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备好我去庵里的东西,我拿着坐上马车就出了门,母亲喜静,平日我都是一人去见她。母亲所居住的普光庵离西州城不远,出了城,马车两个时辰就到了。刚要到门口,就远远见一穿道服的人在门口站着,马车走近,是母亲,她在门口是等我吗?我心中不免疑问,很快马车停在门前,我连忙下了马车,上前行了礼问:“母亲,您怎么一个人在这?”母亲见我上前缓缓说道:“我等你很久了,进去吧。”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在门外等我,想来家中的事母亲应该是知道了。
母亲所住的普光庵人并不多,算上主持也就二十几人,香火也没有旁边寺庙的旺,所以也会显得格外安静些,是个清修的好去处。我拿着东西随母亲从侧门走进她的小院子。往日我来,也就在院子里和她说上几句,她就打发我出来了,这次直接进了她的房间。房间十分干净整洁,无一丝奢华之物。母亲摆摆手示意我坐下,问:“家中的事我听说了,你有什么打算?”我愣了一下,心想:母亲自从来了这庵里,就和家里没了联系,是谁告诉她的呢?我坐下来问母亲:“母亲怎么知道的?”我抬眼看着她,她也坐下来,又问我:“我问你有什么打算?”她期待的看着我,眼神透漏着温柔。我回道:“如果西北王府需要我,我会去的。”她问我:“为了田澈?”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惊讶,连忙说:“不是,这是每一个西北王府女儿的使命,堂姐是,我亦然。我们受这片土地的给养,也要为这片土地做出贡献。”母亲听后有些惊讶,我也为自己刚才的话所震惊,我明明不是这样想的。母亲回了回神说:“你还真是长大了,看来他们把你教导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顿了顿,又接着说:“是前几天田澈来找我,他想你留在西北,让我劝住你。”我有些诧异,说:“田澈?”母亲点点头,我向母亲解释道:“只是有些惊讶,虽说我们一起长大,课业修习也基本上都在一起,但家里管教极严,平时交流的并不多。可能祖父的孙子辈中只剩我和他,他会有些不舍吧。”母亲叹息道:“当今陛下已经五旬有余,听说身体一直不好,如果再等上两年,可能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母亲这番话,感觉出她的担忧和不舍。
大周皇室有令,一旦皇帝薨,无子嗣的妃嫔都要殉葬,否则将连累母族。皇城自从堂姐进宫,就再没有皇子公主降生,皇帝身体可能早就不行了。我要是去了,半生幸福不说,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我连忙安慰母亲说:“母亲您切莫担忧,现在叔父婶婶还没说什么,这些都是我们的臆测。我田氏一族为大周天下鞠躬尽瘁,现在家中子嗣单薄,一个歿在了宫中,还要另一个顶上吗?”母亲听我这样说,脸上有了些许安慰说:“这才像你,我只希望你能健康肆意的活,别被那些书里的三纲五常教导傻了。”她欣慰的看了看我又道:“田澈还想为了你去京城做质子,你们姐弟何时这般情深了?”我更加诧异,说道:“可能是一起长大的情谊吧。”母亲又言:“虽然只有15岁,但少年老成,如果将来不得已,倒可以试试。他为人稳重,在京城也吃不了亏,倒是可以锻炼一下。”我说:“如今王府就剩他一根独苗了,叔父恐怕……”我看向母亲,母亲点点头,脸上又添了几分愁容,我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过了午时。我缓缓起身道:“母亲,天色已经不早了,柚儿就不打扰您午睡清修了,过几日我再来看您,还请母亲不要担忧,照顾好自己。”我行了礼,母亲也往窗外望了望,也似乎忘了时间。通常,我都在午时左右回,一来怕过多打扰母亲清修,二来婶婶要求我外出时间不得超出6个时辰。母亲起身与我一同走出来,说道:“今日见你,也是长大了,我也放心不少,再过两月就是你的及笄礼,想来今年也一切从简,委屈你了。”母亲感叹道,“多年来,我对你关怀甚少,你可曾怪我?”我握住母亲的手说:“母亲,切莫自责,近日见到叔婶因堂姐,伤心难过,而对于当年的母亲……”我甚至不敢说下去,不敢看向母亲,当年的伤痛无论对于母亲还是王府上下都是难以愈合的伤疤。我又说:“时候不早了,女儿先告退了。”随后,我走出小院。当年的事情,因我只有4岁,并不记得什么,多年来没能分担她的痛苦半分,想想也真是愧疚难当……
我走出来,看到一个少年牵着大马站在门口,是田澈,他笑着招招手,我走上前去问:“你怎么来了?”他回道:“今日我在大觉寺,听说你来看伯母,我就顺路过来和你一起回家。”田澈的脸上露出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英气,平日我们在家里都扮演着15岁的成人,很少有这样谈笑的时候。
他把大马拴在马车上,和我一起坐在车上,虽然车内不大,但也足够我和他挤挤了。他问:“伯母一切安好吗?本应去给伯母请安的,但怕打扰到伯母和你,我就没进去,只在外面等你出来。”我回道:“母亲一切安好。”我笑笑,又说:“无妨,你不是几天前才去见过我母亲吗?今日不见也无妨的。”田澈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你都知道了,那你怎么想?”氛围有些轻松,我打趣他说:“听说有人想去京城去享荣华富贵喽,我也不能拦着不是?”多日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开心的笑脸,准确来说,我几乎没在田澈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自从父兄过世,整个西北王府与10万西北王军的未来就压在了他和叔父的肩上,他也是少年老成,虽年纪不大,但在军中已经拥有了不小的威望,军中叔伯对他评价很高,并寄予厚望。他收了收脸上的笑说:“我不想再让你为了这个百年王府囚禁自己的一生,这个地方已经牺牲了太多人了。”听到这番话,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话,如此豁达明理,让我有些惊讶,甚至是震惊。他又说道:“长姐出嫁时,我还小,现在我长大了,可以保护重要的人。”田澈的脸上有些落寞,甚至是自责。我连忙安慰他说:“以前的事,我们还小,发生的事,我们也无法改变了,我们只有用心去守护这片土地,才不辜负那些为这片土地牺牲的人。”我伸手抓了抓他的手,他抬头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马车行驶着,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少有的轻松惬意,尤其是和他。从小到大,我们一起上学下学。在家族严苛的教导下,我们的使命都是保住西北田氏的百年荣光,今日从母亲那里得知,他为我的未来做的盘算,和这一路来与他的谈笑,让我对这个人,有了更深的别样的情感,可能是刻进骨子里的相互扶持吧。
不知不觉,我躺在了他的怀里慢慢睡去……突然,有人推了我一下,我睁开眼,看着他问:“我们到了吗?”他回:“到城门了,我骑马回去,你随车夫坐车回府。”我坐起来,揉了揉头道:“好”。随后他跳下马车,牵起马,让我们先离开,他则跟在后面。
我在车中整理了衣裙发髻,随后车夫从侧门进了府内。我下车后,却不见他进府。
在严苛的家教下,虽然是堂姐弟,我们也十分注重和对方的距离。在父兄还未出事前,家里也是一片祥和宽厚,堂姐英姿飒爽的性格,大约也是这样来的,不像我和田澈,年纪不大,活得老成持重。
在堂姐出事后的一个月里,大家从悲伤中也渐渐走出来了,只是婶婶的身体一直都不见精神,我也时常帮衬着,府内倒也无碍。
京城中传来消息,说老皇帝在堂姐病逝后,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从京城的皇孙贵族到边境一方诸侯,都在观望,据说朝廷已经乱起来了,所以无暇顾及我们西北王府,我们暂时也能松口气。
[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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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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