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没回过人界了。
上次从宫门离开,那时候曹空还在他身边,如今回来,早已是物是人非。
得到谈韶来访的消息,沈洛桐早早地让人在宫门外侯着了。
在宫徒的引路下,谈韶与江寻乘上小舟,不一会儿便到了东海蓬莱仙岛。
自沈洛桐上位,宫门核心被搬到解罗殿,两人一路上了解罗殿大殿,高位之上,沈洛桐高坐其中,左右两边是十二殿长老。
只是少了上晴殿。
司徒商死后,他的首徒江寻也离开了宫门,上晴殿自然群龙无首。
听到声音,沈洛桐淡淡地抬眸,她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谈韶身上,她勾唇一笑:“魔尊大驾光临,宫门有失远迎啊。”
得知谈韶就是魔界那位失踪已久的少君时,沈洛桐不无惊讶。她的实力已然不低,甚至她的父亲和师尊都未曾在谈韶身上探查出一丝魔气。
宫徒为两人搬来坐席,谈韶撩起衣摆坐下,闻言轻笑:“过奖过奖。”
“只是不知,江公子如今是以什么身份来宫门的?”沈洛桐的目光冷淡而探究。
江寻的身份确实从未与宫门中人提及过,如今在沈洛桐眼里,他最直接的身份是她杀父仇人的弟子。若不是他曾经相助宫门击杀司徒商,恐怕从进宫门的那一刻,江寻就被沈洛桐杀了。
谈韶与江寻对视一眼,江寻微微点头。
谈韶手搭上江寻的肩膀,笑道:“宫主不知道吧,不妨重新认识一下,青丘帝座,九方绥。”
不止沈洛桐,在场诸位皆是一愣,薛长明也是瞬间想起那日与沈洛怜围杀谈韶与半妆之时,是玉山王姬出手相救,当初不理解,如今一想,全然通了。
消化这个消息一会儿,沈洛桐才陡然一笑,自嘲意味拉满:“哈,不曾想我宫门竟是藏龙卧虎,魔界至尊,青丘帝座,当真是令宫门蓬荜生辉啊。”
“宫主不必这般言语,如今我们来,自当是以信上所说,特来相谈合作一事。”谈韶道。
沈洛桐不语,只是冷眼看着他,等他说。
谈韶道:“天帝进犯魔界,九断屠杀我族,此仇不共戴天,我与宫主拥有共同的敌人,何不合作一番?”
“更何况,宫主如今以鬼之身回归,天帝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宫门再如何,又怎能抵挡得住天帝一怒?”谈韶道,“你我如今都是天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合作抗敌,就只会落下个唇亡齿寒的下场。”
“魔尊所言极是,与魔尊合作本座自然心向往之,只是……”沈洛桐冷淡的眼神望向江寻,“魔尊是不是忘了青丘名义上隶属天界?”
“若本座没记错,当年冥帝统治魔界之时,天帝不敌,最终是青丘帝座出山击杀冥帝。”沈洛桐转着手上戒指,“青丘是天帝的一把最锋利的刀,魔尊如今带着这么一把刀前来,不怕腹背受敌?”
“此事宫主大可放心,如今的青丘不是当年的青丘,江寻不是当初的重音,而本座也不是当年的冥帝,他拥有本座所有的信任,宫主以为,本座会置自己于险地?”谈韶挑眉,道。
江寻神色一动,他目光定定地在谈韶身上滞留片刻,接着谈韶的话道:“宫主不必试探本座,当日本座公然与天界太子为敌,本座的立场自然不言而喻。更何况,青丘早已独于天界之外,自成一派,不存在阁下所说青丘隶属天界一事。”
沈洛桐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轻笑:“没想到你二人关系竟如此密切,怎么,曹空没有随你一起回来?”
骤然提及曹空的名字,谈韶几乎刹那间僵硬了,虽然只有片刻,但还是被江寻察觉了。
“曹空……”谈韶垂眸,很快扬起笑来,“他在魔界呢,宫主想见他吗?”
“那倒不必。”
谈韶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下一刻藏在桌底的手被江寻握住,谈韶一怔,下意识与江寻对视上。
江寻的眼睛很深,像一潭温柔的湖泊,谈韶一直隐隐作痛的心脏在看到这双眼睛时,才得到了舒缓。
“既然宫主有意相交,我等也不久留,日后彼此有什么难处,自当鼎力相助。”江寻扬声道,他拉了拉谈韶,两人一并起身。
沈洛桐没有说话,亦没有挽留。
二人走出大殿,屏退引路宫徒,自己走在石径小路上,很快便察觉身后有人跟踪。
谈韶回头,恰巧与还没来得及收回脑袋的容烛对上。
“容师兄?”谈韶下意识叫他。
容烛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紧张地捏着广袖,从树后面走出来,然后对着两人深深地行了一礼:“两位……”
容烛这一礼没有弯下去,谈韶瞬移过来扶住了他的胳膊:“师兄,同门一场,不必如此。”
容烛眨眨眼,谈韶身后的江寻也走了过来,他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下,问:“沈洛桐待你如何?”
容烛资质平庸,但却意外得司徒商爱重,虽然当初宫变容烛没有助纣为虐,但他的存在到底是会让沈洛桐想起司徒商。
“沈师叔对我很好,如今上晴殿也是交由我来处理。”容烛低着头说,“我今日听说有人看到你们回来了,没想到……”
没想到昔日同窗,如今已是三界尊者。
容烛踌躇很久,他其实不敢上前打扰,但江寻于他如父如兄,他无法做到江寻回来却不前来相望。
“你过得好,我们便没什么担心的了。”江寻道。
谈韶也笑:“师兄日后若想去魔界玩,大可找我。”
容烛抬头,他眼里噙着泪,轻声说:“我知道你们在做一件大事,未来如果能用的上我的,我定然鼎力相助。”
容烛言语真挚,谈韶那一刻是很动容的。他在宫门不过一两年,但往往午夜梦回之际,他最怀念的时光居然就在宫门。
在宫门,他挚友相伴,得遇挚爱,人生中没有哪个时刻是比那时候要完美的了。
送别容烛后,谈韶才道:“感觉容师兄过得并不好。”
“嗯。”
谈韶闻言抬眸看江寻:“你与他有交情,我们不妨帮帮他。”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江寻垂眸道,“他的身份尴尬,我们若出口相帮,只会雪上加霜。”
“沈洛桐并非不讲理之人。”
“人心都是偏颇的,司徒商杀她父亲,她没有杀了容烛已然很好了。”江寻道,“你入宫晚,恐怕不知容烛真的很得司徒商欢心。”
谈韶疑惑:“我一直不明白,容师兄资质平平,司徒商那么一个重利之人,怎会对他青眼有加?总不能因为他努力吧?”
江寻沉默片刻,道:“容烛,确实不一样。”
“嗯?”
“他应该是司徒商之子。”
“啊?!”谈韶一时间惊愕不已,连忙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都有谁知道?”
“放心吧,就你我知道。”江寻看着他的小动作,轻笑道,“司徒商谁都没说,我也是猜的。”
若非十拿九稳,江寻定然不会轻易与他说。江寻口中的猜测,恐怕是已经有了实证。
谈韶不由得感慨:“都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司徒商奸诈,却也为容烛留了退路。”
天界,九重天。
白鹭悠转,九霄云殿之上,帝殊端坐其中,双眼微阖,听着台下九断一一汇报。
“探子最新来报,魔尊日前去了镜水瑶宫。”九断道。
帝殊手指点着太阳穴,闻言冷笑:“蚍蜉撼树。”
九断问:“父帝可有应对手段?”
“无知小儿罢了,若非前些年本座闭关,魔界十三年前就该灭了。”
帝殊缓缓睁眼,九断在触及他的目光时立刻低下头,低声道:“未能一举灭掉魔界,是儿臣之过。”
帝殊冷冷地撇开眼,他面上无甚表情,周身气压却格外肃穆沉重,令九断不由自主地再度低了头。
“调兵忘川,时刻备命。”帝殊道。
“是。”九断道,他顿了顿,仿佛有心事一般,最后鼓起勇气问:“父帝,儿臣许久未见母神了……”
“怎么,觉得本座会杀了她?”
“儿臣不敢!”九断连忙跪下俯首。
帝殊睥睨地半垂眼眸,道:“只一柱香。”
九断闻言,眼神亮了亮:“谢父帝。”
九断的身影很快退下,屏风后,黑衣人慢慢走出来:“陛下如今已是三界第一人,魔界新君于您不过一个毛孩子,若想早日实现大一统,何必迟疑?”
帝殊没有看他,只道:“郁仪三番两次坏本座大事,他不死,本座心有不安。”
“陛下神功已成,如今就算上神出山,也未必能讨到好,何必忧心郁仪?”黑衣人轻笑。
帝殊冷眼看着他,不置一词。
“倒是镜水瑶宫,几次三番坏您大业,难道就要因为霜练公主的一句话,您就放过她们了?”
提及某人,帝殊才森森然抬眸:“先生,本座敬你为本座寻得秘法,出谋划策,但若是你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休怪本座翻脸无情。”
“是是是,我的陛下。”黑衣人忙举手做讨饶样,虽然言语间还带着不以为意的调笑。
帝殊冷冷地看了一眼他,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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