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捧着那块沉甸甸、足有500文，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看看钱，又看看床上虽然虚弱不堪、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自家娘娘，脑子里一片混沌。
“娘……娘娘，这……这钱……”如意结结巴巴，声音都在发颤。她明明记得，她们所有的铜钱加起来，也不过几十文，还是她偷偷缝在裤脚里才保住的。这足足500文，是从哪里变出来的？难道真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显灵了？
赵瑾瑜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她只是疲惫地闭上眼，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脱和寒意，手肘和膝盖的疼痛此刻愈发清晰起来。“别问，收好。明日一早，就去交给王公公，务必当着其他人的面，把账结清。”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往日那个怯懦的帝姬判若两人。
如意虽满心疑惑，但长期的相依为命让她对赵瑾瑜有着绝对的信任和服从。她将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用力点头：“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这一夜，赵瑾瑜睡得极不安稳。冰冷的床榻，单薄的被褥，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和梦中反复出现的、顾玄知那冰冷无波的眼神，都让她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然而，比起昨日的濒死绝望，此刻她的心中，至少燃着一簇微弱的火苗——一簇由屈辱和痛苦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第二天清晨，天色依旧阴沉。如意早早起身，仔细将那500文钱揣好，又帮赵瑾瑜换了一身稍微干净些的旧衣，这才深吸一口气，朝着内务府的方向走去。
赵瑾瑜独自留在秋阑苑中。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让她几乎无法下床，但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系统界面清晰地显示着：【当前总财富：300文】。
剩下的这点钱，是她全部的本钱。按照市价，一担（约一百斤）上好的木炭需要五百文左右，普通的柴炭也要两百文一担。米价浮动，一斗米（约十二斤）约三十文。她们还需要油盐酱醋，需要御寒的衣物，需要打点人际关系……三百文，依旧是杯水车薪。
“必须尽快获得更多的财富。”赵瑾瑜盯着虚空，眼神冷静得近乎残酷。她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高效”地利用这个系统。昨日雨夜那一跪，虽然痛苦屈辱，但收益极高，短短两个时辰，就获得了超过500文钱的财富。这说明，面对地位越高的人，承受的羞辱和痛苦越深，获得的“虐值”和财富回报就越大。
但是，像顾玄知那样位高权重、心思难测的人，可遇不可求，而且风险极高。昨日他能轻描淡写地罚她跪两个时辰，明日若再冲撞，或许就是杖责甚至更可怕的刑罚。系统明确警告，不保障绝对生命安全。
那么，剩下的途径，就是寻找那些“稳定”且“可持续”的日常受虐源。比如，御膳房的馊饭，内务府的克扣，宫中势利眼太监宫女的刁难……这些虽然单次收益低，但胜在“细水长流”，而且相对“安全”。
就在她默默规划着这条充满荆棘的“致富”之路时，宫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如意刻意提高的、带着一丝扬眉吐气的声音。
“王公公，这是500文，您点清楚了！我们娘娘欠的炭火钱，可是一文不少地还上了！往后，可别再说什么停炭火的话了！”
赵瑾瑜微微支起身子，透过破旧的窗棂缝隙向外看去。只见王公公拿着那锭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没料到她们真能拿出钱来。他掂了掂钱，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如意，尖声道：“哟呵，还真是钱？你们主仆俩，是走了什么运道，还是偷了哪个主子的……”
“王公公！”如意难得硬气了一回，打断他的话，“钱是干干净净的，您收了钱，就请按规矩办事！否则，奴婢就算拼着以下犯上，也要去寻个说理的地方！”她这话说得响亮，故意让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都听见了。
王公公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他哼了一声，将钱揣进袖袋，阴阳怪气地道：“行，既然帝姬有钱了，咱家自然按规矩办。不过，往后的月例炭火，可都得按时交纳，若是再拖欠……”
“不劳公公费心！”如意挺直了瘦弱的脊梁。
王公公讨了个没趣，又见周围有人看着，不便再发作，只得悻悻离去。
如意快步走进宫内，关上门，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的红晕：“娘娘，办成了！王公公那脸色，难看极了！”她快步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难掩激动，“奴婢按您说的，当着好多人的面把钱给了他，他都没法耍赖！这下，看谁还敢动不动就拿停炭火来要挟我们！”
赵瑾瑜看着如意眼中久违的光彩，心中微微一暖，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她轻轻握住如意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满是冷汗。
“做得很好，如意。”她轻声肯定，然后话锋一转，“剩下的三百文钱，你拿着。今日就去趟内市，买一担柴炭回来，再买些米面，若有剩余的，看看能否买块肉，或者买几个鸡蛋。”她仔细吩咐着，“记住，不必买最好的，但求实惠，能让我们撑过这段时日即可。”
“三百文……”如意在心里飞快盘算着，“买一担普通的柴炭约两百文，再买两斗米约六十文，还能剩下四十文……够买一小块肉和几个鸡蛋了！娘娘，我们真的可以……”她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了，这是看到希望的泪水。
“去吧，早去早回。”赵瑾瑜拍了拍她的手背。
如意用力点头，揣着那沉甸甸的三百文钱，像是揣着无比珍贵的希望，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如意走后，秋阑苑变得更加空旷和寂静。赵瑾瑜挣扎着起身，倒了一碗冷水，慢慢喝着。身体的疼痛和虚弱提醒着她昨夜的代价，但胃里因为即将有食物和炭火而产生的微弱暖意，又支撑着她。
她再次调出系统界面，那冰冷的【总财富：300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空如也的提示。但她知道，这笔“投资”是必要的。只有先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她才有力气去“赚”取更多的财富。
然而，危机感并未远离。王公公虽然暂时被打发，但他的疑心绝不会消除。宫中人多眼杂，她突然拿出500文钱，难保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刘贵妃那边，虽然因为之前的“冲撞”罚跪了原主，但以那位宠妃睚眦必报的性子，未必就会轻易放过她这个“冷宫帝姬”。还有那个顾玄知……想到那双冰冷的眼睛，赵瑾瑜的心底就泛起一丝寒意。那人位高权重，心思深沉，昨日之事，在他眼中恐怕连一点涟漪都算不上，但对自己而言，却已是倾尽所有的一场豪赌。
她必须尽快强大起来。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了有朝一日，不再需要依靠承受屈辱来换取生存的资本。
接下来的半天，赵瑾瑜一边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和饥饿，一边强迫自己梳理原主的记忆，熟悉宫中的规矩、人事，寻找可能的机会和潜在的威胁。她发现原主的记忆很多都是模糊和碎片化的，充满了恐惧和自卑，有用的信息并不多。这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前路艰难，步步惊心。
傍晚时分，如意终于回来了。她背着一个不小的布袋，小脸因为劳累和兴奋而红扑扑的。
“娘娘！买到了！”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展示成果，“一担上好的柴炭，奴婢仔细挑过的，耐烧！两斗新米，油光锃亮的！还有……”她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油纸包里拿出一小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和几个圆滚滚的鸡蛋，“奴婢还买了肉和鸡蛋！给您补补身子！”
看着如意脸上纯粹的笑容和眼中闪烁的希望，赵瑾瑜心中五味杂陈。这些用她昨夜跪在冰水泥泞中换来的东西，此刻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讽刺。
“辛苦了，如意。”她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生火吧，我们煮点热粥，再把肉炒了。”
“诶！”如意欢快地应着，手脚麻利地去小厨房生火。很快，冰冷的秋阑苑里，第一次升起了温暖的炊烟，空气中弥漫开来米粥的清香和猪肉煸炒后的油香。这久违的、属于“生活”的气息，让主仆二人都有些眼眶发热。
就着一点咸菜，喝着热腾腾的米粥，吃着炒得香喷喷的猪肉，赵瑾瑜感觉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暖意。胃里被食物填充的满足感，暂时驱散了部分屈辱的记忆。
然而，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果然，安稳日子没过两天。这天下午，赵瑾瑜正在院中慢慢走动，活动依旧酸痛的筋骨，宫门再次被敲响——或者说，被不客气地推开。
来的还是王公公，但这次，他身后跟着两个捧着布匹和食盒的小太监，脸上居然挤出了一丝堪称“和蔼”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瑾瑜帝姬安好。”王公公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前儿个是咱家心急，说话冲撞了帝姬，还望帝姬勿怪。”他示意小太监将东西放下，“这是刘贵妃娘娘赏赐下来的，说是念帝姬身子弱，特意赏了两匹杭缎，并一些点心补品，给帝姬压惊。”
刘贵妃？
赵瑾瑜心中警铃大作。那位宠妃，怎么会突然想起她这个住在冷宫里的、毫无存在感的帝姬？还赏赐东西？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怯懦温顺的样子，低声道：“瑾瑜多谢贵妃娘娘恩典。只是瑾瑜身份低微，不敢受此厚赏……”
“哎，帝姬这是说的哪里话！”王公公打断她，笑容更深，眼神却带着探究，“贵妃娘娘仁厚，体恤帝姬。况且……”他话锋一转，似不经意地问道，“前儿个晚上，咱家听说，帝姬似乎在宫道上……冲撞了顾大人的仪驾？”
赵瑾瑜心中冷笑，果然如此。那500文钱的来源，加上她跪求顾玄知的事情，到底还是传到了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刘贵妃这是派人来试探了。是想知道她和顾玄知有什么关系？还是单纯好奇她怎么突然“阔绰”起来了？
她立刻垂下头，肩膀微微发抖，声音里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恐惧和后怕：“王公公明鉴……那日……那日瑾瑜是饿得实在无法，才昏了头去冲撞顾大人……幸而顾大人宽宏，只罚跪了两个时辰……并未……并未有其他……”她说着，声音越发哽咽，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遭受精神压力（被高位妃嫔试探），虐值 10。是否转换？】
“是。”【获得10文钱。总财富：10文。】
王公公仔细打量着赵瑾瑜，见她确实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不似作伪，而且提起顾玄知只有恐惧，并无其他情绪，心中的疑虑稍减。看来，这冷宫帝姬还是那个废物，那500文，说不定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或者……是顾玄知觉得罚跪过重，随手打发的一点“补偿”？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帝姬既然知道厉害就好。顾大人那是朝廷重臣，日理万机，帝姬往后还是安分守己些，莫要再行差踏错，否则，下次可就不是跪两个时辰能了事的了。”他顿了顿，又道，“贵妃娘娘的赏赐，帝姬就安心收下吧，也是娘娘的一片心意。”
说完，他也不再逗留，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那所谓的“赏赐”——两匹颜色俗艳、质地粗糙的杭缎，以及一盒看起来就不怎么新鲜的糕点，赵瑾瑜眼神冰冷。刘贵妃的“心意”，不过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和警告，提醒她认清自己的位置。
如意气鼓鼓地看着那些东西：“娘娘，刘贵妃她……”
“收起来吧。”赵瑾瑜淡淡打断她，“缎子收着，或许以后有用。点心……检查一下，若没问题，就吃了吧。”她现在需要任何能够补充体力的东西。
“是。”如意不情愿地应下。
这次试探，虽然带来了10文钱的“收入”，但也让赵瑾瑜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宫中的险恶。她就像一个抱着金砖走在闹市的孩子，随时可能被觊觎者吞噬。必须更加小心，也必须……更快地积累力量。
夜色再次降临。秋阑苑里因为有了炭火，比往日暖和了许多。赵瑾瑜坐在炭盆边，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她苍白却沉静的脸。膝盖和手肘的淤青依旧明显，隐隐作痛。
她看着跳跃的火苗，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再次浮现——仅仅依靠日常的欺凌，积累财富太慢了。她需要一次像雨夜跪求那样，虽然痛苦，但回报丰厚的“机会”。
可是，顾玄知那样的目标可遇不可求。还有谁？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条僻静的宫道。顾玄知……他是否会再次经过？如果再次“偶遇”，又会发生什么？是更重的惩罚，还是……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心。她知道这很危险，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但一想到那飞速增长的财富数字，想到能够更快地摆脱现状，那诱惑又是如此巨大。
“不能再轻易招惹他……”她低声告诫自己，那个男人的危险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然而，命运的齿轮，似乎已经开始转动。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赵瑾瑜在如意的搀扶下，在秋阑苑附近稍微活动，希望能尽快恢复体力。她刻意避开了那条宫道，选择了更偏僻的小路。
然而，就在她们准备返回时，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由远及近。赵瑾瑜抬头望去，心中猛地一沉——还是那队仪仗，还是那顶青昵软轿。
顾玄知。
他怎么会又走这条路？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赵瑾瑜下意识地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轿子行进的速度不快，轿帘依旧低垂，但她能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穿透了轿帘，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刻，她心跳如鼓。是装作没看见，低头快步离开？还是……
系统的提示音没有响起，因为尚未发生“受虐”事件。但赵瑾瑜知道，这是一个抉择的时刻。避开，可能安全，但也可能失去一个机会。迎上去……后果难料。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轿子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轿帘被一只熟悉的手掀开，顾玄知那张冷峻的脸再次出现。他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她依旧有些行动不便的腿上，然后又移到她的脸上。
“看来，帝姬的腿脚是好利索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赵瑾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拉着如意，规规矩矩地退到路边，垂下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见过顾大人。托大人的福，已无大碍。”
顾玄知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和压力，让赵瑾瑜几乎喘不过气。她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他到底想干什么？是觉得上次罚轻了？还是……
【遭受高位者威压震慑，虐值 15。是否转换？】
“是。”【获得15文钱。总财富：25文。】
就在赵瑾瑜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惩罚的话时，却听顾玄知淡淡开口：“能走动了就好。宫中规矩重，帝姬还是安心在苑中将养，少在外走动，以免再生事端。”
这话听起来像是告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赵瑾瑜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顾玄知却已放下轿帘，声音从轿内传出，依旧冰冷：“走吧。”
仪仗再次启动，缓缓从她面前经过，最终消失在宫道尽头。
赵瑾瑜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顾玄知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她不要再试图接近他？还是……真的在提醒她宫中危险？
她猜不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难懂。而与他相关的“财富机会”，也伴随着巨大的、未知的风险。
她看着系统里新增的25文钱，又看了看那条空荡荡的宫道，心中那份依靠“高风险高回报”快速积累财富的急切，终于被一丝理智和忌惮压了下去。
“回去吧，如意。”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路要一步一步走，当下的安稳，比虚无缥缈的暴富更重要。至少，今晚，她们有炭火，有食物，不必再跪在冰冷的雨夜里。
然而，她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刘贵妃的试探，顾玄知的再次出现，都像是一道道阴影，预示着更大的风波，还在后头。她的“被虐”致富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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