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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惊雷

势来如东风,势去如山倒。

派出去的暗卫是裴汜身边最后一批可用可信之人。五人借着篝火旁的乱象潜入夜色,却只回来一个摇摇晃晃伏在马背上的半大少年。

后背上钉着的箭矢已没入大半,全靠箭簇封着心头血吊着他最后一口气。战马识途,见了裴汜猛地喷出一股鼻息,撒开腿嘶鸣着就要靠过来。

马背上的少年在浑浑噩噩间被惊醒,拼命仰起身子勒住缰绳想要止住势头,惊声高呼。

“退后!马背上绑了鸢尾花粉!袋子是被捅破的!”

裴汜立时打了手令,残兵在沉默中快速后移。但少年身下的战马已然受了刺激,哪怕笼头被扯偏了,依然跌跌撞撞地前冲。

“小将军!不能回朝了!东角门是摄政王带着的人!”

“他认出我了!他就是特意在那儿等着的!”

少年身形尚未完全长开,柔韧的躯体因为制马竭力后仰,像一张拉满了的弓,随时都可能崩断。

裴汜忍不住催马上前,“先别说话!跳马,我接你!”

“别过来!”

“他们把鸢尾花汁从城门上往下灌,我们都被浇透了!”

情热如菌丝从皮肉往外钻,要把人的理智都缚进茧里。少年没说,楚连城令人倒的根本不是单纯的花汁,而是被汁液浸泡过的铁钉。

暗卫为行动轻便,配的都是轻薄软甲。成桶的钉子如暴雨倾盆,就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做人形传播的瘟种。背上的那一箭,也是特意留他一口气,刚好够他回来。

因为他是裴汜的人,最恨、最不能容鸢尾花的裴汜。

残兵已经退到了安全的距离,只有裴汜的马还在原地打转,焦躁地刨着前蹄。

距离眨眼间拉近,风沙中露出少年血迹斑斑的脸。他冲着裴汜惨然一笑,这次喊的是,“公子”。

这是哀求。

暗芒一闪,手起刀落。少年与他的马,和融入骨血的鸢尾花一起,留在了与裴汜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成功解决了眼前的阳谋,但裴汜忽地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预感。

他赢不了了。

自此之后,所有的部署、谋算都像陷入了怪圈。每当他想要再谨慎一些的时候,就会有一些不大不小的胜利令他蠢蠢欲动。

如果他乘胜追击,定则然遭遇埋伏;而若是固守不动,没过几天又会被裴秋容寻到藏身之处,迎头打散。

他再也难以入眠。只要合眼,便好似有无数眼睛窥视着他的动向,无数织网的丝线勒在他的咽喉。

仗总是赢得少,人总是死得多。又一年冬天,大雪纷至,邺都外的乱葬岗坟头,裴汜撑着刀,眯着眼看向裴秋容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邺都城墙的轮廓了。

这明明是从出征后,离回都最近的时候。

但却有种久违的轻松。像是背了一座山,闷着头走了太久,终于走不动了,于是把山放在了一边。放下的时候才发现,背着的东西已经和心头肉长在了一处。

担子放下了,心口也空了,教人只想靠着这座山,长久地睡过去。

裴汜甩了甩头,额间的伤口又崩裂了。黏稠暗红的血覆盖了视线,润湿了干裂的嘴唇,他才在恍惚间想起来,好像是从某一次为了护着少年的幼弟,后脑挨了一铁锤。

当时只觉头盔内耳鼻处鲜血直流,但他依旧攻势不减。长刀将身后偷袭之人横劈两段,顺利从羌人手里抢回了那个孩子。再后来,视力就大不如前了。

“你身后有轻骑五十余人,山后有重步兵百余人,山头高处还藏有弓弩手数十人,岗外二十里还有重骑兵数千人。”

裴汜笑起来,“我一个残兵败将,也值得大哥铺这么大阵仗?”

“别的残兵败将可说不出这么精确的埋伏人数。”他说得随意,落在裴秋容耳朵里只觉得心惊后怕。这大半年里,他跟裴汜打拉锯战,次次都觉得对方要山穷水尽了,又总能被他绝处逢生。

因此即便是眼前这人已是真正的穷途末路,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裴秋容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反倒更生警惕。

半年前擦过颈侧的刀锋现在想来还令人汗毛倒竖,他生怕一不留神,任人宰割的位置变回再生变数。

“我只是眼睛坏了,又不是聋了。”裴汜舔着唇角干涸的血渍,长眼微弯,“而且……”

“被围的是我,你紧张什么?”

裴秋容险些气得仰倒,正要反唇相讥,就见裴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有人来了。”

“你还有后手?!”裴秋容骤然提高了音量,又很快冷哼一声,“别做梦了,没人会来救你的。”

“别急啊。”裴汜闭上眼,努力辨别着风中传来细微的声响。

有人搭箭、拉弓。弓弦紧绷,杀气融于朔风,似雪花吻于他额间,落下冰凉的叹息。

“挺好,是来杀我的。”

弓弦铮鸣,利箭奔袭。是特制的白翎箭羽,可无惧风雪。远处的人群忽地骚动起来——

“城墙上有人坠楼了!快上去看看!”

“上不去了!有人纵火,引燃了城墙上缴获全部的鸢尾枯枝!”

“快跑!那可是方圆数百里内的上风口!天干物燥,这是要让所有人都变成汛期的狗啊!”

裴汜猛地睁开眼,大箭破空而来。他最后的视线里,隐约可见一抹雪白自城墙顶端飘然坠落,在他身后,漫天粉色的烟云似垂落的床幔,将整个邺都拖入了无尽荒唐的甜梦。

裴秋容也没想到居然有人玉石俱焚到如此程度,咒骂一声,临行前看了唇角带笑,缓缓闭眼的裴汜,忽地凑近了他耳边,无不恶意地呢喃道。

“都说人将死的一炷香,是能感受到外面的声音的。”

“那你好好听着,也算大哥让你死个明白。”

“你猜,为何明明你母亲才是上任羌王,她过世后,而羌族人却认我为王吗?”

“因为她的死,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是你父亲裴津平,和那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共同的计划罢了。”他细细观察着裴汜蓦然抿紧地唇线,心头升起一阵快感。

“而鸢尾花,也是你们自己人最先引入邺都的。”

“要你死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是你心心念念、要回去的、要保护的——”

“家人。”

“妈的放屁!”

裴汜到底不是那个初征时处处要求自己行事方端、谈吐雅正的翩翩公子了。脏话不常说不代表不会说,只是平日里多少还端着架子,更喜欢拐着圈地骂人。

但生死关头听到这种辛秘,他一时只觉冷血逆流,直冲头顶,拼尽全力想要睁开眼,握住手中的长刀朝前一掷,要捅穿这个口出狂言的人。

刺啦一声,却不是长刀入肉的触感,而是器皿碎裂的声响。

“唉哟我的公子心肝小祖宗呀,可快小点儿声吧!再让人听见报给帝师,您这禁足又得延期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光亮乍现。耳边先涌进来一长串再熟悉不过的碎碎念,而后发麻的手腕攥住了打量了一番,又是好一通说叨。

“都怎么侍候的!不都说了公子手边不许有任何可以拿起来的东西?怎么还能有盛了热水的茶盏没有撤下去?”

裴汜循声望去,进入眼帘的先是个叉腰背对着他的少年,正是被他亲手斩落马下的人,只是嗓音身形都青涩许多。长发高束,窄袖劲装,护腕处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缝隙里还塞着没抖落干净的茶叶。

“……秋宝?”

“在呢在呢!”莫秋宝立时转过身来,小狗似的眼睛滴溜溜上下打量他,“睡了大半天,能有劲拿茶缸子摔我,总该是酒醒了吧?诶你别——”

裴汜朝他伸出手,秋宝以为他要如往常一般给自己一巴掌,下意识就想往边儿上躲,结果却撞上对方晦暗深邃的眼神,一时愣在了原地。

发顶传来的力道比预想中轻得多,简直温柔得让秋宝毛骨悚然。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言行举止,虽然急了些,但也算尽职尽责,这才小心翼翼问道。

“这到底是醒了没啊?”

掌心传来温热真切提醒着裴汜,这是好端端、活生生的秋宝。裴汜掩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尖锐的痛感让他再次确信。

他重生了。

生在大厦将倾之前,斯人尚在之时。

不管是何等机缘,让他有此奇遇,重活一世,他既已知晓部分关键和结局,自然不可能仍其走上老路。

裴汜猛地搓了一把脸,迫使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沉声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

“离宫门落锁还有半个时辰。不过放心吧,一早就着人去递过牌子了,你歇着就是。”

“递了牌子?”裴汜反问,“那可有回话?”

“这倒没有。”秋宝闻言一愣,“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或者下人见你歇着,忘了来回。反正你昨日醉酒坠湖闹得动静那么大,宫里头药材都送了三批。圣上可是你亲姨丈,还不就走个过场。”

“再说了,帝师已经去为你请罪了。看在帝师和摄政王的面子上,朝臣也不敢乱嚼舌根……”

秋宝说着说着,觉察到气氛不对,蓦地止住了话头。恰逢窗外一道惊雷滚过,映亮了裴汜半边面容。

他酒未醒透,脸还白着,但嘴唇嫣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不复一贯的清澈透亮,乌沉得一眼望不到底的,像从炼狱爬出来的恶鬼。

楚榕,楚榕。

他把这个名字在心底咬烂了、嚼碎了,反复念了几遍,才终于压下了纷杂的心绪,披衣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冷声吩咐。

“备马,我要即刻入宫。”

“公子!等等我啊!”秋宝被震慑住了,半晌才追着裴汜的背影大喊。

“您还没选今天别哪朵花出门呢!”

裴秋容:要你死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楚榕:也不是我!

裴汜:?那是我自己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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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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