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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喜欢

绿鬟的睫毛在黑暗里微微颤动着,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脑海里浮过高湛的脸,从儿时那个会脆生生喊仙女阿嫂的漂亮孩童,到后来阴沉执拗、用尽手段将她主子拖入深渊的暴戾君王,只觉得心情很复杂,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

那年李祖娥教高湛习字时,高湛曾就童言无忌地说道今后要娶阿嫂。

当时她们都曾只当做童语笑谈,谁会料到那小小孩童后来竟真动了这种悖逆伦理的心思、而且还真不顾人伦做出了强占嫂嫂的丑事呢?

绿鬟轻轻叹了口气,而马妙如的问题在黑暗里悬了片刻,始终也没有得到绿鬟的回应。

但是她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自顾自地开口,仿佛也只是少女怀春般的梦呓。

“我听说,陛下风姿卓绝,英武非凡…若是…若是我将来能有福气,得到陛下垂青,哪怕只是一点点…我定会把姑姑也接出去,好好报答姑姑!”

绿鬟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她转过头来,在黑暗里望向马妙如那模糊的轮廓。

天真的少女似乎还不懂得这其中的残酷性,仿佛凭借美貌便可以摆脱泥潭,一步登天,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她们都说,陛下其实很喜欢昭信娘娘。”

马妙如的话让绿鬟身子一僵,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她下意识将被子笼得更紧了些,只听见声音继续传来。

“姑姑,都说您曾是娘娘身边最信任倚重的人,从小便侍候她了,娘娘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陛下怎会如此在意她?”

绿鬟沉默许久,道:“妙如,你年纪小,有些事…不要打听。那不是你该走的路,也不是什么好福气。”

马妙如似乎有些不解,语气里有些委屈不满:“姑姑是觉得我在痴心妄想,是吗?可我还这么年轻,难道真要像那些人一样,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做牛做马,最后悄无声息地老死、病死在这宫里吗?姑姑,我真不甘心!”

绿鬟听出了马妙如语气里的野心和不甘,内心暗自叹息一声。

这傻丫头哪里知道这世上男人宠爱,素来都是短如朝露,转瞬即逝。

尤其是帝王之爱,反复无常,猜忌心混着占有和掌控欲,更是犹如剧毒,可以让人一念生,一念死。

而他人眼里的帝王恩宠,于她们娘娘而言却是痛苦的枷锁。

但是绿鬟又想,倘若高湛喜欢上别人?娘娘是不是也就可以解脱了?

如果她能帮助马妙如进入到高湛的视线,从而获得高湛宠幸,那么他是不是也就不会再缠着娘娘了?

毕竟…

马妙如顿了许久,声音打断绿鬟的思路:“我更宁愿人生如焰火一般绚丽而短暂,也不愿浑浑噩噩的,始终如低贱烂泥般在这阴暗之处了此余生。”

绿鬟心绪复杂,道:“你真想成为陛下的宠妃?”

马妙如听她语气似有松动之意,顿时有些兴奋:“姑姑能帮我?”

“姑姑若真能帮我,我日后定会好好报答姑姑的!”

绿鬟内心有些挣扎,虽然是马妙如自己一心想攀上高湛,可是自己这种利用她来帮助李祖娥解脱的想法依然让她很有罪恶感。

若是真把她当侄女,自己应该厉声斥责,而非这般推波助澜。

马妙如尚且年少不更事,不明白其中的凶险,自己既然清楚高湛的为人和后宫的争斗,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她步入险境?

她怎么能让一个女子去替代另一个女子去承受苦难?

娘娘那么善良,想必,也定是不愿的。

绿鬟在宫里这么多年,见惯了那些为了获得荣华尊贵而费尽心思攀上龙床的女人,然而真正有好下场的,又能有几人?

她们费尽心思,讨好取媚,身家性命都系于君王喜怒哀乐之间,连一颦一笑都不得自主随心。

尤其是高洋在位期间,前一刻尚且将你捧上天,荣冠后宫,后一秒便可将你头颅斩于御前,灌以美酒,载歌载舞。

在他们眼里,女子并非活生生的人,不过是满足自身**和需求的工具罢了。

绿鬟思索良久,缓着语气,有些语重心长地开口。

“妙如,你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懂。你未来可能也还有很多其他的路可以选择,未必就只有这一条。何况…此路凶险异常。自古以来,便有伴君如伴虎之说,君王恩宠,不过浮华雨露,转瞬即逝。”

“何况他们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你一无家世,二无倚仗,光凭美貌和性情,不过是他人踩着向上的垫脚石。”

“届时,荣华富贵皆成空,反倒丢了自身性命,得不偿失。”

她的这番话极尽真挚,使得马妙如也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绿鬟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听懂,她只觉得言尽于此,若马妙如还要一意孤行,她也没有办法。

也许,人各有命,她能做的也只有提醒,而不能干涉她人因果。

她微微侧过身去,背对着马妙如,闭上了眼睛。

“睡吧。”

马妙如似乎又幽幽叹了口气,却终究没有再开口。

夜色沉沉的,邺城的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整个世界仿佛被静默的黑暗吞噬着,瞧不见一丝光亮。

许久,明亮的日色方才懒洋洋地从宫阙楼阁处爬上来,仿佛前一日的风雨阴暗都只是场短暂的幻梦。

此时晋阳出发的车队如蜿蜒的长龙般行在回邺城的官道上。

高宝德掀开车帘透气时,视线正与那骑在马背上斛律世雄那灼灼的目光撞个正着。

只见他一身戎装骑在战马上,盔甲在日色下闪闪发亮。

不同于在晋阳时的懒散随性,他这副肩背笔直、下颌微扬的模样倒是带着几分武将之家与生俱来的凛然英气。

日光勾勒着他硬朗的轮廓,几缕墨色发丝于风里飞扬,给马背上的他更添了三四分野性不羁和少年风流。

在与她目光隔空相触的那一瞬间,斛律世雄那双眸里便骤然燃起一簇压抑不住的滚烫火焰,又隐隐流露出一股不甘和不服气来。

他仿佛已经把先前的不快忘了个干净,非但不避,反而唇角一勾,策马靠近,又恢复了那副不要脸的桀骜模样,紧紧地盯着她,声音里也带上那份刻意的张扬。

“怎么?公主在看臣?”

高宝德脸上瞬间起了一层薄红,像是被烫到般放下车帘,那清脆的带着羞恼的驳斥声从车内传出。

“你少不要脸了!谁看你了?本公主是在看风景!自大狂!”

斛律世雄驱马与马车并行,隔着车窗,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挑衅,故意拉长了语气道:“哦——看风景啊?臣还以为,这路上的风景,比晋阳多了点什么特别的东西,才让公主殿下看得…连耳朵尖都红了呢。”

高宝德原以为斛律世雄经过那晚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这时候竟还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

她在车内又羞又气,猛地再次掀开车帘一角,瞪向他。

“斛律世雄!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好好护你的驾!再多话,小心我告诉皇叔你渎职!”

斛律世雄见她再次露脸,眼底笑意更深,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好啊。公主殿下尽管去告。大不了臣这身官服不要了,回晋阳继续养我的海东青去,反正…拂云和掠雪,还等着它们真正的主人呢。”

还没等高宝德说话,旁边马车的车帘也被猛地掀开,露出高绍德那张紧绷不悦的脸来。

他脸颊上的伤疤犹未痊愈,留下一道淡淡的印记,更显两三分凶狠之气。

高绍德警惕地望向斛律世雄,眸色锐利,冷冷开口。

“斛律世雄!管你好的嘴!离我妹妹远点!陛下下旨让你随行,是来护卫车队,不是让你来骚扰公主的!”

斛律世雄面对高绍德的斥责警告丝毫不在意,像是根本没听见,目光依然紧紧落在高宝德露出来的半张脸上,语气里带着点混不痞的挑衅。

“太原王殿下何必动怒?臣是奉陛下旨意,护送皇后娘娘、太子及两位殿下…哦,还有未来的驸马爷…安全抵达邺城…”

他瞥了一眼尉家车队,话里有话,语气里却难掩那股酸劲和挑衅。

“…臣自然要时刻关注,确保万无一失。顺便…提醒殿下看看沿途风景,免得错过了我们晋阳的…雄鹰,是不是,公主?”

他刻意咬重了雄鹰二字,目光灼灼地盯着高宝德。

高绍德见他这般轻浮作态,愈发动怒,厉声喝道:“斛律世雄!注意你的身份和差距!”

斛律世雄依然是理都不理他,气得高绍德脸色发青。

而高宝德被他看得心慌意乱,那句“晋阳的雄鹰”更是让她心头一跳,想到了那晚诀别时说的话。

她耳根有些发烫,却依然强作镇定地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风景和斛律世雄灼热到让人心烦意乱的视线。

“哼!本公主如今眼里只有归途,没什么鹰不鹰的!还请你斛律将军恪尽职守,离本公主的车驾远一点!”

斛律世雄看着那晃动的车帘,仿佛能想象到她那气鼓鼓又带着慌乱的模样,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又笑了笑。

“那臣这不是担心公主旅途劳顿,闷得慌,好陪公主说话解闷吗?”

高宝德的声音硬邦邦传来:“不劳费心。有尉…有旁人在,本公主闷不着!”

她下意识想提尉世辨刺激他,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由自主改了口。

然而斛律世雄还是捕捉到了高宝德这言语里细微的停顿,他眸色一暗,随即扯出一个更张扬的笑,驱马也靠得更近,几乎与车窗并行,微微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浓浓的酸意。

“旁人?”

“尉世辨那个只会读书的小白脸?公主,他能给你解什么闷?是能讲边关的朔风、草原的烈马还是雪夜的狼嚎?他将来能护住你在万军之中…”

“斛律世雄!你闭嘴!”

高宝德羞恼的声音传来:“你这莽夫除了会炫耀你的武力,还会什么?!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有什么好听的!”

斛律世雄手里的缰绳下意识握紧了一瞬,眸底的光暗了片刻,然后又哼笑一声,阴阳怪气。

“是啊,臣只会这些。不比有些人,会读书,会借力打力,会…讨人欢心。”

高绍德见他言语愈发放肆,愤怒敲了敲车厢壁:“斛律世雄!你再对我妹妹放肆,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斛律世雄这才懒洋洋直起身来,拉了拉缰绳,让马匹稍微落后半个身位,只是目光依然盯着高宝德的车厢处,似乎要隔着车帘望进里面去。

然后他用只有附近几人能听到的声音,似承诺又像是挑衅般道:“臣,遵命。”

他顿了顿:“不过…公主…”

斛律世雄这“公主”两字从唇齿间滚出时,尾音略勾,听起来有着无形的暧昧撩拨。

“这鹰想飞到哪里,可不是一道帘子能拦得住的。”

他轻笑一声,微微直起身,也不等高绍德两兄妹反应,猛地一拉缰绳,直接调转马头,朝车驾后方疾驰而去了。

高绍德皱着眉,望向斛律世雄那几乎在日色下闪着光的背影,收回视线。

“宝德,此人…”

他对着高宝德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唉…你既已受婚约,还是保持距离为好。前路莫测,我们…不能再授人以柄了。”

高宝德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低头摸了摸怀里那盏永远都不会熄灭的萤火虫琉璃灯。

一边是皇叔赐婚、温文尔雅的尉世辨,一边是眼前这个桀骜霸道、屡屡搅乱她心绪的斛律世雄,她第一次觉得,邺城的归途,竟如此漫长且难熬,可是心里竟似乎又隐隐在期盼…

…他那道灼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间。

车队于黄昏时分在官道旁休整,高宝德被马车颠簸的内心烦闷,也顺便在莲儿的陪同下出来透个气。

只见夕阳的余晖如细碎的金子一样洒在天地间。

落日的光似乎将那绵延的云海都点燃了,正灼灼地在天上燃烧着,璀璨的金色霞光层层叠叠向着无边的天际处蔓延。

那光仿佛也浸染着那辽阔无垠的原野青山,使得万物都渡上了一层流动的金色光影。

她一下车,便望见了这壮美的景色,令她呼吸都为之一滞。

高宝德静静站在那里观赏落日,马背上斛律世雄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他看着那站在日色里的高宝德,看着夕阳将她整个身子圈住,看着她被那团金光笼着,简直美得让他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一切。

高宝德自然也能感受到斛律世雄那道灼热的目光,只是她故意没有看向他那边。

不远处的太子高纬正在近侍和嬷嬷、宫人们的簇拥中拿弹弓打鸟,嬉笑声传来,更衬得她这边气氛有些凝滞。

高宝德漫不经心地瞧了一会,觉得那斛律世雄的目光令她心里发慌,不想再面对,便想要重新回到马车上。

她扶着莲儿的手,刚刚踩上马车一角,还未完全上去,突然从路边窜出来一只野兔惊了她的马。

马儿受惊,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声,高宝德惊呼一声,身子不受平衡,整个人直接从马车上往后倒去。

她紧闭双眼,心想这次肯定得摔惨了,然而想象中的痛意却没有到来,因为一双强有力的手正紧紧揽住了她的腰。

斛律世雄作为护卫将军随行,带着亲兵装模作样地巡视,其实眼里只看得见高宝德一个人。

见马匹突然受惊,高宝德即将摔下去,他甚至都来不及勒停自己的马,径直就从马背上飞身扑了过去,一把将高宝德从马车上揽入怀中。

高宝德只感觉整个身子都在半空中飞了一圈,她下意识紧紧抓住了斛律世雄的衣襟。

两人往一侧倒去,斛律世雄的背部狠狠撞到一旁的马车车壁上,鞭痕旧伤加撞击带来的疼痛使得他禁不住闷哼一声。

高宝德却被他紧紧护在怀里。

两人落在地面,稳住身形,以从未有过的亲近姿势贴在一起,顿时心跳如擂鼓。

而高宝德的手掌恰好按在斛律世雄的背上。

他此时卸去了白日那沉重的铠甲,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戎装,高宝德清晰摸到了他里面紧缠的绷带轮廓,滚烫的手心亦感受到了那上面温热湿润又有些粘腻的触感。

她心忍不住猛地一颤,猛地收回手。

“你的伤…!”

斛律世雄强忍着背上的剧痛,双臂却未放手,依然紧紧她的腰。

他低下头去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公主这是在关心臣?”

高宝德又气又窘:“谁关心你了?!”

正在这时,尉世辨、高绍德和侍从们都已闻声赶来。

高绍德见此,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立刻就要冲上前,尉世辨拉了拉他,示意他别冲动,然后上前两步,语气关切。

“公主!你没事吧?”

尉世辨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把她接过来。

斛律世雄却故意侧过身去,将高宝德更紧地护在怀里,仿佛那本就是他的所有物。

他抬眸,目光挑衅地看向尉世辨,语气懒洋洋地却带着刺。

“驸马爷放心,有臣在,摔不着公主殿下。不过…这护送路上的风险,可不是光靠几本书就能化解的,你说,是不是?”

斛律世雄此话夹枪带棒的,暗讽尉世辨无能。

高宝德听完又羞又怒,又见他这般放肆不肯放手,便抬起脚重重踩了一下他的脚背,趁他吃痛松劲,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面红耳赤地躲到尉世辨身侧,整理着衣衫,嘴硬道:“斛律将军还是管好自己背上的伤吧!别再逞强添了新伤,耽误了行程!”

“哼!”

说完,高宝德不再看他,拉着尉世辨转身就走,只是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依然不受控制地扫向斛律世雄因忍痛而微微苍白的唇色,手上像是又感受到那股湿热烫人的温度。

斛律世雄看着她躲到另一个男人身边,眼神瞬间就暗沉下去,他缓缓握紧了拳头,只觉得身上的伤和心里的伤一起作痛。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看着高宝德和尉世辨的背影渐渐远去,又故意扬起声音道:“臣——谢公主殿下关心!”

谁关心了?!

高宝德恼怒,心里暗骂,想着此人怎么这般不要脸。

车马皆已安营扎寨,天色也渐渐暗下来,逐渐呈深邃的墨蓝色,天边不知已经悬上了一轮又圆又亮的明月,就如玉盘深深嵌在上方,流泻着清冷又皎洁的光。

这月色衬得世界似乎极小,小到高宝德一出营帐就可以看到那个站在月下巡防的高大身影,却又那样广阔,仿佛偌大的天地间惟余他们二人,渺小的如同看不清彼此面容的墨点尘埃,在岁月里随风沙逝去。

高宝德心里烦闷,白日里斛律世雄的纠缠让她心绪不宁,因此不想再出去直接面对那斛律世雄的目光,于是重回营帐,只是辗转反侧依然难以入眠。

她再次披衣起身,掀开营帐时,发现外面已经不见了斛律世雄的身影,内心似乎松了口气,又像隐隐有些失落。

她也不愿深想这种情绪的缘由,便只是放空脑袋独自往小溪边走去,坐在溪水边,望着天边那轮冷月出神。

忽然,一阵极其苍凉的曲调于夜色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但听起来又不像是用乐器奏出来的属于中原的丝竹之音。

因此听起来很是特别,有股野性,仔细听来,又流露些许孤寂。

高宝德心里一动,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是谁。

她循声望去,果然就看到斛律世雄正靠在一棵树下,身影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

他手里正拿着一片竹叶子抵在唇边,幽幽的曲声于清冷的夜色里流泻而出。

高宝德没想到斛律世雄还会用竹叶吹曲子,听得有些怔住了,甚至觉得这曲调比起宫廷里那些乐师奏的曲子更有韵味。

曲声寂寥,仿佛也道尽了他所有无法言说的心事。

高宝德坐在那儿,听的有些出神,半晌也没有吭声。

直到曲声戛然而止,斛律世雄那略带嘲讽的声音幽幽传来。

“怎么,公主殿下也睡不着?”

“是嫌这荒野之地太简陋,还是…在想着邺城那即将到来的好事?”

“好事”二字被他故意咬得极重,语气里满是酸涩与不甘。

高宝德心里本来有些许触动,被他这一激,那抹惆怅也被不悦取代。

她冷哼一声,忍不住反唇相讥。

“是啊,总比听着某些人吹奏丧曲要好。”

斛律世雄不怒反笑,直起身来,一步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月色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形和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在离她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侧过身去也望向溪水和平野,身上少了白日里那份张扬不羁,多了些许落寞孤寂,语气里似乎带着刺,也带着悲伤。

“丧曲?殿下听错了。这是我们鲜卑人的曲子,叫《孤鹰》。”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唱的是,一只鹰明明知道飞不过雪山,却还是拼尽全力往上飞,直到力气用尽,血洒满了雪坡。”

他忽然转过头来望向高宝德,目光灼灼。

“你说,它傻不傻?”

高宝德的心颤了一下,斛律世雄的这个比喻让她瞬间就想到了他们之间那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的眼前仿佛也浮现了那只执拗的傻鹰影子,心里只觉得窒闷不已。

她能感受到斛律世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强撑没有转头看他,依然绷着脸,语气生硬地道:“无聊!自然是傻的!”

斛律世雄咬着牙,步步逼近。

“是啊,这只笨鹰、蠢鹰…自然比不上邺城里那些懂得审时度势、乖巧懂事的笼中雀!”

高宝德见他靠近自己,下意识站起身来就要走,却被斛律世雄一把拉住手腕,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压在了身后的树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近到斛律世雄身上那股清冽的混着夜露的香气扑入高宝德的鼻翼,近到高宝德能看清他眸里正疯狂翻涌的痛苦和炽热,也近到她能看清斛律世雄那双眼眸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

她被抵着背靠着树干,斛律世雄这种姿势充满了侵略性和压迫感,高宝德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炙热温度,这与那温文尔雅、守礼谦和的尉世辨截然不同。

高宝德脸颊发烫,又惊又怒,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声音也不自觉地发着颤。

“你…放肆!离我…离我远点!”

斛律世雄却没有后退,将手撑在她耳侧的树干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树干之间,灼热的呼吸迎面而来。

“我就是放肆了!”

“高宝德,你看清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是那个你说关不住的晋阳雄鹰!是那个傻到为你挨鞭子,愿意为你对抗所有人的斛律世雄!”

他声音低下来:“高宝德…我试过了。我试过了离你远点…可是我做不到。”

斛律世雄的目光从高宝德的眼睛,缓缓移向她微微颤抖的唇。

他喉结滚动,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只剩下怀里少女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绯红的脸颊。

“我真的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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