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莫砚秋习惯小睡,封盛现在也养成习惯了,饭后没聊多久就觉出困意。
“午休一会儿,下午去打高尔夫怎么样?”封盛问。
“不去,”莫何拒绝得干脆,“这个温度不适合室外活动。”
莫砚秋说:“我们一般四点钟过去,而且球场有降温措施,不太热的。”
莫何更震惊:“您不是最注重防晒吗?”
“是呀,全身化学防晒物理防晒双重加持,”莫砚秋介绍得熟练,“球场有美容修护项目,打完在那边做一套很方便的。我和老封每周都去,夏天过去大半了,你看我有变黑吗?”
莫何作认真端详状:“没有,依旧貌美如花。”
“就是嘛,一起去吧。”
“不去,”莫何坚守初心,“你们休息吧,下午该打球打球,我们歇会儿等落落太阳就走。”
莫砚秋转向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叶徐行:“徐行平时打球吗?”
叶徐行说:“偶尔。”
“那我们一起去呀,不管莫莫。”
这话显然是在开玩笑,叶徐行淡淡笑了下,说:“我和莫何一起。”
封盛和莫砚秋一起去午睡了,让叶徐行和莫何也去睡会儿,说天热,不休息下午容易乏。
莫何吃着琴姨做的刨冰随口答应,叶徐行在旁边没说话。
上次在莫何那里,虽然午后睡了会儿,但情况不同。先不说叶徐行其实没有午睡的习惯,即便他真的困,也没办法去莫何的房间,更不可能躺到莫何的床上。
“走,”叶徐行一怔,不等他想好怎么应对,就听见莫何继续说,“带你去参观一下秘密基地。”
被领着走到阳台尽头,叶徐行才发现阳台侧面有扇门,连通着一片面积不小的阳光房。
玻璃顶上应该做了措施,加上24小时恒温的空调,夏季中午的阳光落进来并不剧烈,只让四周笼罩金黄。
金黄色笼罩着品种各异的数百盆花草,和许多只猫。
视野之内就有五六只,有的在猫爬架上,有的在花架间,还有只睡在花盆里。有的毛量蓬松,有的油光水滑,都懒洋洋的,对忽然闯入的两个外来者毫无反应。
叶徐行对猫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给家里看店的时候,入夜后经常有猫过来,他如果不忙,就从处理鱼时剔出来的内脏里挑拣挑拣,扔到猫跟前。
那些猫或瘦骨嶙峋,或敦实矫健,都机灵得很,吃东西时一点动静就要躲,有的会直接叼着离开。无论胖瘦,毛都灰扑扑脏兮兮的,如果刚打完架就更糟,结绺打结乱成一团。
墙边阴凉里有一排猫碗,有只长毛白猫吃完伸了个懒腰,竖起鸡毛掸子似的尾巴朝两人走来。
莫何跨过花架换了旁边的小道走,对叶徐行说:“别让它靠近你,一蹭全是毛。”
叶徐行于是跟着莫何跨过花架,那猫并不非要找他们似的,见他们离开,半路挨着一个白瓷花盆躺下了。
“猫和花养在一起没事吗?”
“没事,我妈妈一直这么养,”莫何在前面慢步带路,边走边说,“都是对动物无毒的花草,高处的花盆有固定,宠物师每周会过来打理,按月体检,应该都健康。”
其实叶徐行一开始想的是,猫会不会刨土,会不会把花咬坏。莫何这样说,他便没继续问。
莫何又绕开一只,问:“你喜欢猫吗?”
“还好。”叶徐行说。
确切来讲,他没有喜欢或不喜欢这一说,不算喜欢,也不算讨厌。
莫何停在一扇门前:“我不喜欢。”
“嗯?”
输入密码,开门,莫何示意叶徐行先进:“太能掉毛了,而且总感觉有细菌。”
“我还以为你喜欢,秘密基地是参观猫。”
叶徐行在进门的区域的位置站定,没有往里走——房间里很暗,只有从身后阳光房透进来的光源。
“我妈妈喜欢,不是参观猫。”莫何随后进来,打开灯。
房间内的景象骤然呈现。
门对着一整面墙的纯黑色落地窗帘,窗帘前是一张宽而长的黑皮沙发,沙发铺了块看起来就格外厚实的原色羊毛地毯,旁边有饮水机、画架、音响、天文望远镜,正对着的门这一侧摆着唱片机、游戏机、电子琴,甚至还有架子鼓。
左边是一整面墙的通顶立柜,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头盔、书籍、摆件、玩偶、模型、唱片、相机、滑板、颜料……一眼看过去,几乎眼花缭乱。
右边是和房间等长的一张大板实木桌,桌面被不同物品分成几个区域,桌子上方的墙面被细密的网格架覆盖,网格上挂着数不清的工具。
这里简直像个无所不有的宝库。
莫何在叶徐行身后关上门,说:“欢迎光临。”
房间应该有人定期打扫,空调居然也开着,不知道是莫何今天回来才打开的,还是一直不关。叶徐行站在原处环视四周,觉得震撼。
这里似乎是从青少年时期起莫何的东西,叶徐行几乎可以透过房间里数不清的、难以汇总的物品,短暂窥见不同年纪的莫何在这里,摆弄不同的东西、做不同的事情。
莫何从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找出一次性水杯,给叶徐行接了一杯,见他正站在柜子前看显微镜,就先把水放在一边。
“好像是初中的时候买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你试一下吗?”
叶徐行对显微镜的记忆也停留在中学时期,已经忘记是在哪一节生物课上,几个同学一组,观察洋葱表皮。
他没立即伸手动,看了看说:“我已经忘记怎么用了。”
莫何倒是熟悉,没毕业的时候在显微镜下磨蛋壳,工作之后在显微镜下动手术,不过他没要教,只说:“又不是考试,错了不扣分。”
叶徐行弯弯唇角,凭着隐约记忆和直觉操作:“弄坏了我可不赔。”
“不用你赔,”莫何隔了段距离倚靠柜子站着,说,“随你弄。”
叶徐行侧头看了莫何一眼,莫何神色坦然,和平常没区别,倒有些好奇他为什么看过来似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叶徐行收回视线,停顿几秒,说,“你这个显微镜是双目镜。”
“嗯,只看一个也可以。”莫何视线没挪开,仍旧看着叶徐行。
他今天穿的是经典黑白配,白衬衣、黑马甲、黑西裤,简单,经典,但很挑人。平常人这样穿出门,一个不当心,就容易跟保险销售和物业保安撞工装。
叶徐行自然没这方面顾虑。
定制马甲极不显眼地收出腰身,适宜夏季的面料表面微微泛着光泽,叶徐行上身微弯,两腿笔直。
这两条腿……
莫何从柜子里拿出相机,安上电池,试了试对焦。
“咔嚓”一声响。
叶徐行听见声音转头,在看见镜头的同时,听见了第二声快门响。
莫何放下相机,低头自顾看显示屏:“试试相机,不用管我。”
相机的显示屏大小有限,还受光线影响,莫何索性闭起一只眼睛单眼靠近取景器。招人的景象瞬间重现眼前,一张半身看向镜头,一张全身在研究显微镜。
莫何有理由怀疑,如果不穿定制,市面上应该很少有适合叶徐行的裤子。
这两条腿,实在是逆天的长。
见莫何朝另一边举起相机,单眼贴近取景器,像要拍别的,叶徐行便把注意力拉回显微镜上。
他中学时学校实验室的显微镜只有一个目镜,用的时候就像莫何拍照的时候一样,闭起一只眼睛。叶徐行刚才单眼看过,现在想试试两只眼睛同时看。
两个略微重合的视野各自存在,叶徐行小幅度调整目镜,尝试着让两个视野逐渐重叠、并拢,但又总会一不小心分开得更严重。
完完全全交汇是一瞬之间发生的事,两个视野忽然一致,变成一个完整的圆。
豁然开朗。
像很久很久的从前,年纪尚小时站在长长的烟囱下,仰头望天一样。
“我以前也有个秘密基地。”叶徐行说。
莫何已经传好照片,闻言把相机放回去看他:“什么样的?”
“是个废弃的工厂,因为资金不足拆到一半停工,很多年没人管,”叶徐行直起身,也背靠柜子倚站,“剩下的废弃建筑里有个非常大的烟囱,进去之后站在烟囱正下方抬头,感觉像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黑沉沉的管道尽头那一小块天空一样。”
只听着,就觉得周遭安静,世界无声。
“现在应该已经拆了吧,”莫何问,“有照片吗?”
“嗯,拆了,”叶徐行说,“没照片,那时候我没有手机。”
“那就是独属于你的记忆照片。”
记忆照片。
叶徐行心下一动。
莫何走到沙发旁拉开窗帘,露出长年被遮掩在后面的窗。他推开玻璃,升高支架,调整天文望远镜的角度。
“来。”莫何朝叶徐行招手。
叶徐行走近莫何,在他身边,呼吸放缓。
他看见一片极明亮的蓝色。
“像吗?”莫何的声音响在耳侧。
“嗯。”
像,也不像。
站在巨大的烟囱底,仰头望着漆黑而漫长的通道时,视野尽头的一小片天是追逐路上自我安慰的终点。
现在,在莫何的秘密基地里,整个天空在被大气层散射的太阳光下,变作明亮耀眼、宽阔无垠,任由徜徉的新世界。
“不过白天视宁度差,不太适合看星体。”
叶徐行直起身,说:“谢谢。”
“这么郑重,”莫何笑笑,“上次郑重道谢是给我做假男友,这次要怎么,做真的吗?
叶徐行怔住,没回答。
“开个玩笑,”莫何到沙发上坐下,端起原本打算给叶徐行的水喝,“下周末你们律所去哪里团建?”
“就在郊区的度假庄园,不出市,”切换话题,叶徐行终于应对自如,“计划周五晚上去,周日下午返程,你周五值夜班吗?如果值夜班我们可以周六早上出发。”
莫何先没回答:“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平时律所的团建也有随行名额,而且这次团建我出一半费用,你不用拘束。”
“你出一半,”莫何猜测着问,“因为长时间线上办公,给大家的补偿吗?”
“对,大家帮我分担很多。原本是说的我全出,被领导私下驳回了。”
大概率是以叶徐行的名义请大家周末度假,然后律所给他报销一半。
莫何心想律所不错,手指随意转转水杯,说:“我周五不值夜,集体出行还是各自开车?”
“都有,我自己开车,到时候去接你。”
“好啊,”莫何弯弯眼睛,“那我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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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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