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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她走出昭阳殿后,看到高浚与高涣正转过回廊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宰相杨愔脸色难看地走过来,望见她行了一礼,往内殿走去,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三弟,七弟。”

“皇后娘娘。”高浚与高涣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娘娘——”高浚忍了又忍,长揖一礼到底,她望了望四周:“简平王有何话就直说吧。”

蓝色纱蔓扬起,三人身影若隐若现。高浚深呼吸一口:“那臣弟就直说了。自柔然一战后,陛下意志消沉,不仅日夜纵乐,东魏皇室子女、元氏、安德公主皆被□□杀害,而且陛下滥杀无辜、不理朝政,已经引起了朝野上下的不满与惶恐。臣弟知娘娘乃贤淑之人,陛下又极为尊重敬爱娘娘,还望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多多劝诫陛下,切勿因为害怕祸及自身而充耳不闻。”

这一番话可谓是极大的不尊不敬,而她却并不十分愤怒,高浚所说属实,高洋滥杀暴虐,而身为北齐皇后的她,又怎会不受谴责。昔日高澄欺辱于她,高洋将仇报于高澄之妻元氏身上,那元氏何其无辜她又岂会不知?

高洋日日饮酒作乐,她的劝诫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见她面露黯然,沉默不语,高浚自知话说得过重,施以一礼道:“臣弟放肆,还请娘娘恕罪。只是臣弟知晓娘娘乃通情达理之人,定会体恤臣弟这一番心意,臣弟也是为了陛下好,臣弟之命死不足惜,只望天下安定,黎民免受战争之苦,免受暴虐之苦。”

此番话虽是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却令她为之动容,她点了点头,高浚与高涣再次行礼:“臣弟告退。”

未料高涣与高浚一转身,纱蔓却被人掀起,高湛站在三人面前,唇角含笑:“三哥说得可真慷慨激昂啊!”

十八岁的高湛已褪去了年幼时脸上的稚嫩,剑眉星目,俊朗英挺,风度翩翩。他嘴角噙笑,眸底却不见丝毫温度,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笑着行了一礼。

“九弟。”高涣与高浚心里一惊,对视一眼,高涣了解高浚的性子,便还不等高浚说话,忙道:“我们先走了。”

“怎么,我来了,你们就要走了?”高湛冷笑道:“有何话,当着我,你们还不敢说吗?怕我告诉陛下吗?”

高浚本就看不惯高湛素日总在高洋面前煽风点火,此时见他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也不顾高涣的阻拦,凭着耿直的性子也冷笑一声道:“不能说的可太多了。怕又被奸人添油加醋,告至圣上面前,无罪怕也是有罪了!长广王若有这份闲心,还不如用到如何劝诫陛下呢!哼,七弟,我们走!”

“你——”高湛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看着高涣、高浚扬长而去。高湛一转头,看着李祖娥也已经转身走了很远,满腔的怒气只得压下,越发屈辱,他犹豫的神色一闪而过,终究还是追了上去。

“皇嫂与他们暗中来往,就不怕皇兄知道?”他目光灼灼,转而将矛头对准她。自从元善见那事后,整整四年,他们未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她不再对他笑,望向他时,也都只是冷冰冰的神情。

如今能与她说话,却是因为看到她与高涣、高浚两人在一起,他心里恨不得马上杀了高涣、高浚两人。

她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想起了元善见死时他说的话,而他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她轻叹了一口气,未作答,也未回答,反而加快了步伐,往后宫走去。

“你连一句话都不愿再与我说吗?”高湛愤怒不已,咬着牙低语一句后狠狠一拳打在坚硬的木廊上。“李祖娥。”

她回到寝殿,脑海中一直在回想高浚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她为高洋有这样的兄弟而心生欣喜与希望,可是她又因此而担忧他们的命运。

北齐有能之人并不在少数,丞相杨愔,简平王高浚,典御史李集,尚书右仆射、侍中高德政,魏郡丞崔叔瓚,可是李集因上书规劝高洋,把高洋比作古代暴君桀、纣,以刺激高洋自我反省,高洋大怒,将谏书撕碎,将他用绳子捆成粽子样,扔进河里,等其呛够水再拽上来,周而复始,李集始终不屈服,高洋耗尽耐心,腰斩示众。

后黄河一岸发生蝗灾,高洋问崔叔瓚何故致蝗,崔叔瓚因说“土功不时,蝗虫为灾,大兴土木,而又不循时令,致蝗灾。”而被拔光头发,身浇大粪,扔出了殿。

高德政多次进谏,闻高洋有杀意,故装病在家,高洋得知其装病之事,怒不可遏,令大力士刘桃枝砍去高德政三个脚趾头,后又驾临高府,正看见高德政之妻拿出家中所有珍宝准备去托人求情,高洋抓个正着,一边把玩珍宝,一边酸溜溜叹息:“我御府犹无是物!”

于是,高德政与其妻儿皆惨遭杀害。

她并未亲眼见过高洋杀人的样子,却时常看见他满眼杀气、愤怒狂躁的样子。曾经的高洋,举止沉稳而从容,即使容貌不如高家其他子弟出色,望久了也令人安心踏实。

刚当上帝王时的高洋,意气风发,雄心勃勃,南令梁朝不敢轻举妄动,北令契丹、柔然俯首称臣,西令山胡闻风丧胆,与此同时,改革币制,施行均田令,兴建学堂、完善律法。

可如今的高洋,大多数是酒气醺醺,喜怒无常,难道,帝王做久了才会变成这样吗?而高涣与高浚这般直言相谏的结果会换来同样的下场吗?

后来高洋面露愁容走进李祖娥的寝殿,无意间聊起他在为一事忧心,原来有相士预言道,高氏家族会被一个黑色东西灭掉,高洋问了许多人何物为世界最黑,一人说,漆最黑。

高洋在李祖娥的怀里喃着“漆”字,而后沉沉睡去。即使睡着了,也能看到他仍旧蹙着眉角,极不安稳的样子,他蜷缩在她的怀中,仿佛一个孩子。

而后,高洋突然惊醒:“漆——七——”李祖娥心里本就想着“漆最黑”是何意,刚好想到高涣排行第七,心里惊诧不已,而高洋已经不等她开口说话,便好似癫狂了般,衣裳也未穿,发也未束,厉声道:“宣上党王,宣高涣马上给我滚进宫。”

高洋急冲冲地冲出殿,李祖娥呆了片刻,骤然间什么也明白了,冷静下来忙写了一张纸条,唤来绿鬟:“你去紫陌桥,等上党王进宫,便将这个交给他。”

高涣半夜得召,心中忐忑不安地走至紫陌桥时,一侍女冲撞到他身上,连忙磕头谢罪,恍惚中他的手心已被塞进一张纸条,打开一看,望见那句:“陛下要杀你,快走!”

他心里一惊,冷汗已出了大半身,望见不远处的使者,心一横,拔出剑一刀插进了毫无准备的使者身体里,趁着夜色,逃之夭夭。

未过多久,李祖娥前去昭阳殿,正好听见高湛的声音传出来道:“如今高涣已被臣弟的人擒住,天师言,灭高者,漆也,高涣排行第七,且面色黢黑,定是他无疑。若非陛下及时领悟,这高涣早就逃之夭夭了。若非他无谋逆之心,何须深夜杀掉使者,逃出邺城,定是心怀不轨,做贼心虚。”

高洋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一脸怒容:“把他带到大牢!给我用大刑!我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不要让他轻易死了!也不要让他容易活着!”

“是。”高湛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神色,又道:“陛下,臣弟认为,这谋逆之事,上党王一人是做不来的,他性格过于懦弱,只怕背后……”

“背后什么?说!再吞吞吐吐的朕杀了你!”

“这齐国谁人不知上党王高涣与简平王高浚要好,上党王谋逆,简平王岂能脱得了干系?”

李祖娥站在殿外,听见此话,心一沉,说出这番话的竟然是高湛。

自元善见一事之后她便知道高湛狠毒,但是她却从未想过高湛会狠毒到这种地步,毕竟高涣和高浚可是高湛的亲哥哥。

她的手缓缓握紧。

她本想直接入殿,但是转念想到高洋的性情,她垂眸冷静了一下,想着私下再对高洋进行劝阻,何况,她如今一点儿也不想再见到高湛。

李祖娥微微叹了口气,刚走出殿外,望见薛贵嫔款款走了过来,笑靥如花。

高洋从前是高府二公子时,装痴弄傻,身边的女人多是其他兄弟用来监视他的,因此他一掌权,除了李祖娥,那些女人基本上消失在了他的身边。

如今他身为帝王,广开后宫,各国各官为了讨好,送来的美人不计其数,高洋也是照单全收,并不拒绝。

李祖娥身为世族高门之女,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男子三妻四妾为寻常之事,更何况帝王之家。她深知,男人的爱,绝不会分给一个女人。

因此,她并没有多在意高洋有多少妻妾,她更不会要求高洋的心里、高洋的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这些年来,她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懵懂、只能倚在桃花树上看风景、对自己的未来满怀憧憬的少女了。

与其说她的性情淡泊温婉,倒不如说是厌倦了这些算计争夺,如今只想远离这些事端。

李祖娥素来不愿与高洋其他妃嫔有何接触,大部分时间都侍候着娄太后念佛。

她在宫里深居简出,那些妃嫔们不用经常前来请安,而她平日见到也往往都是绕道而行。

高洋昏暴弑杀、喜怒无常,心思又格外阴沉敏感,他甚至上一秒可以与你谈笑风声,下一秒便能马上变脸,持剑斩杀头颅于殿前而放声大笑。

因此他的身边女人虽多,却大都是他的一时兴起,喜欢的时候可以将其捧到天上,但是要说杀的时候,他也绝不心慈手软,绝不会留半分情面,而这场杀身之祸,也可能只是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没有任何理由。

在这一方面,李祖娥可谓是特殊的。

高洋在她面前素来都是收敛的,任凭外界将他传的有多昏聩、残暴、可怕,到了李祖娥面前,他俨然一副好夫君、好父亲的形象。

高洋手上染尽鲜血,却还从未在李祖娥的面前杀过人。

刚开始也曾有妃嫔,仗着宠爱在李祖娥面前放肆,当晚李祖娥便听到了她的死讯,因触怒了高洋而被活活杖杀在殿前,随后又有几名都未能活过当晚,死况甚惨。

随后那些识趣又聪明的妃嫔,自然也都知道了李皇后在高洋心里的位置,再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对她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然而李祖娥不愿再与薛贵嫔有正面接触,转身欲走,薛贵嫔却主动迎了上来,仍旧笑意盈盈:“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她语气香软:“娘娘怎么不进去啊?”

薛嫔眼波流转,还不等她开口,便自言道:“莫非,是陛下不愿见姐姐?也是,陛下特意派人去玉香阁召了臣妾呢,这里啊,娘娘就不要操心了,臣妾会替姐姐好好照顾陛下的。”

李祖娥也不想理,只是转身欲走,薛贵嫔却更加大胆,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手腕,她甩开薛贵嫔的衣袖,薛贵嫔却大叫一声,跌坐到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姐姐,你为何要推我?我脚好痛。”

李祖娥急忙后退一步,顿觉不妙。

薛贵嫔已大哭起来:“皇后娘娘为何要如此,这是陛下命臣妾来此,娘娘若是不喜臣妾,只管与陛下言说便是,为何要动手。”她楚楚可怜地哭着吩咐着身边的侍女:“你快去告诉陛下,我脚扭伤了,走不了了,好疼啊!”

“你大胆,竟敢污蔑皇后娘娘!”绿鬟道。

而她冷冷地看着薛贵嫔睁眼说瞎话,正在这时,高湛走了出来:“干什么?”

她面色一僵,心中暗道,真是冤家路窄。

绿鬟已怒声道:“回禀长广王,方才薛贵嫔与皇后娘娘碰了面,便自己跌坐在地上,还说皇后娘娘推了她。”

薛贵嫔楚楚可怜,抬起眼来泪眼汪汪地望着高湛:“长广王,嫔妾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可是皇后娘娘并不欢迎嫔妾,嫔妾自知身份低微,便想着不与娘娘计较,只要问候一声便离开,哪知道皇后娘娘竟然这般狠心,嫔妾怀有龙胎,哪里经得起这般惊吓,呜呜呜呜呜呜……”

“你胡说!”绿鬟道:“皇后娘娘何曾推过你。”

李祖娥不想纠缠,但是她性子冷,平时也没有嫔妃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平白被人污蔑,她一时顿在那里,只觉有些难堪。

高湛看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只觉得有些可爱,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眼中满是玩味。

他眼里映着熠熠日色,也映着李祖娥的身影。

高湛望向薛嫔,似笑非笑:“贵嫔娘娘,莫说是皇嫂推了你,就算她现在就杖杀了你,本王想陛下也不会怎样的。”薛贵嫔身子一僵,高湛语气不善:“薛嫔娘娘可听清楚了?”

她捏紧了拳头,咬了咬唇,又挤出几滴泪来:“可是,臣妾腹中乃是陛下的龙胎啊。”

高湛走近几步,俯下身子,他似是笑了一声:“贵嫔娘娘,我劝你还是识趣一点好,否则,龙胎就算保下了,以后你也不会安生。”

薛贵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李祖娥亦是怔怔地看向高湛,她不明白,为什么高湛要说出这样的话。

薛贵嫔被高湛的话吓到了,她今日说的这番话,不过是想挤兑挤兑李祖娥,顺便向高洋邀邀宠,她可没有想过要拿腹中的孩子冒险,更没想过高湛会如此直白,若是高洋真的因此怪罪于她,她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是保不住。

高湛道:“娘娘还不起来吗?等着陛下亲自出来请你吗?”他唇角噙起一缕笑,瞥了一眼沉默淡然的李祖娥,望着坐在地上的薛贵嫔,寒气逼人:“陛下刚刚可正为贵嫔娘娘之事发大火呢。娘娘要是不怕的话,尽可进去。”

薛贵嫔也不装了,瞬间站了起来,颤着声音道:“何……何事?”

高湛沉默了一会,走了两步,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道:“高岳之事。”

薛嫔的脸上很清晰的涌现了恐惧不安的神情,高湛微微翘起唇角道:“不过陛下刚服用了安神丸,已经睡下了,娘娘此时若不去打扰,说不定陛下过几日便忘了。”

薛嫔微微一愣,望了一眼默然站着的李祖娥后对身旁侍女道:“多谢长广王提醒,我们走。”

“娘娘。”高湛又唤。

“王爷还有何事?”薛贵嫔转头。

高湛看着她,眼神幽深,似笑非笑:“娘娘还没有还我皇嫂一个清白呢。”

“不用了。”李祖娥淡淡开口。

薛贵嫔脸上霎时又挤出一抹笑:“是啊,是嫔妾不好,冤枉了皇后娘娘。”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冲李祖娥福了福身:“嫔妾告退。”

“多谢王爷解围。”

李祖娥神色依然淡淡的,也不想和他多说,只客客气气道了句谢,随后转身欲走。

高湛却径直拦在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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