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为俊杰，林昭非常痛快地接受了陆仁的提议，也不再提任何合作的事。
这过分的顺利，让陆仁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现在只能一条道往下走。
他的触手动了动，将林昭从驾驶位请出来，多余的触手控制住方向盘。飞车在半空剧烈抖动一下，方向往东偏移。
紧跟在后的摄像头迅速追了过去，直到进入一片信号全无的荒地，风沙低垂，只有嶙峋的岩体裸露在外。
它们突然失去追踪目标，转头四散开去。
有一辆车已经先行到达，从车上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戴着黑色的帽子，压住帽檐抬头仰望。
唐有为被风吹得眯起眼，满心疑虑。他们本来前往竞技场，半路白希霜突然要求换路线。白希霜新买的光脑上标记了一个地点，连入车子导航后，路线变更，驶向一个荒郊野外。
一路上他都想问问题，但是白希霜表示身体还没恢复，只是靠着座椅休息。后座的曼殊神情意外但也没说话，瑟琳则是直接抽出一把刀擦了擦。
陆仁操控车子平稳落地，他先一步跳下。接着，他将浑身是血的林昭从车上扶下来。车上有紧急医疗箱，林昭的血已经止住，但那狼狈的模样还是让他皱了皱眉。
陆仁脱下自己的外套，扔了过去。
唐有为看到他，立刻跑过去：“陆队！不是要打比赛吗？这是你对手？已经打完了？”
“给你们介绍一下，”陆仁的声音没有起伏，“这位是灰锯城城主，林昭。”
他拍了拍林昭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他大发善心，决定破格带我们进实验室参观。对不对，林城主？”
林昭裹紧那件还带着陆仁体温的外套，点了点头。因为疼痛，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城、城主？！”唐有为激动得差点跪下，上前想握手，又被林昭的眼神吓得缩了回来，“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城主大人！您、您还好吗？”
“还好。”林昭唇色发白，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曼殊看了眼林昭身上那件碍眼的、属于陆仁的外套，微微眯起眼尾，笑道：“天呐，你竟然就是城主。能让灰锯城城主给我当司机，说出去可真牛气。”
林昭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而是偏过头，目光越过瑟琳，落在白希霜身上。
白希霜也抬起头，让唐有为去扶人，然后朝陆仁使了个眼色。
唐有为屁颠屁颠跑过去要扶林昭，被林昭冷冷甩开：“我能自己走。”
陆仁走过去，两人窃窃私语。
“我知道我又冲动了，但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陆仁低声，“打比赛根本就没有意义。既然他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白希霜无奈：“你知道他的后手是什么吗？就这么答应你了？”
陆仁：“我拿触手捅了他。”
白希霜：“……”
“然后威胁他如果不帮忙，就杀了他。”
白希霜不太相信林昭竟然是贪生怕死之辈，但……
他再问，“进入冷却了？时间多长？”
陆仁：“还好，我没怎么攻击，十分钟。我不是让你只带上唐大哥，怎么他们都来了？”
“瑟琳说担心出意外，好歹多一个战斗力。至于曼殊……跟瑟琳一样的说辞。我想，也许趁这个机会，可以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陆仁：“好吧。你也挺喜欢冒险的。”
白希霜：“彼此彼此。”
好几双眼镜都盯着咬耳朵的两人，各怀心思。
林昭不大不小的声音冒出来：“不是要进实验室吗？你们这是在等什么？”
陆仁勾了勾白希霜的小拇指，看向林昭：“城主带路吧，我们都迫不及待了。”
林昭步伐轻飘，但依旧挺直背脊。
他朝着前方一块看似普通的岩面走去。
右手贴上，岩石的纹路瞬间亮起蓝色的数据流。一个扫描装置无声升起，扫过林昭的虹膜，亮起绿灯。
细微的咔哒声在岩层里传来，沙石震动，缓缓向两侧流去，露出一道向下的，闪着白光的合金楼梯。
“请。”林昭略微欠身，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他不是人质，而是主人。
见众人不动，林昭主动向前踏了一步。瑟琳紧随其后，和曼殊一左一右，默契地成了押送他的守卫。
楼梯的尽头，是另一重厚重的隔离门。门开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巨大的环形空间，有模拟的日光洒下。无数穿着白色制服的研究员在透明的数据走廊上穿梭。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反应堆，机械臂正在其中精密地工作，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们的突然出现，让几名路过的研究员停下脚步。
“城主？”一名主管模样的男人惊讶地走上前，当他看到林昭略显异样的状态时，瞳孔猛地一缩，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敬礼。
“带几位朋友来参观。”林昭淡定地回答，“不小心摔了一跤，朋友给我做了紧急处理。我现在需要进 L00 实验室。”
“是……是。”那名主管不敢多问，侧身让开，“我这就通知里面的人出来。”
在林昭一行人走向核心区的瞬间，那名主管立刻转身，在自己的光脑上，迅速按下了代表“最高级别威胁/城主被劫持”的橙色警报。
警报无声无息，只通过内部网络，瞬间传遍整个基地的安保系统。
穿过那片繁忙的公共区域，林昭在另一道厚重的合金门前停下，生物扫描仪再次验证他的虹膜和基因锁。
大门无声滑开，一股冰冷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宛如博物馆般的纯白空间。透明的玻璃墙后面，挂满了各式各样、处于不同制造阶段的仿生肢体。精密的手臂，强壮的大腿，甚至是一整条脊椎，跳动的仿生心脏。它们全都浸泡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仿佛某种诡异的艺术品。
而在大厅的中央，整齐地排列着几十个平台。每个平台上都躺着一个人。他们有男有女，皮肤、毛发、五官都和真人无异，甚至胸膛还在模拟着呼吸的轻微起伏。他们都闭着眼睛，表情宁静，仿佛只是在沉睡。
“我的老天爷！”唐有为壮着胆子靠近一个平台，好奇地打量着那个有着金色卷发的女性仿生人，“这些都是真的假的？”
“别碰。”白希霜迅速制止。
陆仁的目光扫过这些人。他的红外视线穿透了表象，发现这些仿生人的头颅顶部，都有一道极其精密的接缝。
瑟琳走近一看，也发现异常。那些仿生人的头颅外壳都是打开的状态，像珠宝盒一样向后翻起。而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预留出来的，等待植入核心的精密凹槽。
它们是没有灵魂入住的完美躯壳。
“电脑在右边。”林昭的声音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陆仁点了点头，转向瑟琳：“你要不要也更换义体？这里有最高级的替换零件。”
瑟琳摇头。唐有为不遑多让：“我要我要！陆队你可真够意思，真的带我进实验室了！”
陆仁看向白希霜：“小霜，唐大哥就交给你了。”
白希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他完全相信陆仁有能力处理自己的升级。
唐有为兴奋地跟在白希霜身后，像进了糖果屋的孩子：“白队！我要那个！那个胳膊！帅！我的心脏要不要直接换成仿生的。还有那个带涡轮的腿！是不是能跑得特别快？”
白希霜调出库存列表，冷漠打断他：“闭嘴，你只能选民用替换型。这些战斗型号，你的神经系统带不动，会当场爆体。”
“啊？”唐有为大失所望，但很快又冒出一个想法，“那、能不能也给我装一个陆队那样的战斗模块？我也想跟陆队一样能打！”
“不行。”还没等白希霜开口，陆仁的声音就从主控台那边传了过来， “唐大哥，我带你进来，是履行承诺，不是让你来武装一个潜在的威胁。换上你的新胳膊新腿，然后就去门口，和瑟琳姐还有小殊一起守着林城主。”
陆仁的语气不容置喙。唐有为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多话。
陆仁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升级模块上。他调出实验库的资料，仔细阅读着。片刻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行红字：【战斗模块升级期间，将暂时冻结所有身体机能，并需要一小时的深度神经链接。】
也就是说，在这一个小时里，他将是砧板上的鱼肉，完全不能动弹。
而最让他介意的，是深度神经链接……
白希霜似乎察觉到他的犹豫，走过来看他面前的资料。
四目相对，他们的目光又转向林昭。
林昭已经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神态自若。
怪不得林昭答应得那么爽快，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就算不是陷阱，失去最强战力陆仁，如果发生意外，他们其余几个能抵挡的攻击到什么程度？
陆仁沉吟片刻，说：“我先看看升级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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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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