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年,李祖娥的马车穿过皇城,驶出了晋阳。
她的马车穿过纷繁的街道,北风凛冽,她似乎又回到了出嫁的那一年,那一年,她嫁进高家,而如今,她是要离开。
那一年,她十五岁,高洋十七岁,元善见十八岁,高湛六岁。
而这一年,她三十五岁,高湛二十六岁,而高洋和元善见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乱世里。
就像是一场梦。
在远处的高高城楼上,穿着皇袍的男子看着她的车马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看着她,永永远远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李祖娥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在梦里,她梦见高绍德被高湛亲手打死了。
高绍德凄厉的叫声在她耳边响起,高绍德的血溅在她的脸上、身上。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求饶,高湛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不曾心软半分。
直到高绍德一动不动,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似乎已感觉不到痛,高绍德的脸渐渐和死去的高殷重合起来。
那是她的儿子,那是她的儿子啊。
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高湛怒吼着说些什么她已渐渐听不清了。
她只低头望着怀里浑身是血的高绍德,看着他一点点变成刚出生的婴儿模样,瞧上去又像极了年幼时的高殷。
她站起身来,抱着这个婴儿,赤足踩在黑暗里,一步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李祖娥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觉得那股彻骨的痛意渐渐涌上了四肢百骸,自己哪里都痛极了,连头发丝都是痛的,痛到难以呼吸。
可是她忍着这股痛彻心扉的痛楚,忍着满腔的心碎与绝望,呆呆地往前走。
渐渐地,她看见了高洋就站在她面前,安静地看着她。
她睁大了眼睛望着高洋,眼泪却忍不住一颗一颗往下砸,子进……她停下脚步,想唤他,却开不了口。
高洋的身边显现了两个身影,紧紧依偎着他,那是六岁的高殷和三岁的高绍德,一左一右正被高洋牵在手里。
高绍德朝着她天真地仰头笑。
他们父子三人就那样站在她的面前,仅仅七步之遥,却像是隔着万千距离。
她低头去望手里的襁褓,漂亮的婴儿正歪头朝着她笑,幽黑水润的眼眸,莹白如玉的面容,却像极了高湛的影子。
她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像丢弃,那襁褓却紧紧黏在她手上,任她怎么甩却甩不掉,抬头一看,高洋已拉着高绍德和高殷往后退。
子进,殷儿……不要走,别离开我……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却像是被禁锢了般,脚更是如有千斤重,在原地无法挪动一步。
子进,子进,她焦急无助地呼唤着高洋的名字,眼泪更是汹涌落下,可当她终于发出声音的那一刻,高洋、高殷、高绍德连同所有的黑暗都在她的眼前消失了,凄厉的喊叫声湮没在一片寂静中,经文声在她耳旁轻轻响起。
“阿弥陀佛。”
空灵的佛号自她身后传来,她怔愣着回过头去,只见一身着灰袍,持着佛珠的僧人端坐在蒲团上,双眸微阖,口中念念有词。
映入眼帘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她呆坐在那里,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犹如还处在幻梦中。
“你醒了。”
那僧人停下手中的佛珠,缓缓睁开眼来。
面前的僧人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尚在豆蔻年华,生得清丽美丽,却已剃光了满头青丝,将自己瘦弱单薄的身躯裹在灰暗的僧袍之下,流露出来的除了那一抹稚气,还有看透红尘世俗的淡薄。
任谁都不曾想到,这小僧女,是她哥哥李祖勋的女儿,是她的亲侄女,亦是高殷的正妃——李难胜,是她的儿媳。
她十一岁便被许配了尚是皇太子的高殷,而高殷死时,她不过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从此便被送入到妙胜寺。
此时窗户未关,夜风吹了进来,烛火在夜色中静静燃烧,一轮圆月高悬在深蓝色的苍穹之上。
她看到了李难胜,又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累累伤痕,才知那不是噩梦,那是真的。
这一切,都不是梦。
高洋死了,高殷死了,而高绍德,也被高湛亲手打死了。
李祖娥瞬间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痛意,从心脏传至四肢骨骸,像是身上所有的伤口被一只生生扯开,再洒上盐,痛到几乎喘不上气来。
绍儿死了……她的绍儿也死了。
她用尽全力去护着的儿子,也死了。
不……这不是真的……不要,不……她紧紧捏住了胸口的衣服,几欲疯狂,此时尼姑的诵经声伴着风声传入她的耳内,就如有一只手轻轻抱住了她。
李祖娥开始有些恍惚,动了动唇,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地,在那诵经声中,她感觉到身上心里的那股痛意便消散了许多,李难胜这才低声开口道:“喝点粥吧。”
她食欲全无,低下头,只觉心如死灰。
半晌,她开了口:“他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难胜的木鱼声清晰地回响在夜色中,她的声音轻且淡,带着七分勘破世事的淡然,三分寂然清冷的悲悯:“从无入有云峰聚,已有还无电火销。销聚本来皆是幻,世间闲口漫嚣嚣。逝者既已去,生者需自怜。施主,一切皆是命运的安排。”
销聚本来皆是幻……命运……命运……是命运的安排么?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么?
可是她依然觉得心头百骸痛楚不堪,一阵阵痛,痛到麻木,生出绝望后又开始痛,反复折磨着她。
李祖娥望着那静谧的烛火,望向那西斜的月亮洒在李难胜灰色的衣襟上,那有节奏的木鱼声仿佛有了一股魔力,令她的心头又生出一缕气力,如冥冥黑夜中看到了渺茫的希望,溺水之人仍存着生存意志抓住了求生的稻草。
她站起身来,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走到李难胜面前:“难胜。”
李难胜没有抬头,只低着头敲着木鱼:“叫等行便可。”
李祖娥跪了下去,莫大的悲伤依然无法抑制地盈满了整个胸膛,她哽咽道:“我愿以身,长侍青灯古佛面前。”
李难胜身子一僵,半晌才轻声道:“施主莫要如此执念,若尘缘已了,当以证悟三昧为上。”
她猛地抬起头,神色悲怆:“青灯古佛,证悟三昧,我所历的,不过是一场虚无的梦。”
“执迷不悟,反成虚妄。”李难胜摇了摇头:“你且看。”
李祖娥顺着李难胜的目光望去,才见那幽深院落里,枯枝如灰烬般落在地面上,扬起的灰尘落在那灰墙青瓦上,将这庙宇染上萧瑟寂寥之意,烛火映照下,枯树枝在寒风中摇曳着,那灰烬随着风慢慢地飞起来,飘荡着。
“世间事,离合悲欢,缘起缘灭,不过是无常之数。”李难胜轻声道:“姑姑,放下执念,放下妄念,方能参悟。”
李祖娥看着李难胜这犹带稚气却似乎已经看透红尘的面容,眼中滚落下热泪,茫然地摇着头,心中万般悲恸难以抑制。
她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风吹起她的衣衫,猎猎作响。
枯枝凄凄、尘灰飞散,李祖娥行至门口,蓦然回首,望着那座灰墙青瓦,望着那孤寂清冷的院落,恍然若失。
天高月白,夜风萧索,她的身影隐没于黑暗中。
夜色渐深,李难胜诵经声渐弱,烛火微微摇曳,映照着灰墙青瓦,整个庙宇,再无声息。
风大了起来,枯枝发出阵阵声响,似呜咽,似叹息。
李祖娥擦去脸上的泪痕,复而抬眸,抬头望着那高悬在苍穹之上的一轮圆月,悲伤好似随着眼泪落下,风一吹,便散了。
她朝着月明处走去,月如银盘,照出了她的影子。
她的影子拉长,寂寥而又落寞。
563年五月,高湛迁都邺城。
563年十二月,北周联合突厥自恒州分为三道,攻掠北齐。当时,连月大雨雪,大雪南北千余里平地数尺。不久,高湛亲至晋阳鼓舞士气。
564年正月,北周军队至城下列队为阵,与北齐在城西大战。
当周突联军踏着积雪,艰难攻到城下之时,北齐精锐英勇杀出,吓得突厥军不战而逃。
剩下的周军孤掌难鸣,被北齐军杀得惨败,一路逃回关中去了。
突厥军出征千里,颜面尽失,出塞后便将晋阳以北七百多里的地方扫荡一空,满载而归,退至陉岭时,由于地冻路滑,突厥军只好“铺毡以度”,胡马疲弱,甚至膝盖下都被冻得没了毛。
等突厥兵走至长城后,军马已死亡殆尽,士兵也已被冻死无数,最后未死士兵只有截断长矛,当成拐棍拄着回去了。
而南路的周军败得更惨。
北齐司空耶律光率三万步兵驻守平阳,阻拦达奚武的攻势。
晋阳大捷消息传来,达奚武立即撤兵,耶律光亲自带兵掩杀,追至北周境内,俘获两千人,大胜而归。
三月,高湛杀太师、彭城王高浟。
四月,高湛传位于年仅十岁的皇太子高纬,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天统,高湛被尊为太上皇。
六月,杀乐陵王高百年。
高百年乃高演之子、曾经的太子、后来被降封为乐陵王,亦是北齐名将斛律光的女婿。高演死时,高百年年仅九岁,而高湛虽在高演死时应允不动高百年,可是他却始终是横在高湛心头的一根刺。
564年的五月,术士说天生异象,高湛终于找到了绝好的理由,便想着用高百年的血来祭奠——压住邪气。
正巧,博陵人贾德胄教高百年写下“赦”字,并报告给高湛,高湛借此机会命侍卫殴打高百年,高百年大哭,苦苦求饶,“愿与阿叔作奴”,闻者无不落泪,高湛却稳坐龙椅之上,置若罔闻。
高百年所到之处,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等到高百年气息微弱之时,才命人将其杀死,扔进水池。
高百年死时年仅十二岁。
而高百年的妻子斛律氏与百年感情甚笃,闻此噩耗,看着丈夫留下的佩玉哀呼绝食,一个多月后随之而去。死时手里紧紧握着那枚佩玉,直至父亲斛律光亲手去掰,才拿出了佩玉。
564年九月,突厥再次攻打幽州,北周军三道并出,中部由宇文护亲率,以柱国尉迟迥为前锋攻掠洛阳;南路以大将军权景宣为帅,领荆州、襄阳之兵逼近悬瓠;北路由少帅杨檦统领,出兵轵关。
十一月,尉迟迥等围困洛阳。北齐太尉娄睿在轵关大破北周军,擒拿杨檦。十二月,豫州刺史王士良举城投降了北周大将权景宣。
高湛听说后自晋阳南下攻讨。
太师段韶大破尉迟迥,解洛阳之围。
中部兰陵王高长恭身穿铠甲,戴上一副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率五百骑兵冲进了周军的包围圈,趁着周军目瞪口呆之际,高长恭顺势一路杀至洛阳东面的金墉城下,金墉城守仓惶迎战,被打得四处溃散,从邙山到谷水间三十里范围内,到处都是周军丢弃的兵器、铠甲和营帐。
邙山之战促使北齐军赢得了决定性的胜利。随后北齐大军与洛阳守军联合出击,彻底打破了周军的包围圈。
宇文宪连夜拔兵撤退,权景宣听说洛阳退兵,也放弃豫州退走,接应突厥的杨忠部也只好原路返回。
此次战役,换来了北齐数年的和平,随后《齐律》得以完成并施行,北齐帝国迎来了一段难得的治世时光。
而领着五百骑兵、带着面具驰骋疆场、力挽狂澜的兰陵王高长恭也因邙山之战一举成名,他的声名大噪,为他的人生埋下了隐患,而北齐小人趁势而起、君王沉溺酒色,也注定了北齐帝国的覆亡之路。
转眼已到567年,这一年高湛正好三十岁,由于整日与和士开等人饮酒作乐,高湛身体一日比一日消瘦。
这日他与和士开大醉一场后,和士开醒来便发现不见了高湛的身影。
“陛下……?陛下——?”
和士开找遍了殿内外,都不见高湛的影子,突然他想到了一处地方。
文宣皇后的昭信宫。
昔日高湛将都城从晋阳迁至邺城,试图抛却在晋阳的一切,可是过了两年,高湛又想要将都城迁回晋阳,为了阻拦高湛,和士开便暗自为人为他建造了一所与昭信宫一模一样的宫殿,高湛为此大发脾气,却是湮了来回迁都的念头。
他来到了这所昭信殿,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昔日在朱雀殿握槊欢笑的场景,还有最后一刻,文宣皇后与太原王高绍德鲜血淋漓躺在地上的模样。
他握紧门环的手停顿了许久,终是慢慢推开了那清冷寂静的宫殿:“陛下?”
和士开在昭信内殿的合欢树下找到了高湛,他站在回廊处,看着坐在树下安静望着远处的高湛,一时竟不知道是要靠近,还是要沉默地离开。
高湛静静地坐在回廊处,他的面前是一株茂盛的合欢树,开得正盛,在昭信宫的寂静之中,树冠如云,如烟似雾,在风中轻轻摇曳。
满枝红花,团团簇簇,如云如霞,如锦如缎,把整座宫殿都笼罩在一片绯红的霞光之中。
夕阳的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陛下……”他犹豫了很久,终是轻声唤了一句。
他明白,那一年给高湛留下的伤口,是终其一生都无法愈合。
“今天……”高湛声音平静,却轻而飘渺:“今天是她的生辰。”
和士开心底微微一颤,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想……我好想……”高湛低下头。
高湛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影子,仿佛要将那影子看得清楚:“我好想再看看她……”
高湛低低地唤了一声,合欢树在风中轻轻摇曳,落英缤纷。
昭信宫内殿寂静无声,只余风吹过的声音。
他唤人牵来马,一路疾驰出了宫门,却只停在妙胜寺外驻足,不敢靠近。
568年三月,高湛突然病重。
和士开亲自骑马赶至寺庙,求她前去一见。
李祖娥身着素裳,头裹尼帽,朝远赴而来的和士开双掌合十,躬身一礼,决绝转身关上大门。
和士开跪在门外,磕头,磕头,叩得头破血流,声声泣血:“陛下大限将至,望娘娘念在往日情分,见他最后一面吧。”他声音哀切:“求娘娘了……”
李祖娥神色淡然,微微阖眸,敲着木鱼,念着经文,那经文念得极轻极细,似有若无,几不可闻。
和士开不见任何回应,只听得诵经声一声声传出来,不见悲喜。
满寺香火随着经文声飘飘荡荡散出来,熏得他眼眶发热。
这一扇大门,隔开了生与死。
李祖娥微微阖眸,念着经文,那经文念得极轻极细,似有若无,几不可闻。
和士开第二次来到寺庙的时候,送来了高湛最后一封书信,还有高湛的死讯。
她没有去接那一封沾染了百合花香的书信,只是低垂着眸,紧抿着唇,待和士开说完后,她手指微微颤抖地合掌行礼,沉默转身。那天夜里,那封书信被寺中老尼拿进来,整整齐齐地放在她的桌案上。
信件上用漂亮的字体写着“阿姊收”三个字。她很早便熄了油灯,却在夜色中辗转反侧,直至后半夜,她又起来挑亮油灯,坐了许久才拆开那封信件。
“阿姊:昨夜看了一首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岁岁与君好。我时常想,如果我是高洋该多好?只是因为比你小了九岁,我便错过了与你相遇的最好时光,我便被你始终当成孩子和弟弟。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已身为人母,我爱上你的时候,你被另一个男人欺负,我终于能够拥有你、保护你的时候,我们之间已经横亘了太多的死亡与杀戮。”
“阿姊,我知道,我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所以,我知道,我亦是活不长的。我知道,我要死了,可是,阿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现在还记得你进高府的时候,我六岁。第一次跟你说话,是在两年后,你生下高殷,抱着他哼唱汉家歌谣时温柔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女子的声音可以那样婉转而温柔。你见我望着你,对着我笑,那时候我就想天天都看见你。
“十二岁那晚,你从大哥房里出来,我的心也和你一样痛,那时候我才想变强,我和二哥设计了东柏堂的刺杀事件。我知道,这个时候,你肯定又会觉得我是那样可怕与无情。可是,阿姊,你被保护的太好了,你未体会过生命时时悬于利刃之上的惶恐,你便不能体会男人对权力的渴望,你不曾真正爱上过一个人,因此便不能体会到心爱之人被他人占有的嫉恨。你从未真正接触过战争,便不知道乱世之中人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
“元善见、高洋、高演哪一个不是手染鲜血,可是阿姊为什么唯独对我如此绝情?你的心里,有元善见,有高洋,就是没有我。我到死也还不明白为什么。”
“这四年来,我惟有借助酒精,才能够在梦里梦见你,梦见我们的女儿,我才不会那么痛。可是酒醒之后,我的心又会更痛,我知道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我也知道你永远走了。你们都不会再回来了。于是我只有日夜饮酒,只是想抓住那些虚无缥缈的美好。如今,我也要走了,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可是,你会有一点点的难过与心痛吗?”
“阿姊,我给你在赵郡留了最后一份礼物,阿姊,阿姊,我好想你啊,阿姊,我好累,我要先去找我们的玉儿了。阿姊,阿姊,你可以再叫我一声阿落吗?”
李祖娥放下信,慢慢地将纸叠成原来的样子。她将灯熄灭,一切安静的可怕。
没有痛哭,没有流泪,没有声嘶力竭,她拥着被子、闭上眼睛平静地睡着了。
似乎就像高湛所说的,她的心给了元善见、给了高洋,却惟独没有给他。他的死、他的生、他的怨、他的怒,在她的心里再也激不起一丝的波澜。
“二嫂——这是什么游戏啊?”
“这叫握槊。”
“——你输了,给你画一个大花脸。”
“二嫂,为什么输得总是我啊!”
“等阿落长大了,就不会再输了。”
“九弟,我只希望我爱的人都可以好好的”
“那我是吗?我算是皇嫂爱的人吗?”
“九弟,你是我的亲人。”
“你为什么要杀掉朕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杀了朕的女儿,朕杀了你的儿子。李祖娥,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欠。”
夜风吹过窗外的竹林,呜呜作响。
她的眉尖蹙起,泪水在眼角连成线,沉沉坠到玉枕上滑落下来,折射出晶莹哀愁的水光。
正如他所说,当他能够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横亘了太多杀戮与死亡。
所以,她连祭奠他,都只能在梦里。只有在白天与黑夜更替之时,朝阳从漆黑的天际显露出微弱的光芒的那一刻,他的身影会在她的梦里一闪而过,留下模糊的光影。
“阿姊,我爱你啊。”
他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响起,带着哽咽。
她紧紧抱着被子,蜷缩着身体,身体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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