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后，两人就将自己锁在房间内。
陈郁执笔，将修建水利工程一事编造成一道地理大题，丢给小p。
[此题为开放题，重点考察考生对西北地区的气候及地势的掌握程度。结合二者特点答题，言之有理即可。]
[题中凉州城属于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夏季炎热干燥，日照时间充足，蒸发强。冬季寒冷，高山积雪较厚。适合建造地下水利工程，开挖暗渠，将春夏季渗入地下的雨水及冰川积雪融水，利用山体的自然坡度引入。再结合竖井，方便当地人民取水灌溉。地下暗渠可以减少水分蒸发，且相对恒温，冬季不易结冰，保障居民点用水。]
“暗渠？”林裴用脑海中仅剩的地理知识消化，“感觉可行。现在去和裴尚书说？”
“还要考虑人工和成本。”陈郁将小p所述的内容誊抄到宣纸上，“你去叫两位尚书进来，我们一起商量。”
方义凯和裴桓业端详着陈郁的手书，看了半天都没有回应。林裴和陈郁两人心里直打鼓。
实在是如坐针毡，两人站起身，走到他们身边，陈郁问道：“哪里有疑问吗？”
他探头一看。
两位尚书对着那张被拿反的宣纸皱眉看了半天。
陈郁：“……你们拿反了。”
他的毛笔字有这么丑吗？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林裴捧腹大笑，“早知道让我写了，我好歹学过几年书法。”
两位尚书羞赧地僵直身体。反应过来的方义凯一把夺过裴桓业手上的宣纸：“裴尚书这几年耽于书法，如今竟连御笔都看不懂了。”
对上陈郁眼底的阴沉，裴尚书福至心灵，尬笑道：“是啊。这几年工部事务繁忙，确实疏忽了。方尚书教训的是。”
方义凯颔首：“嗯。平日就算公务再繁重，也要精研翰墨。”
陈郁：点我呢？
太阳穴一阵突突，陈郁抢过那张鬼画符，丢在一旁：“行了，别看了。我直接跟你们说。”
陈郁将小p的建议大差不差地复述。
两位尚书频频点头。
方义凯：“陛下所谋，此法甚善。一旦建成，西北旱灾将迎刃而解。”
陈郁摇头，把功劳推到林裴身上：“林相想的。”
裴桓业眼带赞许：“还是林相足智多谋啊。”
林裴倒也不谦虚：“谬赞谬赞。”
陈郁：“这工程可还有哪里需要完善？”
沉思过后，方义凯道：“此法虽好，但仍要实地考察。结合暗渠开挖的位置再做调整。”
裴桓业颔首：“我去找井师先制小样。”
剩下的工作就不是陈郁和林裴能参与的了，他们只负责提出方法，至于如何修建，还要靠方义凯和裴桓业来筹划。两人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还是有点能力在的，所以陈郁和林裴很放心。
是夜。幽暗的烛灯下，江抉捧着一本泛黄的典籍为明天上课温故。火光跃动，衬得他的侧颜明明灭灭。
倏地门外传来敲门声。
江抉翻动书页，道：“进。”
来人一身青素衣，约莫十五六岁，是江抉的书童，江晏清。他欠身作揖：“公子，查清楚了。从京城来的那四位欲修地下暗渠，引高山雪水灌溉。”
闻言，江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倒是聪明。”典籍再翻过一页，“那两位身份没有查到吗？”
少年头压得更低了：“晏清无能。”
江抉倒没有责骂，只是将视线落在书上一处，指尖摩挲书页。
————【君则敬，臣则忠】
方义凯和裴桓业的动作很快。三日后，避难所大部分强壮的劳动力都去帮忙动工地下暗渠。
“林裴哥哥！”
林裴转身蹲下，张开双臂，将撒欢跑来的小易接入怀中：“小易？这么早下学堂了？”
小易似是委屈地努努嘴：“不早了。小易今天已经学很久了。”
“哦？今天学了哪几句？背来听听。”不远处的陈郁闻言走进。
看清来人，小易立马扭头，埋入林裴的肩颈，小声咕哝：“陈郁哥哥天天就喜欢查我课业，还是林裴哥哥好。”
林裴爽朗的笑声传入陈郁的耳朵，他若有所感，戏谑挑眉：“怎么？告我状呢？”
小易慌张抬头，跳下程添的怀抱，转身去抱身后人的大腿，仰头露出洁白的两颗小虎牙：“没有没有，小易最喜欢陈郁哥哥了。”
一旁的林裴佯装恼怒，双手环胸：“刚刚不是还说最喜欢我吗？”
小易嘿嘿一笑：“都喜欢，都喜欢。”
陈郁难得不吃小易卖乖那一套，低头冷漠道：“你还没背今天新学的诗句。”
小易瘪瘪嘴，自知逃不过，思索开口：“今天江夫子就教了一句。君则敬，臣则忠。”
君则敬，臣则忠？他记得三天前才学到“苟不教，性乃迁”，学这么快的吗？
陈郁面露怀疑：“真的？”
小易重重点头：“是真的。江夫子今日要去帮忙修暗渠，所以就教了这一句。”
江抉？他去做什么？修暗渠的劳力充足，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压下疑惑，陈郁笑道：“好吧，去玩吧。”
望着小易欢快的背影，林裴用肩膀撞撞陈郁：“小易也才半大点，干嘛对他这么严格？”
陈郁斜他一眼：“你就是太溺爱他，导致他现在无心学习。”
林裴失笑：“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那我以后争取严格点。”
“没有以后了。”
林裴疑惑地对上陈郁冷若冰霜的眸子：“什么意思。”
陈添递给他一封书信，林裴接过展开。笔锋苍劲有力，气势凌人，简短两字却铺满整张信纸。
“速归。”
“镇国公亲笔。”陈郁道。
那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占据朝堂半壁江山，林裴一直有点怵他。
“什么时候走？”程添问。
“最多再待两日。”
林裴叹息：“够了，还能和小易告个别。”
待离开那日，林裴以为自己会很平静，毕竟水利工程已经动工，新任县令也到岗，凉州城内一片欣欣向荣，他也跟几乎跟所有人做了告别。可当小易打着哭嗝，抱着一小筐鸡蛋跌跌撞撞地跑来，他到底忍不住红了眼眶，扭头深深吸气，才把心底的酸胀压下。
“林裴哥哥，这是我这两天攒下的熟鸡蛋，你们路上拿着吃。”
避难所内虽物资匮乏，但也争取让孩子们每天吃到两个熟鸡蛋。
酸涩再次涌上眼眶：“傻不傻？留着自己吃啊。”
小易摇头，将框内的四个小鸡蛋举高：“你和陈郁哥哥每人两个哦，你不要吃多了。”
林裴破涕为笑：“我在你眼里是这么缺德的人？”
晶莹的泪珠划过稚嫩的脸颊，小易摇摇头，勉强露出两颗小虎牙：“才不是，林裴哥哥和陈郁哥哥都是顶顶好的人！”
“你倒是会端水。”程添看着一阵心软，到底忍住没伸手去抱他，只是接过鸡蛋。
他怕真抱了，他更舍不得走。
见林裴抱着四个鸡蛋上马车，陈郁问到：“小易给的？”
“嗯。”末了还补一句，“也有你的一份。”
内心划过暖流，陈郁侧头，挥手向来送行的百姓告别。
“大人慢走！”
“两位大人一路平安！天佑我黎国！”
万民欠身敬仰：“一路平安，天佑黎国！”
“林裴哥哥，陈郁哥哥！”那是一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稚嫩。
林裴将头探出窗外，果然看到在马车后追逐的小易，高声道：“别追了，又不是不回来看你！”
闻言，小易展颜，手捧作喇叭状，放在嘴边：“等我以后当上大官，就去京城找你们！”
林裴学着他的样子，喊道：“你先好好学习吧！”
等彻底出了城门，林裴才缩回马车偷偷抹眼泪。
陈郁这时却探过头来：“真哭了？”
林裴吸吸鼻头：“才没有。”
陈郁耸肩，不以为意：“哭呗，又不会笑话你。”
林裴羞恼：“都说了没有！”
陈郁没再搭话。静默一瞬后林裴才哽咽开口：“以后还能回来吗？”
陈郁怪异地斜他一眼：“为什么不可以？你要真舍不得，可以天天给小易写信，我也好检查他功课。他不是说要当大官吗？”
“对啊，可以写信！你好聪明哦。”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交通又不发达，他差点以为要和凉州城的百姓老死不相往来，全然忘了能用信件交流。
陈郁鄙夷：“我还是那句话，是你太蠢了。”
不仅蠢，还嘴硬。
马车一如既往的颠簸，奔腾着驶向京城。
窗明几净的私塾内，江抉执笔行云流水，龙蛇飞动。
【河清海晏】
江晏清站在江抉身侧为他研磨，侧眸道：“公子的书法当真一年比一年精进。”
励精图治，海内晏清。晏清是江抉赐他的名。
江抉放下毛笔，问到：“已经离开了？”
江晏清把那幅字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一边晾晒：“离开一个时辰了。倒是方尚书和裴尚书还留下监工。”
“公子，那我们何时离开？”江晏清问道。
“不急。等暗渠基本完工吧。”
江晏清不解：“那岂不是还要留上好久？”
江抉失笑：“怎么？嫌这里无趣？”
江晏清欠身解释道：“不敢，晏清甘愿追随公子。”
纪念签约成功～
地下水利工程参考的坎儿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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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许偷吃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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