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瑶看着面前鬓角发白的小老头,好奇道:“你是悬白神医的徒弟?你都这么老了,那悬白神医岂不是百岁了?”
小老头笑着道:“家师如今已九十有二,身子硬朗,百岁无忧。”
范文瑶点头,“那还真能称得上神医了,活这么久,学什么都能学得好了。”
小老头哈哈大笑,很是开朗,“夫人这话倒也不错,家师也常说人活久了,就容易成妖,学东西自然就快了。”
赵尤在一旁听两人说说笑笑,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好不容易等把完脉,他总算舒了口气。
迫不及待地将神医徒弟拉到屋外,小声道:“内子身体如何?”
小老头拧着眉摇头,“夫人这状况,我还真第一次见,身体无碍无病无灾,连舌苔都正常,但脉象极虚,气若游丝,似乎……”
赵尤一颗心吊起。
小老头沉声道:“看来贵府要早些准备后事了。”
赵尤慌得手脚发颤,几乎是瞬间怒从心起,再没了玉京第一贵公子的派头,满面慌张,失控大吼起来。
“庸医,胡言乱语,七喜,把他给我轰出去……”
七喜吓得赶紧去拉,“主子,这是神医徒弟,您别这样,主子,夫人还得治病……”
范文瑶没听到对话,只听到赵尤在发疯,还有七喜的劝慰声。
她努努劲儿,探着脖子去看,听赵恪说,赵尤这人自小就阴沉沉的,不爱笑不爱说话,人很聪明,有什么事儿都放在心里,连亲爹娘都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是第几次看到赵尤失控来着,好几次了。
每一次失控,都是因为自己。
范文瑶这些年和赵尤百般作对,本以为会觉得痛快,但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虚晃了好几下,歪在小老头面前,肩头耸动时,她心里一荡,只觉有针在扎。
不敢再看,她倒在了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赵尤让七喜加派人手,去将悬白神医找回来。
“另外,让青羊观设道场,请玉阳子道长亲自为夫人做一场法事……”
范文瑶自知时日无多,但外人瞧不出来,毕竟颜色不改,甚至眼神清明,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她的灵魂和窗外已经开到荼蘼的西府海棠一样,正扑簌簌的落下。
也是因此,赵尤怎么都不肯相信,他坚信这是范文瑶为了逃跑而故意假装。
可他也不再寄希望于那些只知道摇头的太医,而是先找了青羊观的玉阳子道长做法,又找了金光寺的明悟大师为她诵经祈福,找悬白神医的事儿没有断过。
金光寺的和尚最灵,这是所有人都相信的事儿,赵尤不信,从来不信,但他现在有些信了。
他满心诚惶诚恐,既怕这是范文瑶故意设下的圈套,又怕躺在床上不动的她,真的病了。
内忧外患下,赵尤连外头的事儿都顾不上,整日守在正院外,一颗心在油锅里煎熬。
范文瑶正靠在软枕上,瞧着丫头摆弄新开的杜鹃,殷红如血,雅香淡淡。
她见赵尤面色阴沉沉的走进来,让丫头都出去后,便闭上了眼。
赵尤阴恻恻道:“我迁就你的性子,不折腾你,我找太医,找道士,找和尚,就差摘月亮了,瑶瑶,你该知足了。”
范文瑶觉得好笑,略略睁眼,“赵尤,别白费工夫了,我要死了,真的。”
赵尤气的闭眼,身侧攥紧的拳头发白,脸色也越发的黑,“可你看起来压根就没病,瑶瑶,别再逼我了。”
范文瑶无言的望着他,该怎么和他说这个事儿呢?这个身体不是她的,她只是一缕幽魂……
“赵尤,天意难违,你不会懂的。”
“留在我身边,真的那么难以忍受吗?”赵尤面色苍白地坐在脚踏上,和躺着的范文瑶差不多高度,四目相对,俱都流露出痛苦之色。
“悬白神医很快就会找到的,瑶瑶,你会好起来,可若是,若是……”他停顿下来,咬牙切齿的。
范文瑶替他接上,笑道:“若是我诓骗你,这次,你会杀了我?”
赵尤毫不犹豫地点头,目中通红,“我会的,这次我一定会的。”
范文瑶压根不在意,而是自顾自道:“别折腾了,那么多人都说了,你为什么不愿相信……”
“闭嘴。”赵尤神色露出恨意,“瑶瑶,你要是敢死,我不敢保证会干出什么事儿来,范家的祖坟在明园吧?”
范文瑶皱着脸,拧着眉,“赵尤,你是不是有病?这有意思吗?反正范家就剩我一个了,等我死了,你干脆把我喂野狗吧。”
赵尤听她说死像是在说天气,气笑了。
“你不会死的,你那么怕死,瑶瑶,你还得陪我跟帆儿过日子呢。”
范文瑶嗤笑,“赵尤,我要回家了,我很高兴,所以我不怕死了。”
赵尤知道她不拿这个家当家,那她的家,到底在哪儿?
他心内惶恐,面色阴郁至极,死死盯着范文瑶,忽然恨恨道:“或许你死了,我们就都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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