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祖娥进昭阳殿的时候,娄昭君已经端坐大殿中央。
高殷正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站在娄昭君身旁,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
而高演带着贺拔仁他们正跪在下首,空气凝重肃穆。
李祖娥一入殿,他们便都望了过来。
殿内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墙上,随着微风晃动着,如潜伏的怪物,令人看不清真实面目。
她强压心头恐惧,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步步往前走,却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层里,直到强撑着站到娄昭君身侧,她身上已被冷汗浸湿,寒意缓缓蔓延全身。
李祖娥尚未开口,高演就抢先一步,跪倒在地。
他以头叩地,声泪俱下。
“太皇太后、陛下、皇太后明鉴!”
“臣与陛下为至亲骨肉,血脉相连!若非被逼至绝境,岂敢行此雷霆手段!杨愔、可朱浑天和、宋钦道、燕子献等人表面忠谨,实则包藏祸心!他们独揽朝权,威福自己,视陛下如无物,视宗室为绊脚石!”
高演的声音悲愤恳切,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好似殿外那些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是他一样。
他仰起头,泪光闪烁,声音哽咽道:“文武百官在其淫威之下,重足屏气,莫敢吱声!他们相互勾结,排斥异己,跋扈嚣张,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
“臣与长广王,泣血锥心,日夜忧思,皆是以国事为重!贺拔仁、斛律金等老将军,亦是顾惜先帝栉风沐雨打下的基业,不忍见其毁于一旦!故今日不得已,共行义举,将此一班祸国殃民的逆贼擒拿,押解至宫前!”
他再度重重叩首:“只因事起仓促,恐走漏风声,令奸党有所防备,酿成大祸,故未能及时奏报太皇太后、皇太后与陛下!臣等先行后奏,惊扰圣驾,罪该万死!伏请太皇太后、陛下、皇太后知罪!”
高演首先便说明了自己与高殷之间的关系,暗示自己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高家,为了高殷。
接着历数杨愔之罪,最后承认自己擅作主张不对,言外之意却是在说自己所做之事无错,给杨愔等人定了性。
他这番话说的颠倒黑白,却又情真意切,把自己和高湛完全说成了忍辱负重、为国除奸的忠臣孝子!
此时大殿内外云集两千多名卫士。
他们皆是身穿铠甲,身拿刀枪,屏声敛气地等着上层的命令。
气氛肃杀沉重的让人窒息。
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人的反应。
——那就是皇帝高殷。
李祖娥也望向自己的儿子,心里焦急,殷儿,你说话啊。
倘若,杨愔等人一完,你的皇位也就保不住了。
她此时开始无比痛恨起儿子的优柔寡断来,她希望高殷能够表明立场,哪怕——
只是为杨愔他们说句话。
可是高殷站在娄昭君身边,脸色煞白,颤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祖娥只好又转头望向武卫将军娥永乐。
娥永乐亦是神色肃然,浑身紧绷。
他手叩刀背,紧紧地凝视着高殷,似乎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捉拿高演等人。
娥永乐叩击着刀背的声音清脆响亮,也打破了殿内沉寂紧张的气氛,使得众人脸上都呈现出焦虑不安的神色。
高殷却一脸惶然地避开了娥永乐的眼神,垂下头去看着地面。
最终,娄昭君冷厉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
“卫士皆退出殿外。”
卫士们仍有些犹豫,当兵的望着队长,队长们望向将军。
而将军们则将目光投向不知所措、一言不发的高殷,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娄昭君顿时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凤椅扶手,厉声呵斥道:“都给哀家退下去!否则你们都给哀家人头落地!!”
卫兵们只有轰然而退。
娥永乐面色凄楚地望了李祖娥一眼,摇摇头施刀入鞘,泪如泉涌而退。
而李祖娥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娥永乐他们退到殿外。
看着擒拿高演等人的惟一机会…在自己儿子的沉默和怯弱里流逝。
她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几乎昏厥过去。
她突然明白了…明白了高洋…高洋的那些话…
“殷儿性弱,恐镇不住那些虎狼…坐不住朕的江山…”
“朕只是想保护你们…”
“朕只是想给殷儿…铺一条干干净净的路。”
…干干净净的路。
李祖娥此刻僵立在殿内,只觉得如此孤立无援,如此可笑。
她心头悲戚万分,眼眸里不知不觉涌上水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听到娄昭君的高声怒斥声猛地在她耳旁响起。
“看见了吗?!”
娄昭君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厉,语气里带着浓烈的傲慢和蔑视。
“李祖娥!”
“这就是你和你那帮汉人臣子干的好事!把我高家江山搅得天翻地覆!”
“哀家母子今日难道还要受你这个汉人老妇的摆布不成?!”
娄昭君顿时将所有矛头对准李祖娥,对着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字字句句尖锐如锋利的刀子,割在她的心上。
“若不是你一味偏信杨愔那群酸儒,排挤自家骨肉,何至于逼得演儿、湛儿行此非常之事?!高家的天下,差点就毁在你们手里!!”
李祖娥知道,娄昭君这是要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彻底割裂她与高殷,并为二王的兵变正名!
她不能辩解,也无法反驳。
在如此绝对的武力压制和娄昭君的权威之下,她的任何辩解不仅无法再给整件事带来回旋的余地,无法再改变一切,还会给高殷带来更直接的威胁。
此时此刻,她只能认错,只能示弱,只能隐忍。
至少高殷…还是皇帝。
一切…
一切还有可能…
李祖娥扑通一声,跪倒在娄昭君面前,深深伏头,声音哽咽。
“母后息怒!千错万错,皆是臣媳之过!臣媳罪该万死!求母后责罚!”
高殷见母亲受此大辱,又惊又怕,带着哭腔道:“皇祖母!不要怪母后!都是孙儿的错!是孙儿…”
娄昭君却不听高殷的解释,直接厉声打断他的话:“殷儿!你闭嘴!你就是太仁弱,才会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你两位皇叔替你清除了奸佞,你还不明白吗?!”
这时,高湛也大步踏入殿内,他的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和倨傲,先是瞥了一眼跪地不起的李祖娥,眸里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随即对娄昭君和高殷俯身一礼。
“母后,陛下。”
他语气低沉,字字冷厉,带着杀意:“杨愔、可朱浑天和等一干逆贼已悉数拿下,正在殿外候旨!请母后、陛下发落!”
高演也趁势再度叩首,语气沉痛却是步步紧逼。
“陛下!”
“杨愔等人罪恶滔天,离间骨肉,危害社稷,不杀不足以正国法、安天下!请陛下即刻下旨,将此等奸贼…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高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哪里还下得了令,他此时已被吓得嘴唇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惊恐无助的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的母亲和盛怒的祖母。
李祖娥听到明正典刑四字,亦是浑身一颤,她猛地抬起头:“不可!陛下!母后!杨令公他们纵有万错…也曾是辅弼老臣,为先帝效力多年!求母后、陛下看在…看在先帝的面上,饶了他们一命,削职流放吧!”
高湛见她这时候还在为杨愔他们求情,眼底戾气阴狠之气愈发汹涌,他冷笑一声,目光阴鸷看向李祖娥。
“饶了他们?”
“皇太后娘娘,您到现在还要为这些乱臣贼子求情吗?他们昔日可曾想过饶过我们?饶过高家江山?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陛下!”
他将目光望向高殷,冷冷开口。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陛下——”
“立即下令,处死杨愔等人!”
李祖娥还想说话,娄昭君不耐烦地起身,目光凌厉地扫过李祖娥和高殷:“演儿和湛儿说得对!此等祸国殃民的奸贼,留之必成大患!”
她望向高殷,语气强硬。
“殷儿,下旨。”
“杨愔、可朱浑天和、宋钦道、燕子献…等人谋逆作乱,罪证确凿,着即赐死!其党羽一律收押,严加审讯!”
赐死两字如同一记惊雷,让李祖娥瞬间瘫软在地。
高殷面对着娄昭君、高演、高湛等人压迫感极强的注视,就像被围困在狼群里的小羊羔般无助惶恐,丝毫没有了帝王气度和威严。
他浑身颤栗,眼里也涌上泪光,最终颤着声音,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艰难地说了两个决定了无数人生死的字。
“…准…”
“准奏。”
李祖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宫殿的。
杨愔一党被杀,中书侍郎、武卫将军娥永乐皆未能幸免。
随后高演命平秦王高归彦将皇宫禁卫全部带至邺城北部的华林园,另换了京城一带的亲信卫队来宫里担任守卫。
在娄昭君的干预下,高殷最终下令,任命高演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任命高湛为太傅、京畿大都督,司徒段韶为大将军,司空、平阳王高淹为太尉,司空、平秦王为司徒,彭城王为尚书令。
随后,高演便向高殷上表,奏请任命他的两个亲信赵郡王高睿为大丞相府长史,任命王晞为大丞相府司马,公开向高殷施压、要权,培植自己的亲信。
高殷迫不得已准奏,而高演步步紧逼,不断将自己的势力输送到帝国中枢。
如此剧变和压迫之下,高殷再度病倒了。
李祖娥前去探视时,郑梅儿和李难胜正守在床榻前,见她前来,纷纷起身行礼。
她让两人先退下,用手探了探高殷的额头,仍然有些滚烫。
她的手刚伸上去,高殷便紧蹙着眉:“母…母后。”
他时常呢喃“父皇”“母后”二字,或是低声念着“杨令公”三字,像是也坠在一场沉重到难以醒来的噩梦里,无力挣扎。
李祖娥看着高殷这般模样,用汗帕轻轻拭去儿子额间的密汗,眼里也涌起泪光,她忍住哽咽,低声道:“殷儿…母后…”
“…在这儿呢。”
“别怕。”
就像儿时无数次哄着做噩梦时的他一样。
也许是她轻柔的声音抚慰了高殷心里的恐惧,也将他从那场梦里拉了出来。
高殷突然睁开眼睛,用涣散茫然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聚焦,声音沙哑。
“…母后…?”
李祖娥强撑着,对高殷流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殷儿…醒了?”
她扶起儿子,端过一旁的药:“喝药吧。”
高殷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乖乖饮了药。
侍女皆退出殿外,殿内惟余李祖娥和高殷二人。
李祖娥知道,如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高演和高湛的监视之下,但是——
她来关心自己的儿子,会有什么错?
高殷垂着眸沉默了半晌,突然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他泣不成声,哽咽开口。
“母后…母后是不是觉得…觉得…儿臣很软弱…很没用…是儿臣害死了杨令公…害死了——”
高殷无法描述自己当时内心的恐惧和无措,他只能眼睁睁下了那道赐死杨愔他们的命令,他只能…只能眼睁睁自己的母亲被羞辱训斥,看着杨愔他们失去性命…
他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软弱胆怯。
他的软弱、他的仁慈让他彻底沦为了皇叔手里的傀儡。
他的父皇曾经就厌恶他的软弱,如今…如今母后对他定也是失望至极。
高殷此时满心愧疚、害怕、惶恐,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砸,落在李祖娥的手背上,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李祖娥轻轻擦去高殷的眼泪:“别哭,殷儿。”
“这不是你的错。”
她的心里隐隐作痛,却依然以坚强的姿态面对儿子,她扶住儿子的双肩,让他看着自己,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殷儿,错的是这吃人的世道,是世人永不满足的野心…唯独不是你的仁善。”
“母后知道,那道旨意并非你的本意,你是被逼无奈。杨令公他们…他们死了,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他们的忠直,撞上了毫无顾忌的野心和刀锋。”
高殷抽泣着:“六叔…会杀了我吗?”
李祖娥心里猛地一惊,她日日夜夜,最恐惧的最想要逃避的问题,就这样被高殷问了出来。
高演如今只是要权,可是她知道,要权只是第一步。
然后便是…帝位。
然后呢…
高演若是称了帝,他会放过…
放过她的殷儿吗?
还有绍德,宝德…
在这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寒意朝她袭来,他们母子此时此刻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
前有虎狼逼迫,而退后一步,就将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她的手猛然握紧了。
然而在这种关头,她不能再让高殷恐惧。
作为一个母亲,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看着高殷去死。
这一刻,她既是用话安抚高殷,也是安慰自己:“怎么会?”
她努力把自己声音放柔:“你六叔和九叔…都是你最亲的人。”
哪怕她自己都觉得这些话荒唐可笑,却依然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他们…他们怎会对你不利?”
“殷儿别胡思乱想,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她的话是这样说着,眼泪却不受控的滚落下来。
高殷道:“父皇在世时常说…儿臣性仁弱,不适合…不适合做天子…”
他垂着眸,被泪水沾湿的睫毛像是经受了暴风雨摧残后的蝶翼,在苍白俊秀的面容上覆下一片浓浓的阴影。
“母后…也许…儿臣真的…”
“不适合。”
他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带着疲惫、不安和惶恐。
“儿臣…”
“儿臣觉得…好累。”
李祖娥沉默了,高殷的话让她觉得心如刀绞。她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泪如泉涌:“殷儿…殷儿…”
“母后只希望…”
“只希望我的殷儿…能够平平安安的。”
“平平安安的…”她紧紧抱着高殷,哽咽的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可是——
古往今来的傀儡,或是废帝,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三月,高殷下诏:“军国之政,皆申晋阳,禀大丞相规算。”
自此,所有军政事务必须上报至晋阳,由高演决策处理。
后又封高澄第二子高孝珩为广宁王,第三子高长恭为兰陵王。
高殷就像溺水的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朝堂上主动提出让高演主管尚书省,由长史王晞、司马赵彦深辅佐,同时将高演所有的亲信都提升到重要职位。
高演想要的,他全都给了。
高殷彻底将所有的权力都让给了高演,高演想要任命什么人,想要做什么,皆不需要再通过他的命令,可直接行动。
高演此时于晋阳遥掌朝政,把控了北齐全部的行政、军事和决策大权,成为了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甚至权力远超皇帝。
他的权势之盛,一时无二。
而高湛则是坐镇邺城,牢牢掌控了京都的军权,负责首都及周边地区的军事安全,甚至可以直接控制皇宫、朝廷甚至皇帝本人,成为了高演留在邺城震慑和威压的一把刀。
两兄弟至此已经彻底把控了北齐的局势。
而此时,李祖娥已经无心再去想如何保住高殷的帝位了。
北周的傀儡皇帝宇文毓即位仅仅一年,便骤然薨逝,世人皆言,他是被权臣宇文护——自己的表兄弑杀。
这个消息传来时,更加让李祖娥日夜惊惧,坐立不安,辗转难眠。
高殷如今的处境,比那宇文毓好不了多少。
她知道,高演此时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已经将猎物撕咬的毫无反抗之力了。
他已经夺位在即,只待时机了。
高殷的命运,不是被废、便是被杀。
可李祖娥宁愿高殷不做这个皇帝,她不做皇太后,不要这荣华富贵,她只想要她的儿子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现如今,她只有一个人……
可以帮她了。
那个她一心想要躲着、避着、也害怕的人。
——那个如今手握重兵、控制着整个邺城局势的人。
她只能向他低头、妥协,为了自己的殷儿。
然而李祖娥无法私自去找他,她只能吩咐绿鬟,想办法替她传去密信,请他私下一见。
她知道,此举冒了极大风险,亦有可能将自己置身于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
她此时已如笼中困兽一般,焦急万分,走投无路了。
绿鬟说信已经传出去了,离她约定的时辰还有半日,她便已经开始坐立不安。
李祖娥将所有侍女都打发出去,远离寝殿,连绿鬟都被她叫到殿外去守着。
更漏声声,如重锤一般击在她的心头。
她在殿内走来走去,试图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虑不安,她既怕高湛前来赴约,却又担心…
担心他不来。
她现在只要听到这个名字,便会想起他曾经种种的僭越之举…
便会想起杨愔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和他那阴郁深沉的眼神。
可是她心底亦是微弱的期盼着…期盼着他还顾念着…
……他们曾经的叔嫂情分。
不知过了多久,离她约定的时间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月儿不知不觉的挂在了树梢上,却依然不见高湛的人影。
李祖娥心里七上八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胡思乱想,直到听到身后门被推开又合上的轻响,以及那渐近的脚步声。
她心里猛地一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她还未转身开口,便被人整个从身后抱住。
那股熟悉的熏香带着清冽压迫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住。
李祖娥没料到他竟敢如此大胆,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挣扎转身,就想给这个放肆的男人一耳光!
“你放肆!放开…”
高湛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李祖娥挣扎着,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就着她转身的力量将她拽回,更紧地箍进了怀里。
他微微低头,目光从她的脸上一点点流连辗转,从她苍白惶恐的脸、颤抖的睫毛、娇嫩的唇到她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李祖娥被迫仰头看着高湛,看着他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不禁有些恍惚,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只觉得喘不上气。
“阿嫂…瘦了。”
高湛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隐隐不自知的怜惜,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李祖娥那如一汪秋水般的眸子映出自己的倒影,眼底那团压抑藏匿了多年的幽暗火焰也越燃越烈,衬得他的眼神愈发明亮。
“阿嫂…费尽心思让绿鬟悄悄寻我至此,难道就是为了…赏臣弟一耳光?”
高湛紧紧盯着她,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容上。
“还是说…”
他刻意停顿,微微勾唇,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和压抑已久的渴望。
“阿嫂终于…肯主动想本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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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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