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物品清得差不多了,留下原就打好的木制前台,楼上空间也很宽敞,可以隔出两三个小房间。
云容虽然满意,但并未明显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目前缺乏资金,且不知开店后能否立马赚到钱,能节俭还是节俭些。
于是她与掌柜讲价道:“两千文。”
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本想说不卖,你再看看别家,转念一想,她都卖了快一个月了,云容还是第一个提出想买的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当务之急是赶快把这赔钱店铺转出去。
她勉强撑起笑容道:“小娘子,你这是要剜我的肉呀,这间铺子是我三千文盘下来的,如今要换店面,不得已才租出去,要不两千四给你吧。”
云容也笑眯眯的,用比她还客气数倍的语气道:“好掌柜,我是看这里合眼缘,才停下来问的,其实心里还有其他心仪的铺面呢,你若是真想卖,不如两千二百文给了我,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掌柜咬咬牙,“好吧,成交。”
她日后倒要回来看看这里做什么生意,若是卖吃的,她就讹一箱回去,若是卖玩意,她也要拿个三五样,以解心头之气。
云容在前台等她拿来了租约,仔细一看,发现她叫洛夕月。
确认无误后,她在买家处签下了“云容”二字。
“谢啦,洛老板,祝你的新店面生意兴隆,蒸蒸日上。”
“好了,云娘子,这间店铺现在为你所有了,也祝你生意兴隆。”
洛夕月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向她挥手道别。
云容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心想,接下来便是收拾店面的工作。
屋内打扫得很干净,留下几样现成的家具。云容又去市集淘了两张舒适的单人床铺,雇小二帮忙搬回店里去。她经营的项目是古法卧式采耳,客人得躺得舒服才行。
此外,店面也不能简陋,得让人入目便感觉到温馨放松,服务业讲究的就是一个宾至如归。为了节省开支,云容自己将粉墙重新漆了,地面和天花板该修补的地方一一修补。
邻里打点也很有必要,自己毕竟孤身一人初来乍到,日后指不定还需要周围人帮衬,这点钱不能省。云容买了点时令水果给街坊包过去,顺便宣传一下自家业务。
离她家店最近的是一间茶铺,就开在斜对面,看起来蛮清闲,店主是个成熟女子,这几天总是倚在门边,摇着蒲扇,看她每天忙活、跑来跑去的。
“来都来了,喝碗茶再走吧。”
云容盛情难却,顺势坐下道:“有劳了。”
“对了,你刚刚说,你们店是干什么的来着?”
“采耳,通过掏耳朵和按摩周边穴位,达到令人身心放松的目的。”
店主似乎闻所未闻,表情一时有些疑惑,“掏耳朵,按摩?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们这干的是正经营生吗,不会是糊弄人的吧。”
云容内心一阵尴尬,面上还是维持着盈盈笑意:“怎么会,您要是愿意,等改天我装修好了可以过来试试,分文不取的。”
从茶铺离开后,她又拜访了好几家店,这附近的人既不了解采耳,也没听过有哪家店专门经营这项业务,云容内心又凉了半截。
决定开店做这行,她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可她又没什么别的一技之长,往好了想,这条赛道人少,可能刚开始会难熬些,一旦做起来了,京城没有其他竞争对手,生意一定会红火。
做完这些事,一晃过去三天,头天定做的木制牌匾也到了,店门上方横着三个楷体大字——春晖阁。
这两天,云容总觉得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每次一回头,那人又没影了,不知有何意图。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云容决定把这人揪出来。
这天傍晚,她从市集买了干粮回来,与往常一样绕过街角,只不过没有立马回铺子,而是在墙后蹲守了片刻。
那人似乎不太聪明,以为她已经回去了,刚一冒头,就被云容钳住手腕,逮了个正着。
她痛呼一声:“啊!”
云容松了手劲,惊讶地看着她,“香漪?”
眼前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神情紧张,看起来灰扑扑脏兮兮的,竟是楚大小姐昔日的贴身丫鬟。自从楚婉卿被退婚,她身边的亲近之人就都被支走了。
天色昏黑,外面有些冷,云容一路拉着她回去,把门一关,带她到后院的屋子里。
“说吧,怎么回事?”
“大小姐……真的是你……”
香漪跪在蒲团上呜呜哭了起来,眼泪把脸上的灰尘冲刷出两道痕迹,让人见了心疼。
“您被关禁闭那日,我被王夫人的手下撵出楚府,他们把我的细软都扔了出来,让我有多远滚多远,不许再回来。”
“我担心小姐的安危,一直守在楚府附近,前几日一个拉货的车夫说,有个生得像小姐的漂亮丫鬟被赶出来了,我便一路打听了过来……”
“呜呜呜……小姐,你瘦了好多,我跟了你两天,都不敢认……”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云容当即也红了眼眶。
她拉过香漪的手,撩开衣袖,发现有好几道未痊愈的旧伤,看着像鞭痕,皱眉问:“那些畜生打你了?”
香漪摇摇头,把衣袖撂下来盖住,“不碍事的,小姐,不疼。”
她抬起头,视线越过云容看向墙壁,“这是,夫人的牌位……”
李夫人在世时待香漪很好,几乎视她为楚婉卿的小妹。想起从前种种,两人又抱在一块痛哭。
“……我如今不算楚家人了,打算在这开家店铺,以后唤我云容吧。”
香漪擦去眼泪,点点头,“好,那就喊您云小姐。”
“你若是没别的去处,可以留在店里当学徒,吃住全包,按月付你工资,等店铺做起来了,再给你涨薪,可好?”
云容如今财力不比当年,囊中羞涩,香漪就算留下来,也不会过得多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没想到香漪满眼欢喜,一口应下:“嗯嗯!只要能留在小姐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饭毕,云容让她去洗了个澡,又给她找了干净衣裳穿,让她躺到铺面二楼的小隔间里。
“我们店的主要业务是采耳,也就是掏耳朵,我先拿你练练手,完事后,你把真实感受告诉我就行。”
香漪慌慌张张地坐起来,“掏耳朵?哪有主子服侍下人的道理,我、我还是起来吧……”
云容把她轻轻按回床铺上,“好了,都说了我已经不是楚家大小姐了,你现在是我们店的学徒,我不演示给你看,你怎么学?”
“那、那好吧……小姐你放心,我一定认真学。”
“嗯,这才对嘛。”
旁边的柜子上已经摆好了云容提前从系统里兑换的采耳工具,所有能接触到人体的用具都是一次性的,避免感染。
云容切换到工作模式,将声音压得很低,轻柔道:“那我开始了,闭上眼。”
第一步是用孔雀毛轻扫面庞,让人放松下来,也叫春风拂面。
云容手法娴熟地转了两圈,让羽尖依次扫过香漪的额头、鼻梁、下巴,再敲击音叉,把处于振动状态的音叉放到孔雀毛细长手柄的根部,用余震带动前面的每一根分叉。
香漪睫毛轻颤,看起来似乎能适应。
接下来是云刀,云刀并非真刀,一般不开刃,是一柄细长的金属刮刀,用于刮去面部和外耳廓细小的绒毛,刺激周围神经。
完事后,云容又换了工具,拿起一只细长的挖耳勺,进入掏耳环节。
她动作轻缓地将香漪的头侧向右边,在她左耳下方垫了一块棉纱,点上一支香薰矮烛,好看清耳道里的情况。
作为经验老道的从业者,她对耳垢这东西见怪不怪,人人都会有,不是什么值得避讳的事情。
“我要开始挖了,不舒服要和我说哦。”
她将耳勺探进耳道内,动作极尽轻柔,轻轻将外壁上的耳垢刮下,再一点点深入,熟练清理,直到里面看不到明显的堵塞物。
“这个力度可以吗?”
香漪脑袋侧向另一边,没说话。
她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丫头呼吸平稳,睡得正香,几乎要流口水。
云容:“……”
真有那么舒服吗?她之前是不是从来没掏过耳朵。
香漪睡到一半,还开始说梦话:“最喜欢小姐和夫人了……”
云容笑着摇摇头,拿来绒毯给她盖上,吹了灯,自己也睡下。
翌日,云容打着哈欠下楼时,正看到香漪在大堂拖地,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摆在桌子上。
“对不起,小姐,昨晚我睡着了……今天我一定好好干活!”
云容笑道:“睡着了才好,说明昨晚的采耳很有效果,体验感如何?我要听实话。”
香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确实挺舒服的……感觉耳朵和脑袋周围酥酥麻麻的,身体都轻盈了不少,意识模糊之后,慢慢就睡过去了。”
这个时代的原住民都这么说了,云容对自己的手艺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上午,她和香漪一起制作了一批手工传单,打算晚些时候去附近热闹的地方为开业做宣传。
之前听洛夕月说过永乐坊人多,她便带着香漪去了那边,两人分头行动,完事后在坊内最高的玉华楼底下汇合。
“瞧一瞧看一看,新店将于本月二十号开业,凭此单采耳,可享首次六折优惠!”
有路人接过传单,云容顺势微笑道:“小店新开业,优惠力度大,客官若有兴趣,可以抽空来看看。”
那人扫了几下传单上的文字,嗤笑一声,随手一丢,“谁会专门去那破地方掏耳朵。”
云容伸手抓了两下,试图捞回半空中飘扬的传单,可惜没抓住,单薄的纸片还是被秋风卷跑了。
宣传效果不佳,她内心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做这行就得脸皮厚,不怕费口舌,很快又重新振作,卖力吆喝起来。
“古法卧式采耳,放松身心,减轻压力,改善睡眠——”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远处滚滚驶来一辆云螭衔香车,车檐四角垂下缕空金球,发出清脆的铃声。
然而,行至附近时,四匹高大的菊花青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嘶鸣奔腾,路上的行人慌忙躲闪避让。
云容正站在人多热闹的地段,被人流推搡拥挤,本想尽快避开,却看见路中央有个孩子摔倒了,满脸绝望无助。
她咬咬牙,冲上前去,抱起那个女童,手里的传单散了一地,到处飞扬。
而那马车正不偏不倚地向她们驶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