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宫人都低着头装木头,整个寝宫针落可闻。
甘草颤抖着伏在地上,冷汗把后背的寝室打湿了也没留意到。
魅惑君王!
这是多大的罪名,历来传出魅惑君王的都举世皆骂的妖卿,他们不是给皇朝陪葬了,就是被赐死。
他只是个小小的侍寝,怎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可……他的行为真的算不上魅惑君王吗?
甘草越想越怕,既恨自己险些带累了陛下的名声,又怕陛下真的一声令下把他打死了事。
“虜虜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他怕得眼泪直流,想要抱着陛下的小腿求饶,又不敢放肆,只能不停地磕头。
有过一夕之欢的男儿伏在地上哀哀求饶,哪个女子能不心软呢?
“卿卿,过来。”姒泽对着地上的男儿招了招手。
陛下唤他卿卿!
她是不是没那么生气了?
甘草心底生出期望,连忙膝行过去,抬头仰望着君主:“陛下……。”
“朕知卿卿无意惑主,”姒泽捻起帕子轻拭他眼角的泪花,声音也放缓了些。
陛下了解他!
陛下还为他擦泪,甘草心中感动地无以复加。
“但宫规不可违,该罚的还是要罚。”君王放下帕子,“念你年少无知,这次就罚三十板子吧。”
板子……。
甘草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姒泽看着他的眼睛,“卿卿有异议?”
甘草打了个激灵,连忙摇头谢恩。
比起宫规里的杖毙,三十板子已经是极其宽宏了。
很快,就有高大的老麽麽拿着宫杖进殿。
“不如拖出去打?”总管大监小心提议,“以免污陛下的眼?”
拖出去打?!
甘草不明白区别,潜意识里却万分不愿,但现在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只能满眼祈求地看向陛下。
“就在殿内吧。”姒泽移开目光。
按说,是应该拉出去的:君子之所以远庖厨,就是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待禽兽尚且如此,何况是亲近的侍儿?
只是,她向来不自欺欺人,且甘草身份本就低微,真要拖出去打,旁人只怕会更加轻慢。
总管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又立即挥手示意宫人动手。
很快,一张条凳就被放在了甘草身旁,麽麽的声音还带着恭敬:“请甘司寝去除饰品,伏到凳上。”
……饰品。
甘草脸色红白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不见任何人。
但现实却是他不得不在此处取下身上的东西。
强烈的情绪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在身体听从了命令。
等伏在了凳上,他的理智才回归了一点,无边的馐耻汹涌而来,懊恼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宫杖压在了那处,恐惧顿时从心底涌了出来。
……
剧烈的疼痛从身后炸开,他双手攥紧了凳腿才没痛哭出声。
……
三十杖打完,瘫软的甘草被扶到了陛下面前。
“虜,谢陛下宽恕……”行礼之时牵动伤处,他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去,又竭力维持司仪教导的仪态。
即便受了罚,即便如此狼狈,他还是想在陛下面前好看一点。
明明什么都不懂,但偏偏生了副惹人怜的眼睛。
姒泽心中暗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想要长久地生存下去,就要懂事、守规矩。”
陛下的大手有力而又轻柔,让他想到了幼时的母亲,十多年了,再也没有人如此对他。
大手即将离开时,他用娇嫩的脸蛋去挽留:“虜记住了。”
掌心细腻的触感让姒泽流连了一瞬,更合她心意的是少男狸奴求蹭蹭般的神态。
“望你记住今日这份痛、这份馐。”姒泽拍了拍他的脸颊,收回了手。
甘草顿时脸色通红:“虜定会牢记。”
这顿责罚够刻骨铭心的了,他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
“时间不早了,退下吧。”姒泽挥了挥手。
甘草忍着身后的疼痛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才起身慢慢离开。
“陛下,让琴师来弹一曲解解乏?”总管大监轻声提议?
姒泽拜了拜手:“不用,那小子虽不太懂事,却意外地能解乏。”
明明没行鱼水之事,只看那小子瑟瑟发抖、忍痛啜泣、对她依依不舍,就自然而然的放松了,真不愧对他的‘甘草’之名。
另一边,茅根搀扶甘草一步步往尚寝局挪动。
即使步幅已经很小了,也还是牵扯到了伤处,不过十多步,面色就是一片苍白了。
“小主,不如虜才背您吧?”茅根急中生智道。
甘草摇了摇头:且不说茅根瘦弱很可能背不起他,便是背得动,被背回去也不像样子。
于是,茅根只能搀扶着他慢慢回去。
要是有轿撵就好了,疼得满身冷汗的甘草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很快,他又摇头压下了这个念头。
能得陛下垂青、当上司寝已经是缴天之幸了,哪还能奢望真正的主子才有的待遇?
太不知足了!这种念头就不该有,明明陛下才告诫他要懂事、守规矩。
为了惩罚自己的妄念,他刻意加大了步子。
……
到达尚寝局时,他已经耗掉了所有的力气。
宫中其它地方早就熄了灯火,而尚寝局却还为司寝留着灯。
看见等在局里的刘尚寝和崔内监,他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甚至想要后退。
“这是怎么了?”刘尚寝一眼就看出了他神态不对。
刚刚经历的事情难以启齿,但面对两人关切的目光,他不得不说了出来。
崔内监满脸担忧,刘尚寝却皱起了眉头:“今上不是先皇,为人最是端肃,你怎敢如此行事?!”
“先前想岔了,陛下罚过,就知道错了。”他有些难堪,却还是低声认了错。
刘尚寝还想再说,但想到陛下已经罚过,又忍了下去。
“伤重不重?要不要请太医?”崔内监过来搀扶着他轻声问到。
甘草咬唇:那处很疼,可似乎并没有流血,也还能勉强走路,应该是不重。
见他摇头,崔内监还不放心:“不行,回内室,我看看才能放心。”
他推拒了几番,实在是推不了,见他实在担心,还是允了。
执杖麽麽最是懂主子的意思,知道是教训惩戒,而不是重罚,下手就用了巧劲:够痛,但不伤筋骨。
即便如此,经过发酵,那处还是看着还是有些骇人。
“还是要请太医开些药才行。”
甘草忙拉住他:“现在太晚了,明天吧。”
“那要先用棒伤药涂一下。”
……
第二日,茅根带着银子去太医院请了一个太医过来。
太医是女子,甘草自然不能让她看到伤处,只让她把了脉,在由茅根大略描述。
“……是皮外伤,用些化瘀膏就行了。”太医低着头维持着男女有别的规矩。
茅根收了药膏,送太医离开后,就回来帮他涂药。
期间又是一番难以言说的痛苦。
寿安宫。
有小宫男在大长秋耳边低语了几句,大长秋意外挑眉。
他侍奉太主时,又闲谈般地把这事儿说给太主听:“圣上罚了那司寝三十板子。”
“哦?”太主动作没停,“寡家还以为陛下初尝人事,会怜那虜才几分呢。”
大长秋接过面巾上前仔细侍候:“陛下最是端方,待表少爷都克制守礼,何况是个小宫男?”
“送本《男诫》过去,让他抄一百遍。”太主也不在意了,随口给了处罚,话题就转到了他侄儿身上:“明月的孝期下个月就满了,到时候让他进宫来陪陪寡家。”
大长秋应喏。
应该不算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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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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