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一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身上衣裳已经换了,情药带来的不适也被处理地清清爽爽。
莫让尘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靠在轮椅中睡着了,屋外刚蒙蒙亮,他只穿着一身银灰色的中衣,衣服挂在他伶仃的锁骨上,洗漱过,没有缠住眼睛,面上半分颜色也无,浅色的唇,惨白的面,鸦羽般淬黑的眉眼。
本来姝艳近妖的面相,却被病气削去神采,平添几许让人心痒的鬼气。
原来他不点胭脂的时候,是这幅模样。
槿一觉得他像师尊挂在正堂的那副水墨山水,忍不住去点他的眉骨,莫让尘睡眠很浅,很容易便惊醒,抬手拿袖袍遮住了脸,不想她看。
“好看的。”槿一抱着他的胳膊,她觉得他好可怜,如果他没生病,必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可现在他只能被困在这一片岑寂的叠嶂之中,被她心怀鬼胎地觊觎着,“对不起,我再也不乱来了。”
她后悔死了,药修的舌头什么药没尝过,估计莫让尘早就发现了她动的手脚,只是怕她尴尬,才没有揭穿她。
莫让尘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拗不过她,自暴自弃地放下手,指指外面的水潭,做了个禁止的动作。
槿一回想起昨夜那毛骨悚然的触感,忙不迭地点头,“你讨厌那里吗?”
“以前谷主厌弃我。罚我在潭水里待着,不许出来。”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莫让尘的眉头微微蹙着,长睫在面上打下阴影,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后来呢?”话一出口槿一就后悔了,厚此薄彼,能做出让莫让尘和她结亲的决定,想来那老登也没改。
可出乎槿一意料,莫让尘竟告诉她:“后来?后来他再也不这样了。”
见他不想说下去,槿一也想转移话题,便从床上蹦了下来,推着莫让尘朝梳妆镜去,“哥哥,我给你梳妆吧。”
这个称呼让莫让尘的脸腾地红透了,其实她想管他叫妈妈的,但看他抿唇有些高兴的样子,她又多叫了几声哥哥。
她不会哄人,只能一边给他描眉一边告诉他自己的惨痛经历,她说一切都过去啦肯定会苦尽甘来的,她知道被人排挤是什么感觉,但大家也不是刻意针对她,只是宗门风气不好,传统如此,她刚好在最底层罢了,但这样也好,她比较耐打,若换了其它心理脆弱的同门,说不定真要出事。
平时打骂她的师兄师姐也不是永远不好,有时他们逼她试药,但她如果吐血他们也会给她灵石,她已经攒了一笔钱了,可以让她离开宗门不工作地活上好一阵,其实她本意是这世间没有纯粹的好坏,有些人就是比较倒霉,但总有更倒霉的倒霉蛋在下面垫底呢……可说着说着她自己有些耳热,听上去有点像卖惨,她不想卖惨的。
更糟糕的是她按照合欢宗的教程在乱画,颜色加的多了,眉眼画得挑了,有些风尘,但在莫让尘脸上,又多了说不清辨不明的韵味,她帮着这位艳鬼,完成了画皮。
而莫让尘又用这张足以蛊惑众生的脸,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刻下几个字。
“我知道。”
“我能帮你。”
槿一愣住了,随后心里蹿起一簇小火苗,她从没见过比莫让尘还厉害的药修,虽然她根本就没见过几个药修,但她就是觉得莫让尘最厉害。现在这个厉害的药修哥哥告诉她,他能帮她。
莫让尘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他告诉她,合欢宗以双修增强自身修为,可槿一的灵根有损,不论如何修炼,都会像破掉的水杯,吸收到的灵力会很快流失掉,但他想试着为她修补,待修补好了,他便与她双修。
从没人愿意帮她,就连师尊也只是安慰她认命,莫让尘是唯一一个主动向她伸出手的人。
槿一红着眼睛问他要怎么做,她想修出灵力,想保护自己。
“我们需要找到病灶所在,人是找不到的,只能靠蛊虫。”莫让尘比划的手慢慢攀上槿一的后脖颈,力道很温柔却很坚定,带着她俯身。
他张开嘴,槿一发现原来不仅他嘴角有符咒,就连舌尖上竟也有符咒一般的刺青,猩红的唇角勾起一道清浅弧度。
槿一听说有些蛊是不能主动寄生的,只能通过特定的仪式被请进身体,那些都是些魔道邪修爱使的手段,为正人君子所不耻。她见识过莫让尘的蛊,那种烟雾般的红色小虫子,她很怕虫,但这是莫让尘养的,应该不会随意伤害她吧?
她读懂了他眼中的邀请,“你愿意它进去吗?”
槿一心一横,眼一闭,吻了上去,她想试一下,反正再糟也不会糟过现在了。
莫让尘咬破了舌尖,他的血,亦或者是他的蛊,被槿一吃进肚子里,很烫。
槿一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那蛊虫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经脉里似乎有蚂蚁在咬,有蚂蟥在钻,她疼到浑身痉挛,好像筋骨都被碾碎了,又杂乱无章地拼起来,哪里都不合适,哪里都有刺。
她疼得不断惨叫,颤抖着想逃,却被莫让尘斜抱着圈进怀里,他的身体亦是一片高热,烫的她不住挣扎,但平日里病弱的男子此刻力气大得惊人,将她死死桎梏住,手腕上很快便留下一片淤青。
有那么一瞬间槿一想放弃,她哭着说不要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一把生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可以不要。乖孩子。”
是莫让尘在说话吗?
那道生涩,古怪的声音似乎能听见她所思所想,回应她说:“我们的身体里种着一样的蛊,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听见我说话。”
眼泪糊了一脸,既脏又乱,任谁看了都避之不及,但莫让尘却与她十指相扣,偏着头舔掉她的眼泪,耐心地说着好多好话。
槿一觉察到自己的身体起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待到锥心的疼痛过去,似乎有一汪热泉汇聚在她颈后。
“找到了。”莫让尘唇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
蛊虫在她身体里筑了巢,他盘算着怎么夺了她的灵根,她不知道。
找到了病炤,莫让尘便忙着对症下药,得他首肯,槿一便与他一同出入书房药房,他仍然极少开口,或用手语,或写在纸上与槿一交流。
他有一个小册子,专用来记录槿一的情况,疏通经脉、复生丹田、修补灵根,字字谨慎,事事亲为。槿一喜欢在一边看他写写画画,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但灵根损毁到底不是寻常病症,加之她的灵根属性不明,在闷头翻阅过多日典籍之后,莫让尘问她,想不想去白玉京看看。
即使修仙界名门林立,各有玄妙,但天都仙门白玉京仍然地位超然,在天梯崩塌之前,飞升上界的仙人几乎全出自白玉京闻氏一族,据说他们家族的人都有神血,为保神血纯粹,极少与外人通婚。
近日白玉京少主定了亲,虽说新娘身份还未揭晓,白玉京已经召开仙门大比庆贺,奖品中不乏天材地宝,甚至还有温养灵根的凝魄珠。
五湖四海的修士如今都齐聚在白玉京。
“那药没用的,我吃过。”槿一不想去,那里有她不想见的人。
但槿一的意见向来不太重要,她惯会委曲求全,何况莫让尘从来不会让她感觉到委屈,他甚至想自己一个人出发,找找有没有别的有用的药。槿一想,那个人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只要他们不参加比赛就是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准备了两幅斗笠。
二人还未走出山谷,便被莫如锦拦住了,他身边那个妖娆女子应该就是他的新夫人,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盛气凌人,将他俩骂成了史无前例的一对奸夫□□,槿一许久没听过器官含量这么高的问候了,她想推着莫让尘快逃,新夫人话锋一转,说:“夫君,我们还是带上他们吧,众人见他们如此不堪,与夫君云泥之别,你日后接管药王谷也更名正言顺。”
莫如锦没见过这么会骂人的女子,早被她哄成了胚胎,夹着嗓子说:“此去白玉京,也算是夫人回门,自然都听夫人的!”
出发后,槿一被新夫人叫到马车里,不太自然地叫了声沈颜师姐。
她知道药修是合欢宗刷经验的重灾区,没想到被渗透地这样严重,一眼扫出去能看见不少熟人。
沈颜就是那个打了她会给灵石的师姐,第一次下山历练,师姐特意嘱咐她,遇到危险尽管报她的名号,就这样她被追杀了一路。
但即使如此,沈颜也是相对待她友好的人了,槿一怕她露馅,问道:“师姐,你当真要‘回门’?”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沈颜扫了她一眼,不着调地说:“闻家的旁□□么多,哪里查得到我头上。何况闻君词又定亲了,白玉京必定忙得不可开交。”
槿一抿唇不语。
“还惦记他呢?真没出息。”沈颜伸出染了蔻丹的手,点点她的额头:“我若是你,便想想法子,在因果台上多赢几场,为自己多囤些灵力。”
修士以灵根修出灵力,自古夺人灵力助己修为都是大罪,是魔族修习之法,越界者还有可能招来天劫。唯独在白玉京的因果台上,修士可以部分灵力为赌注进行比拼,赢家可以拿走输家的灵力,且躲过天道监测。
百代以来,天都闻氏以凡人之身,比肩神明。
那座台名为因果台,因为只有他们可以评判善恶,可以罔顾天道法则。
槿一宝宝被骗倒计时[可怜]
想要宝宝们的大评论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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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我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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