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这番话一出，如惊雷炸响，众人脸色俱是一变。
高欢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李祖娥更是煞白了脸。
而元善见执杯的手也是猛地一颤，酒液泼在龙袍上。
高皇后的笑瞬间也僵在了脸上。
空气寂静的可怕。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李祖娥的身上。
而李祖娥如遭雷击，此时只感觉浑身发冷，血液逆流，耳前发黑，阵阵屈辱、愤怒和羞耻感涌上心头。
她死死低着头，恨不得当场消失。
高澄这番话简直捅人又诛心，既公开羞辱了元善见、李祖娥和高洋，又离间了他们君臣、夫妻之间的关系。
虽然李祖娥觉得自己和元善见并没有什么，可是此时从高澄的嘴里说出来，说的她和元善见竟像是有什么私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此话一出，他人会怎样想？
高洋…高洋又会怎么想？
而高洋坐在李祖娥的身边，表面上仍然是在嘿嘿傻笑，眼眸在夜色的掩饰下阴鸷地扫过高澄，袖中的拳头却已经捏紧了，心里已经杀意凛然。
高澄此时看到元善见那副表情却心里暗爽，无视高欢警告的眼神，继续笑道：“陛下有此解语花朝夕相伴，当真是福泽深厚啊！总好过…对着那些镜花水月，徒惹相思，空耗心神吧？哈哈哈！”
还没等元善见发作，高皇后已经站了起来，厉声道：“放肆！”
高澈这一声放肆，众人又是一愣。
空气瞬间紧绷到了让人不敢大声喘气的地步。
谁不知道高澈是高欢的女儿，高澄的亲妹妹啊。
虽说她已经嫁给了元善见，可毕竟也是高家的女儿。
“陛下面前，世子安敢如此胡言秽语！”
高澈冷着脸，站在元善见的身旁，眉目之间竟颇有几分父亲高欢的风采和英气，只听得她冷声吩咐道：“世子醉了，扶他下去醒酒。”
高澄哪里会把这个妹妹和所谓的妹夫放在眼里，不肯罢休，直到高欢一拍案桌，声如洪钟地道：“够了！子惠酒后无状，冲撞圣驾！还不速速退下。”
高澄见父亲发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冷哼一声，起身来到御前敷衍一礼。
“臣告退。”
他冷冷的目光又往李玉容身上一扫，不待元善见说话转身便离了席。
高欢起身向元善见躬身道：“陛下息怒，是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元善见哪敢罚他啊。
元善见勉强一笑，抬起杯盏。
“大将军酒后失言，朕不怪他。”
他顿了顿，目光穿透人群落在李祖娥身上一瞬，又很快移开，将酒一饮而尽。
李祖娥此时根本不敢抬头，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宴会究竟何时结束的，被绿鬟扶着回到住处时。
她只觉得疲惫万分，像是所有心神都被耗尽。
而高洋一路上格外沉默。
一进内室，等房门紧闭、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的瞬间，那副痴傻憨态瞬间荡然无存。
他的眼眸中积压着席卷而来的暴雨，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压，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困兽。
李祖娥有些不知所措，还没等她开口解释，高洋就已经一脚踹翻了屏风。
屏风重重砸在地上的瞬间在寂静的夜色里发出巨响。
李祖娥被吓得连退两步，看着脸色阴沉的高洋。
高洋平日在外面装痴卖傻，可是私下却是沉默少语，待她素来尊重体贴，有时候还会故意扮痴逗她开心。
这是成婚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高洋在自己面前如此愤怒如此失控，一时间脸色煞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暴怒的丈夫。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那样说你？什么母鹿！什么并蒂莲！什么魂牵梦萦！他放屁！”
他此时心里的怒火和屈辱几乎要冲破胸膛，那股子暴虐几乎无法控制，数年来高澄对她的羞辱欺凌都在此刻堆积在一起，达到高峰，让他恨不得立刻杀了高澄。
曾经被人笑做傻子，他都可以不在意，可如今高澄竟当众羞辱他最珍视的妻子，质疑她的品行，暗示她心系别人。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高洋大步逼近李祖娥，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燃烧着怒火的双眼。
“你呢？阿娥？他说的…他说的那些混账话…关于元善见…关于旧情…”
他的眼神死死地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你告诉我，你心里…有他吗？哪怕一丝一毫？”
高洋的眼底除了熊熊燃烧的怒火，还有藏着的不安。
他可以接受她不爱自己，却无法忍受她的心底有别人。
尤其那个人还是那个懦弱又无能的傀儡天子！
元善见算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他们高家扶上去的傀儡皇帝！
他也配觊觎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人！
高洋没有等李祖娥回答，便将她猛地拉入怀里。
“你是我的！”
“李祖娥，你只是我高洋一个人的妻子！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本该是你的？狗屁！你在我这里！永远都只能在我这里！在我身边，只属于我！”
他的吻落在李祖娥的唇上，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李祖娥的手撑在他的胸口，仰着头承受他汹涌而至的怒意和醋意。
整个人被他紧紧地禁锢在怀里，感觉灵魂都变得飘飘忽忽起来。
“我只有在你面前是真的…只有你…你心里也只能有我！不准看别人！不准想别人！尤其是他！”
李祖娥感受到了他暴怒之下的不安，压抑下的痛苦，甚至带上了一些幼稚，像是一个害怕心爱玩具被人抢走的大男孩。
可是她似乎并不排斥和抗拒这样的他，反而觉得他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真实。
高洋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颈间、流连于她的肌肤上。
李祖娥安抚的环住他的腰，那晚的高洋格外的疯狂，又带着一股子罕见的脆弱、恐惧。
事后，李祖娥精疲力竭。
她乌黑的青丝如瀑般散落枕间，像素绢之上铺开了一层水墨画，两颊处的绯红衬得她的肌肤愈发莹润胜雪。
高洋从身后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之前的暴虐、愤怒似乎都已经逐渐消融在她的温柔乡里，只剩下隐隐的不安和依恋。
李祖娥的背靠在高洋的胸口。
高洋将头埋她的脖子处，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
只听见高洋突然轻声道：“阿娥，给我生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像你一样聪慧，或者像我一样…”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闷闷的，又带着爱意和希翼。
“嗯…至少身体要壮实。我们教他识字，教他骑马…”
李祖娥一怔，却只听见高洋继续轻声道：“让他知道…他爹娘是这乱世中是真心待彼此的。”
真心…
在乱世中，何其难得。
却又是那样的让人渴求。
在李祖娥心里，高洋是自己的夫君，为他孕育子嗣、繁衍后代、抚育子女，是应尽的本分。
可是高洋此刻的话，他语气里的期望，不安、忐忑，却让李祖娥的心里泛起了涟漪，让她在这个夜晚里，对他们的子嗣，对他们的未来，竟也多了许许多多的期待。
李祖娥轻轻应了一声，高洋将她拥得更紧了。
晋阳入冬早，出冬晚。
天气从凉爽渐渐冷下来时，枯叶都已经渐渐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似乎连天色都灰蒙惨淡了几分。
然而正月的气氛，也逐渐冲淡了冬日的萧索，多了许多的喜气。
年关前后的高府显得格外忙碌，加上元仲华又为高澄诞下一个女儿，府里迎来了小生命。
高欢和娄昭君也很是欢喜，众人却也更为忙碌。
尤其是李祖娥，身为长嫂的元仲华刚刚诞下女儿，需要调养身体。
而她作为高洋的妻子，自然而然便在这时承管了府中更多事宜。
因此她除了负责平日里自家府里的各项庶务，还需要谨慎侍奉婆母娄昭君安排年节饮食、祭祀物品、入宫朝贺、组织宴饮，诵经祈福，几乎难得再有休息的时刻。
而她这时候偏偏又觉得嗜睡、没什么胃口，却也只能强撑着身子应付。
幸好这段时间高澄他们也没什么时间，且她一直跟在娄昭君身边，和高澄都难有碰面的时间，更别说是单独碰见。
听说高湛还是会时常跑到自己院子里来。
但她这段时日都陪着娄昭君处理各种事务，实在太忙，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那个可爱的小叔子了。
日子过得虽然忙碌，却也让她一点点安心。
高澄带给她的阴影不知不觉地便也淡却了些。
临近三月，春色已暗中萌动起来，外面却依然冷气逼人。
这日她忙完后天色已暗。
李祖娥裹着狐裘、抱着汤婆子走在回廊时，外面不知何时竟然又已经下起了雪。
阵阵寒风裹着碎雪而来，扑在人的脸上身上，像小小的刀子在肌肤上刮了一道道小口子。
她紧了紧狐裘，缓缓往前走着。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雪。
但是这是第一次见到落在晋阳的雪、落在高府的雪。
她忍不住想着往年的这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她应该在做什么。
那时候她还没有出嫁，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儿媳，没有成为这一方府邸的女主人。
她可以尽情依偎在父母的怀里，尽情撒娇，和兄弟姐妹放肆玩闹赏雪。
此时的天地静谧，静到似乎只能听见她和侍从们的心跳声。
雪似乎和天融成一片，雪花落在庭院树枝上，像是覆上一层薄薄的亮亮的盐霜，把本来灰惨惨的冬色都似乎衬的亮了几分。
府邸里的红梅早就已经开了，一片片地盛放在枝头。
它们从积雪里探出头来，露出红艳艳的脸蛋，尽情舒展着妩媚的身姿，以孤傲清冷之态无声地点缀着雪景，像极了一副雪里寒梅图。
红檐玉瓦的豪门府邸在这场雪景的映衬之下显得愈发金尊玉贵。
像极了一个奢华昂贵的金笼子。
那一方飞檐之上露出的一小片灰暗天空，似乎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困住了一个人的生命。
李祖娥只是突然有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看着积雪越积越厚，压弯了那一簇簇枝丫。
而后，一阵阵反胃和恶心自她胃部涌来。
她俯下身来却只吐出酸水，直起腰时她只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那样倒了下去。
最后只听到绿鬟的一声惊呼。
等她醒来时，房内四下无人，里面的地龙暖炉熏得如同已经置身春天里。
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高洋坐在床边望着自己的眼眸。
他的手似乎正想抚摸自己的脸颊，看见她醒来，只触了触便收了回去，声音柔柔的，带着低哑。
“醒了？”
那双眸子里流露出让人看不懂的笑意和喜悦。
李祖娥怔怔的，只听到高洋将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低声道：“阿娥，我们有孩子了。”
孩子？
她一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高洋已经一把将她像小孩那般从床上连人带被抱了起来。
她被高洋抱着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被放在梳妆镜上。
高洋让她能够直接面对自己的脸，额头相抵，呼吸交缠，他声音很轻很低，却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我要做阿耶了，阿娥。”
“你要做母亲了。”
“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他抬起眸来紧紧地望着她傻笑起来。
那双素来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此时闪烁着的，是无比炙热且狂喜的情绪。
仿佛此时此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而她的腹中，竟然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了？
李祖娥伸手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那里平平的和从前并无二致…
丝毫感受不到即将有一个生命会从她的身体里诞生，唤她阿娘。
她此时只觉得不安又疑惑。
“真…真的？”
“府医已经看过了。”
高洋柔声道：“这段时日，累到你了。从今天起，你便好好在府里休息。”
李祖娥仍然懵懵的，又忍不住忐忑。
那日元仲华生产后她也去探望过，她看起来那么虚弱，却是那样的满足。
乳母怀里的婴儿也是那么可爱。
她当时还有些惊讶于那小小的生命竟然出自那么柔弱的身体，而她有一天也会像元仲华那般诞下一个这么神奇可爱的生命。
李祖娥此时此刻竟然会格外期待，忍不住想…
她和高洋的孩子…
会是怎样呢？
自她被诊有孕后，高洋私下就变得格外紧张起来，仿佛她变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私下里亲自过问所有安胎事宜，挑选着最可靠的太医和仆妇，又四处搜罗各种滋补品、安胎药，并亲自喂她喝下。
孩子尚未显怀，他便已经对着她的腹部絮絮叨叨，让她哭笑不得。
高湛来寻她时，府里的雪已经停了。
庭院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他像往常那般跑过回廊来到他们院子，一脸兴奋。
“阿嫂！阿嫂！下雪了！快来和阿湛堆雪人！”
高湛此时穿着雪白的狐裘小靴，带着毛绒绒的兜帽。
整个人被裹得就像个粉雕玉砌的小团子。
他冲进李祖娥院子的时候，李祖娥正喝完安胎药，正孕期的嗜睡疲倦斜倚在榻上休息。
屋内熏着安神香，暖融融的。
日色透过轩窗洒在了地面上，枝叶的影子在冬风里轻轻摇晃着，一切显得那般明亮又温暖。
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高湛了，李祖娥的脸上也浮现了一缕笑。
还没等她开口招呼高湛过来，一旁的高洋看到高湛跑了过来，立刻蹦蹦跳跳地冲过去，一把抱起高湛转圈圈，嘴里胡言乱语道：“小九！你也想玩雪？二兄陪你！二兄堆的雪人比阿嫂的大——十倍！”
高洋扛着高湛就出了门，放下他时双臂张开比划了一个超级夸张的尺寸。
“这么大！”
他故意踉跄几步假装被“超大雪人”压倒，滚到了雪地里。
高湛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顾不得刚刚要找李祖娥却被强行抱走的不悦，大笑起来。
两人竟这样在雪地里比起赛来，高洋把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哎呀一声摔在上面，把自己埋在了雪堆里，逗得高湛哈哈大笑，又或者抓起一把雪塞进自己的衣领，冻得嗷嗷叫，满地打滚，引得仆人和侍从都忍俊不禁。
高湛被他的“疯闹”吸引着，逗得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李祖娥也被他们吸引着来到门口，刚掀帘一股冷风便直吹的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高洋三两步走到她面前，语气瞬间从痴傻变得低沉认真，又带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回屋里去，外头冷。”
他顿了顿：“这小子，我来应付。”
高湛却已经扑过来一把抱住李祖娥的腿。
他身上的冷意扑在李祖娥的肌肤上，让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高湛仰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李祖娥。
“阿嫂，陪我堆雪人！”
李祖娥看着他那可爱的样子，又想到腹中的孩子，犹豫了一下，而后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
“阿嫂今日身子不舒服，让你阿兄陪你玩吧。”
听到“身子不舒服”，高湛抱着李祖娥的手臂立刻松了一些。
他仰起的小脸上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失落和担忧。
“阿嫂哪里不舒服？是生病了吗？请大夫了吗？”
李祖娥被他眼里的担忧暖到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哄道：“阿嫂只是有些乏了，回去歇歇就好。阿湛乖，和你阿兄玩，他堆的雪人可大了。”
高湛听到李祖娥说让阿兄陪你玩，失落地撇撇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高洋在后领里塞了一把雪，冻得他哇哇大叫，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二兄坏！！”
“哈哈哈，小九也变成雪人啦！”
高洋大步上前，一把将还在磨蹭的高湛从李祖娥腿边薅过去，将他扛起后故意脚下一滑带着高湛一起栽进了雪堆里。
高湛“啊”的一声大叫，又愤愤地爬起来，抓起一把雪就往高洋衣领里塞。
高洋嗷嗷叫着满院子疯跑，故意摔个四脚朝天，惹得高湛捧腹大笑，李祖娥也忍俊不禁。
绿鬟扶着李祖娥回房时，高湛还想回头喊阿嫂来看，却被高洋一个雪球砸在肩膀上。
“小九看招！”
高湛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哇哇大叫着反击。
而李祖娥被绿鬟扶着回屋，隐约听见身后雪地里传来高洋疯癫的笑声和高湛清脆的童音，忍不住抿唇一笑。
两人玩了好一阵。
直到高湛被嬷嬷带去换湿衣的时候还不忘扒着门框和李祖娥说等阿嫂好了再来找她玩。
晚上时，李祖娥又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还没有融化的小冰雕，还有一块高湛平日里最爱吃的饴糖。
高洋从身后拥着她，语气低沉：“那小子倒是黏你。”
他顿了顿：“不过你现在身子重了，少陪他闹。”
高洋轻哼一声，继续道：“等开了春，我带他去猎兔子，让他累得没力气找你。”
李祖娥竟然察觉到他语气里带了那么一丝丝醋意，忍不住笑道：“他还是个孩子呢。”
高洋冷哼一声，眸色闪过一丝阴郁，却没有说话。
第二天，高湛带着自己的“慰问品”—最爱的蜜饯来找李祖娥时，却被侍女拦在了门口。
“九公子，夫人还在歇息呢。”
高湛失望地离开，但依然执着地每天来问一次。
一直到李祖娥孕相明显，高湛才知道，她是有了小宝宝。
高洋内心sos：该死的元善见，等我掌了大权…哼哼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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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孕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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