密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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