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祖沉默良久,十月的秋风拂过半夜的轩窗,飒飒作响,她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高湛的眸光暗了暗,低下头吻住了她,唇齿交缠,李祖娥轻轻推开他,便再也没有看他。
高湛紧紧拥住她的身体,半响又道:“待朕登基,朕就册封你做朕的皇后。”
李祖娥撇过脸,淡淡地道:“我这一辈子,只会是文宣皇后。”
“你说什么?”高湛坐起来,满脸怒气地望着她。
她身子丝毫未动,声音冰冷,轻而倔强地讥讽道,“难道你就不怕后世将你这欺占皇嫂的丑恶行径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朕不怕!”高湛一字一句道,李祖娥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够感受到他的怒气:“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想要成为朕的皇后,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呵。”她轻笑一声:“那陛下,找她们去吧。”
“你——”他气结,一掀被子,衣也不穿,径直走了出去。
561年十一月,长广王高湛即位南宫,宣布大赦天下,改皇建二年为大宁。
十二月,高湛再一次踏进昭信宫,一身的酒气袭人,直愣愣地望着李祖娥:“朕,再问你最后一遍,愿不愿意做朕的皇后?”
高湛在她无声的拒绝中盛怒拂袖而去,而他的盛怒早已在她心底激不起任何涟漪了。
562年正月,高湛立妃胡氏为皇后,儿子高纬为皇太子。册封大典上文武百官设宴庆祝,后宫也邀请了命妇参加,宫内一派热闹气氛。惟有李祖娥的昭信宫是死一般的寂静与清冷。
李祖娥躺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外边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灵魂仿佛也随之而去。
她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透露了她的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高湛略带醉意的声音传过来:“她睡了?”
“是,陛下。”绿鬟答道。
宫内的宴会都结束了么?她闭上眼睛假寐。
沉默了一会,高湛继续问道:“她晚膳用过了么?”
“回皇上,娘娘今日午膳、晚膳都没有吃,说是吃不下,没有胃口。”
油灯燃起,给清冷黑暗的殿内带来了丝丝光亮与温暖,高湛低声叱道:“一群废物,留着你们干什么的?!”
绿鬟和宫人赶紧跪了一地,连连磕头:“陛下饶命,奴婢知罪。”
呵,当了皇帝,脾气倒见长。她在心底冷笑道。
高湛压低声音呵斥道:“滚下去,准备晚膳过来。”
“是。”绿鬟和宫人连忙退下,殿内再次陷入寂静。
高湛缓缓走近,在她的床边坐下,带着一股扑鼻的酒气,她的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他的手已渐渐抚上她的眉心,似乎要将她的愁、她的抗拒、她的不快乐抹去。
久久地,他冰凉的手指停留在她的眉间,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起来,正当她准备放弃装睡的时候,她听见他低喃的声音传入耳内:“阿姊,我们不是说好,会一直那样好吗?”
她紧闭着双眼,睫毛微微颤抖着,说不清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沉重得让她透不过气来。
“那两个月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知道阿姊不是因为爱才跟我在一起,但是,阿姊就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动过心吗?高殷之死,不是我的错,我是答应过阿姊去救他,可是如果我想救也救不了呢。”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手在听到高殷二字时手下意识地握紧,一直以来,她都尽力不去想那天的事,不去想高殷的死,而此刻,高湛的话将她的记忆带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夜晚,她身上的血是冷还是热,她都已经分不清楚了。
“我没有办法救他,你就不爱我了吗?”
“也是,你就没爱过我。”高湛继续道:“可是,就算是你让我那样的伤心,我还是——还是放不下你。”
他低笑一声,略带悲凉,她感觉到一滴凉凉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脸上,他竟然落泪了么?
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惶惑。
她似乎于睡梦中轻咳了一声,转过身去,打断他的思绪与自言自语,一滴泪却不自觉地于眼角落下,湮没无迹。
高湛望着她的背影,她瘦弱的身躯裹着被子,仿佛被一只巨大的茧包裹起来,他伸出手,却终究只是轻轻拂过她的背。
李祖娥的耳边传来宫人们低低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高湛没有回应,片刻后,她听见他低声道:“不用了,撤下去。”
宫人们皆是一愣,却不敢多言,窸窸窣窣地又退了出去。
她闭着眼睛,没有动,不想动。
高湛命宫女吹灭油灯,她只感觉黑暗中他紧紧地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身子,他的怀抱温暖滚烫,瞬间驱散了夜半的寒冷。
夜空寂静,静得似乎能够听见人的心跳声,静得似乎能够听见花朵在黑暗里悄然绽放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感受着漆黑一片,一夜无眠。
太宁二年(562年),济南王高殷出殡,葬于武宁,谥号闵悼王。
自封后大典后,高湛没有宿过胡皇后的寝宫,反而夜夜留宿于文宣皇后的昭信宫,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
晋阳的朱雀殿内流水潺潺,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隔绝了酷热的暑气,形成了天然的温凉之地。
朱雀檐角高耸,于一片绿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振翅欲飞的凤凰。
金檐玉瓦下,软垫香袜里,不时传来欢笑声。
“好!”只见高亭内坐着年轻俊朗的年轻帝王高湛,高湛正搂着她津津有味地看着宠臣和士开与当朝皇后胡氏握槊,那和士开生得面若桃花,竟一点都不比女子差,而那胡皇后生就一双丹凤眼,面容之间透出些许媚色,举手抬眸之间可见眼眸间的波光潋滟。
“哎呀,又输了。”胡皇后娇嗔道,眼波流转间,媚态尽显。
“哈哈,皇后娘娘,臣赢了。”和士开大笑道。 “陛下!”胡皇后朝高湛撒娇道。
握槊是高湛最喜爱的游戏,也是李祖娥曾教给高湛的第一个游戏。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游戏,最初是高洋教给她的,也是高洋最喜爱的。可是,如今她已没有兴趣了。自高洋死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握槊了。
此时李祖娥被高湛紧紧地抱在怀里,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沉默地听着高湛兴奋的声音。
高湛此时的快乐,既让她觉得痛苦,又感到绝望窒息,这是她面对高湛时内心最强烈的感受,可是她却无力摆脱。久而久之,她便从这种复杂的情绪中生出了一种无能为力的麻木感。
她此时就像那悬在檐下的笼子里被困住的鸟。
这朱雀殿,便像是那樊笼,将她紧紧地困在里面,逃也逃不掉。
她望了笼子里那只沉默的鸟儿一会,微微抬头,望向了高亭之外那远远挂在天空上的流云和自蔚蓝天际无声飞过的鸟群,心绪也仿佛随风慢慢地飞了出去。
她出神地望着天空,高湛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低头看向怀里的李祖娥,只见她出神地望着天空,神情迷茫又疏离。
他不由得眉头紧蹙,心中有些担忧,环住李祖娥的手紧了紧,低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看向高湛,眼中一片空白,良久,她低低道:“我什么都没想。”
高湛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夏日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殿内,落在李祖娥的脸上,她的皮肤如同白玉般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渐渐地,她靠在高湛的胸膛里昏昏欲睡起来。
“陛下呀,一边是您的枕边皇后,一边是您的股肱大臣,您这边也说好,那边也说好,到底是要那边好啊?”胡皇后抬起那媚人的眼眸,笑道。
和士开笑着接过话道:“我看陛下哪边都不想要,只想要他怀里的先皇嫂嫂好。”
“噯,我看也是。皇嫂就像那九天玄女,自陛下得了皇嫂,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全然不入他的眼了。你看看我的含光殿,陛下半年还未踏足三次呢,哪里还含光呢,早就没有光了。”
胡皇后满脸笑意,亦看不出嫉妒与生气的神色,反而略带娇嗔与打趣,可她的目光从高湛怀中熟睡女子身上一闪而过时,一缕怨恨一闪而过,快得无人留意。
高湛被如此开玩笑,也不生气。他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子,眉眼之间流露出温柔与小心翼翼的神色。
“受不了了。”和士开将槊一推,四散八落:“没意思没意思。皇后娘娘,我们咱们还是走吧。别扰了陛下的恩爱兴致。”
高湛微微笑着抬眸望了和士开一眼。自高殷出殡后,她好似变了一个人,对他百依百顺,这令他心情大好,而今日,他看着她如此依赖地在自己的怀里睡着,更是心情好上加好。
胡皇后和和士开起身告退,高湛看着怀里的女子,心中柔情更甚,不由得低低唤道:“阿姊。”
她的睡颜清丽娇嫩,越发激起了他心底的怜爱之心。她比他虽大九岁,可是容颜却依旧如此娇美,褪去十五时候的稚嫩天真,温柔中始终带着几分安静淡然。
高湛拥着她,只觉得自己心中满满的,仿佛连骨头都要融化了。
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叫**不释手。
高湛的手欲触碰她白皙的脸颊,又怕将她惊醒,只得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乌黑柔软的发丝。
李祖娥睡梦中感到脸上有些痒,她蹙着眉头,往高湛的怀里又缩了缩,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娇憨和依赖。
高湛看着李祖娥这娇憨的模样,眼中满是柔情。
他轻笑一声,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光洁饱满的额头。
李祖娥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微微动了动,高湛生怕她醒过来,连忙抱紧了她,低低哄道:“阿姊,别动。”
缓缓地,他却感觉到胸口处被什么染湿,他听见她低喃的声音传来:“子进——殷儿。”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却重重地砸在他的心间,他的手落下来,脸上温情怜爱的神色渐渐消散,露出些许茫然若失。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也有些疲惫:“阿姊,为何你总是想着那两个早就不在的人?他们不会回来了。”
正在这时,和士开又带着一个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大事不好了!六百里加急!冀州造反了!”
高湛大惊,和士开一把将文书抢过来递给高湛,带血的文书使得高湛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他手捏紧文书青筋暴露,李祖娥也被惊醒,下意识地抓紧了高湛的衣袖,离开他的怀抱。
高湛将文书重重一摔:“好个高归彦!”
帝王的怒气席卷而来,连和士开和那太监都吓得不敢说话。
高归彦是个私生子,九岁时便死了父亲,高欢怜其为故旧之后,便命堂叔清河王高岳抚养。
而高岳虽将他收养,但对其却不甚上心。而高归彦长大后便性情大变,纵情声色,饮酒作乐。
公元550年,高归彦被赦封为平秦王,后因征讨侯景有功升领军大将军之职,掌管禁内。
当初高演即位,高归彦因倒戈有功,委职司空兼尚书令,特赐纱帽,文武百官之中仅此一人。
而高演一死,高归彦大张旗鼓将高湛迎入晋阳,送上皇位,再立新功,更加得宠,可见其八面玲珑。
李祖娥自是无比厌恶甚至憎恨高归彦的,不仅因为他的虚伪狡诈,亦是因为当初由于他的反水,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高殷的死亡。
高归彦以为高湛会如高洋、高演那般信任宠信他,可是水满而溢,月盈则亏,权势过大终会惹来君王的忌惮与他人的妒忌,何况新君是性格猜忌阴冷的高湛。
在侍中高元海、朝史中丞毕义云、黄门郎高乾等人反复的坏话轰炸下,高湛也渐渐地对高归彦戒备起来,最终下诏将高归彦外放为冀州刺史。
和士开见高湛满脸怒气,他倒是不惊不惧、不慌不忙地弯腰拾起摔在地上的文书,高湛怒容略敛,却仍旧带着一分不耐与焦急道:“和士开,你不着急吗?这该死的高归彦都要打到邺城来了。你可有什么对策?”
和士开道:“陛下不用担心,我北齐有兵三十余万,良将如云,而那高归彦不过两万兵马,有何畏惧?”
高湛面色稍霁,也就慢慢镇定下来:“依卿所言,应派何人前去平乱?”
“大司马段昭,足智多谋,而且他如今正在青州东平郡巡视,与冀州不过五六日路程,为最适人选。”
高湛点点头:“既然如此,和爱卿你替朕拟诏,命大司马、平原王段昭、司空娄叡速去灭了高归彦和那两万叛贼!”
和士开领命正要退下,高湛又道:“等等,朕不仅要派段昭、娄叡前去,还要亲自去邺城。”
此言一出,和士开和满屋子的奴仆太监都愣在了原地,就连李祖娥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陛下不可啊。”和士开连忙劝道:“陛下如今是一国之君,不可轻易离京啊。”
“朕要让北齐子民、让周国知道朕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北齐,亦不是弱小可欺之国!”高湛搂过她,望了她一眼,坚毅地道。
“此次平叛,朕自当御驾亲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绝不躲在邺城里,做那缩头乌龟!”
听到这话,和士开和众太监们哪里还敢再劝,只得低头应是。
李祖娥沉静如水的心竟微微泛起一圈涟漪,只不过,一闪而过。
因为她的脑海中,高洋、高殷的影子始终挥散不去。
她倚在高湛的胸口,心魂似乎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也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带着高绍德离开吗?
她的心里那一股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她时常会觉得有一道极尽怨恨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神色,短短几秒又消失无踪,抬眸时便会望见那双媚人眼眸带着盈盈笑意地凝视着她。
胡皇后的脸上眼神全是笑,可是她久居深宫,自是能察觉到背后的情绪绝无那样简单。
她心底的恐惧一阵强过一阵,几乎令她窒息。
如果是高湛是她和高绍德的一道保护符,可这个符的作用又有多大呢?
何况,她并不确定高湛的情。
君心易覆,而她红颜渐逝,到时候,绍儿还会如此安好吗?她应该离开这里。
可是,她又该去哪里呢?
想一想,天下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便觉悲哀。
和士开走出朱雀殿的时候,便被胡皇后唤住了。
和士开略一行礼,胡皇后斜睨着他,却不说话。
和士开被看的心有些慌,却强作镇定:“娘娘有何事?”
“士开,你我之间,需要如此生分吗?”胡皇后上前一步,和士开面色慌张后退一步,“这里是……”他望了望四周,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示意胡皇后不可放肆。
胡皇后却低声一笑:“士开,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难不成被陛下吓破胆了?”
胡皇后嗤笑一声,“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她声音带了几分冰冷与淡漠:“他的心里,如今只有那个贱人。他巴不得……巴不得我永远都不要再烦他。给那个贱人让位!”
她的脸上露出嫉恨又失落的神色,睥睨着和士开道,冷笑一声,“你早就知道他与李祖娥那事了吧?!我就不明白,那李祖娥,究竟有什么好的?好到让他不顾天下百姓、满朝文武的议论、背着千古骂名也执意要把她留在身边,当初甚至……”
胡皇后气红了眼,咬牙切齿道:“甚至想把我的皇后之位都给她!”
“娘娘慎言。”和士开低声道,“这里是朱雀殿。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哼,陛下……”胡皇后敛去面上狠厉,又恢复了平日里雍容华贵的模样。
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和士开沉默地望着她,良久才道:“娘娘,情爱之事,往往就是难以预料的。爱一个人,偏偏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胡皇后冷笑道:“那你觉得,陛下是动了真情吗?还只是他……贪图一时的新鲜感?”
和士开轻叹一声:“我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待一个人?那从眼眸里、从心里洋溢出来的爱与温柔,看得旁人都为之动容。”
自他进广平王府之时,他便隐隐猜到,高湛的心中定是住了一个人。
中山王元善见死的时候,十三岁的高湛冒雪从皇城走回来,他第一次看见高湛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高湛的脸冻得发青,身体冻得发抖,仰着头问他:“和士开,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连忙命人打好热水给他沐浴,高湛屏退左右,只留下他一人,他在热气蒸腾中可以看见那么小的孩子身上便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高湛闭着眼睛倚在浴桶上,仿佛睡着了。
过了一会,他刚想开口,高湛的声音传来:“和士开,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高湛十三岁的脸上透露出不符年龄的成熟与沧桑,微微带着些许的落寞。他那时候没有想太多,只是半安慰道:“哪会有殿下不该爱的人呢。殿下乃人中龙凤,什么女子您得不到的。”
高湛恍若未闻:“你不知道她看我那眼神,看得我心里有多难受。我万万没想到,我对皇兄说的那些话会被她撞见了。我不再是她认识的步落稽了,也不会是她最亲的亲人了。”
高湛动了一下,睁开眼睛,身体推开水波,他用手撑在木桶上,看着和士开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呢?”
和士开哑然,然而看着高湛稚嫩的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他想了一下,道:“臣还不知晓殿下所爱何人呢?”
“是她。”高湛道:“是李祖娥。”
从那以后,他才知道,高湛心里一直住的人是北齐皇后,是北齐帝高洋力排众议也要立为皇后的李祖娥,是高洋疯狂数十年,鞭笞杀害数以万人,可唯独对她,敬爱有加的李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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