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浸透了古老的城墙,斑驳的砖石在暮色中更显沧桑。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在青石路面上铺就一层金黄,又被匆匆驶过的马车碾出细碎的声响。
宫门前,刘公公早已候在阶下。见马车停稳 ,他赶忙上前,提着鎏金宫灯的手在发抖。他如释重负地躬身:“陛下,您可算回来了。”
陈郁整了整凌乱的衣襟,眉宇间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朕不在的这些时日,朝中可有要事?”
刘公公面露难色,皱纹里都堆着踌躇:“这个……陛下明日早朝便知。”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镇国公正在养心殿候着,说是有要事相商。”
国公?他怎么来了?
陈郁眸光微动。如今朝堂三分天下之势他心知肚明——以魏太傅为首的前太子党,镇国公的前大皇子党,以及中立的丞相派。可笑的是,他堂堂君主,在前朝的话语权还没有林裴的大。
自从林裴取代了原来的丞相,他无心权谋,故此丞相一派的势力日渐式微,局势逐渐演变成魏太傅和镇国公两方对立。这场面是陈郁乐意看到的,双方相互牵制,相互制约,堪堪维持朝中平衡。
只是一旦任意一方独断专权,陈郁便会彻底沦为傀儡,任人宰割。作为空有虚名的君王,他向来与两派保持距离,而镇国公如今却要打破僵局,到底还是坐不住了吗?
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思,陈郁迈着稳健的步伐踏入养心殿:“国公要迎朕回来,怎么不去宫门?”
养心殿内,檀香氤氲。镇国公负手而立,霜白的须发在烛光中泛着冷光。听到声音,他转身掷来一本奏折,厚重的册页在案几上砸出沉闷回响。
“陛下不妨看看这个。”老臣的声音像淬了冰。
陈郁展开劾状,墨字如刀——内容大致是御史台弹劾大理寺越俎代庖。
他指尖微顿。看来那县丞还真去告状了,只是此事还未闹到大理寺,就先落入镇国公之手。
“臣竟不知,”国公愠怒,讥诮道:“大理寺的手,竟比秋后的蚂蚱还长,断案都断到凉州城去了。”
陈郁一时有些茫然。他刻意远离朝堂纷争,本意就是给镇国公一派腾出施展的空间,怎么反倒惹得这位老臣如此震怒?
他忽然想起——大理寺,似乎是国公的势力范围。
指尖无意识地蹭过鼻尖,他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当时情急,随口编了个身份……下次,朕就说自己是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隶属御史台,背后是魏太傅一派,专司纠察地方官员、平反冤案。若是借他们的名头,或许就不会踩到国公的逆鳞。
失策了,当时怎么没想起来?
可国公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发阴沉,声音里压着雷霆般的怒意:“陛下还想着有下次?”
陈郁立刻识趣地摇头,语气诚恳:“不敢,绝无下次。”
镇国公冷哼一声,拂袖转身:“陛下舟车劳顿,这几日便在养心殿好好休养吧。”
殿门沉沉合上,余音回荡。
陈郁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想软禁他?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向龙榻。
那正好,他确实困极了。毕竟,赶了两周的路,谁不想好好睡一觉呢?
陈郁是被林裴叫醒的,依旧是那熟悉的两拳把他锤醒,他眼底幽怨:“你迟早会以弑帝的罪名被拖上断头台。”
“睡睡睡,还睡呢?魏太傅和镇国公都掐起来了,亏你还睡得着。”
陈郁不以为意:“他们两个有不掐的时候?”
林裴着急道:“这次不一样。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吧?”
“我一回来就被禁足,从哪里知道去?”
林裴任命般跟陈郁解释:“咱们走的这一个半月,镇国公一方想要改革税制,因为今年收成不好。”
陈郁点头:“这不挺好的?国公体恤民情。”
林裴道:“坏就坏在魏太傅一党不同意啊。支持魏太傅的基本都是旧贵族,平日里毛事不干,就靠这高额的税收潇洒。现在国公要改革,这不是一刀切到他们的大动脉吗?”
陈郁拧眉。改革税制要征得皇帝同意,镇国公这是在逼他站队吗?
无论站哪边,都表明陈郁往后的人生都不能自己做主。虽然他很懒,但也不喜欢这种处处被人掌控的感觉。
林裴又道:“更坏的是,国公欲暗中推进,先斩后奏。结果负责此事的户部吕侍郎竟惨死家中,甚至全家都被屠了,血流成河。坊间纷纷怀疑是魏太傅不满国公的做法,给他下的下马威。”
陈郁却道:“不可能。”
魏太傅虽野心勃勃,但行事从来小心谨慎,不会轻易给人落下把柄。何况如此乖张地行事,草菅人命,容易失了民心。
林裴颔首:“我也觉得魏太傅不会这么残忍。那你觉得谁是幕后黑手?”
陈郁垂眸思索。吕侍郎是镇国公的人,镇国公没有理由杀他;就算魏太傅要阻止税制改革,想杀了吕侍郎,那为何要杀他全家?直接伪造成意外死亡不就好了?何必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平白落人口舌。
难道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第三方势力?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只是吕侍郎的仇家来寻仇?
林裴道:“总之现在京中官员个个人心惶惶,生怕哪天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起幕僚描述的可怖血腥场景,林裴浑身立起鸡皮疙瘩,“搞得我都有点害怕了。”
“那你搬来皇宫跟我住。”
不知道暗处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普通寻仇还好,若是无差别攻击,那程添确实会有危险,皇宫内好歹戒备森严,又有暗卫和锦衣卫,总比宫外好。
林裴对上陈郁认真的眸子,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只是打趣道:“得了吧,你自己都被禁足了还管我。别等会连累我被国公骂。”
陈郁没再坚持:“那我调几个暗卫给你。”
“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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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突兀的冰冷电子音在大殿内响起。林裴警惕:“什么声音?”
陈郁从怀中掏出手机:“从凉州城回来后小p就自动升级了,现在可以跟他直接对话。”
林裴扬眉:“这么神奇?”
[吕庄阳,汴州人。嘉和一十五年进入尚书省户部做主事,后因天资聪颖被户部尚书看中,一路提携至侍郎。吕庄阳一生勤勤恳恳,与人为善,每隔七日便上佛寺吃斋,为家人祈福。于嘉和二十五年九月二十日惨死家中,享年四十三岁。]
陈郁问道:“吕庄阳有没有想置他于死地的仇家?”
[吕庄阳入仕途十五载,鲜少结仇。]
不是仇杀。
那麻烦了,究竟是谁想搅这趟浑水?
“直接问小p,它会不会知道?”这么说着,林裴将问题问出口,“是谁杀了吕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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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p还停留在加载页面。就在程添以为小p卡了的时候,它倏地有了动静。
[哈日玛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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