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声闷雷响起，纪言刚从兼职的地方出来，拐进一个小巷子。巷子里吵闹非凡，各种味道交杂在一起，刺激着纪言的神经。
纪言兼职的地方在w城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旁边有个黑市，每天都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他在这片乱市穿梭，高挑的背影沾染了些许孤独。
纪言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他性子稍稍冷淡，在孤儿院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做任何事。直到一对夫妇不堪忍受亲生儿子的夭折来到福利院领养了他。他跟着养父母过着清贫的日子，直到前段时间养父的公司大有起色，他们一起去国外寻求更好的机遇了，便给他留了一些存款，让他留在本市谋生。
存款说多不多，却也够他日常开销。从小到大的节俭习惯告诉他，还是多留一些资金应急的好，刚好日子也不忙，就找了份兼职做。
一个人的生活节奏挺快，在养父母寄信告诉他国外疫情遍布无法联络他时，他恍然：原来一个人生活也有一年了。有没有联系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雨倾盆而下。纪言撑开伞，在小巷里缓缓前行。不一会他突然感觉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个半大的小孩，身上脏兮兮的，背贴着长满青苔的墙瑟瑟发抖着。纪言把伞往前伸了伸，堪堪遮住小孩的身体。他蹲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孩的头，轻声开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长呢？”
小孩抬头，沾满乌黑的小脸上充满警惕，眼睛里的锋芒一点不掩饰，就这样苦大深仇的瞪着纪言。
纪言看他就这样瞪着自己，心下一动，叹了口气：“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会害你。算了，跟我回家，你要不要？”
可能是雨淋的他太冷了，风混着雨丝吹进他眼里，很疼。静默一阵后，纪言看着他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伞柄。
也许是怕弄脏了衣服吧。纪言站起来，长舒一口气，牵住了那只冰冷的小手。
雨还在无边无际的下。纪言听着雨落在伞面上沉闷的声音，有股没来由的压抑缠绕着他的心。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又看看小孩被淋湿的发顶，最后还是紧了紧牵着小孩的手。
如果不带走他，他会在那里冻死的吧。不冻死可能也会被黑市里的人弄死。
算了。就当自己善心大发，捡了个累赘吧。
真是自造孽。
纪言的家离他兼职的地方不远。当初养父母带着他来到这一块定居，三不管地带的房价比较低，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一个多闹腾的人，虽然吵，但住了这么久也习惯了。养父母出国后这套房子便越发清冷，看不出特别深的居住痕迹。
纪言用钥匙开了门，等他换完鞋回头一看，小孩还是局促的站在门口，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已经蓄了一小摊水。他两手垂下握住了打满补丁的裤子两边，头也垂着，眼神晦暗不明。
纪言一拍脑袋，一时兴起就顾着捡小孩了，什么必需品都没买。他看着外面无休无止的暴雨，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又是一笔开销。
纪言牵着小孩的手把他拉进屋里，找了双闲置了很久的拖鞋给他换上。小孩唯唯诺诺的，软绵绵任他摆布。鞋稍微有些不合脚，他穿着大了好几码的鞋局促地在门关处停下。纪言走进浴室给他放洗澡水，调好水温出来一看小孩还站在门关处，脚下蓄积的水脏脏的。他抬眼看着缓步走来的纪言，心里一上一下的。他眼神飘忽着，浑身透着一股不自然。
纪言看的想笑，先走过去压了压他的肩膀，感觉躯体猛的一颤后忍不住轻笑一声，笑完又感觉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伸出手牵着他走向浴室。
“你不用那么拘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闻言小孩才小幅度转转脑袋，看着这个清冷少了点人味的小家。
至少现在，这个家是温暖的了。
纪言看着小孩伸着个脖子左看看右看看，轻轻拉了他一下：“好了你现在先去洗澡吧，家跑不了你有的是时间看。沐浴露洗发水在左边架子上，水温我调的偏高，你洗澡时注意一点，别烫到了。衣服的话你先穿我的，明天再带你去买。”
小孩看了他一会，点点头，在纪言准备关门时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半张脸掩在门后，湿漉漉的眼睛望这纪言，轻轻说了句谢谢。
声音闷在门后，闷在纪言的心里。他拍了拍小孩的手，说，知道了。
门关上，纪言听着水声淅淅沥沥响起，起身去厨房熬姜汤驱寒。
他看着沸腾的汤水，心里想着，我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小孩。
水声淅淅沥沥响了半小时才停。纪言一直在厨房温着姜汤，听到门响声正准备招呼他过来，两瓣唇上下一碰，然后没了下文。
应该怎么称呼他好。总不能一直小孩小孩叫吧，逗狗即视感啊。
就在纪言思索时，小孩自己跑到厨房，轻轻扯了扯他的一角，抬头看着他。
他身上穿着大了几号的衣服，露出一大片瘦削的锁骨。洗了很多遍泛白边的衣服在他身上刚好中和了他稚嫩的锋利，瘦弱的身子藏在宽大的衣服里，一时竟有些滑稽。过长的袖子被他端端正正地折起，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瘦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纪言回头一看太好了很上道一小孩，也省的开口了，他把姜汤从热水中取出，放到外面餐桌上。纪衍默默坐到纪言对面的位子上。
小孩还有点不太适应，他看着对面的纪言，很自觉的端起了面前的姜汤，一声不吭喝起来。
纪言看着小孩手里飞速下降的水位线，开口：“你有没有名字啊。”
小孩闻言一愣，目光撞上纪言的，摇了摇头。
“那你跟我姓吧。就叫纪衍怎么样？”
纪衍也不懂是哪几个字，听着倒挺顺耳的，也就点点头随纪言去了。
纪言看着他喝姜汤额角渗出的汗，问他：“你今年几岁了啊？怎么会在这一块流浪？”
纪衍喝的有点急，姜汤又辣，他缓了好一会才说：“今年...可能14了吧。”
“我是被拐卖过来的，醒来已经不知道在哪了，他们带着我到处骗人，直到今天我才跑出来。”
沙哑的嗓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徘徊。
纪言看着这个没多大的小孩，心一瞬就软了下去，他抓过纪衍的手捏了捏，说，那就当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纪衍看着这个陌生又柔软的哥哥，轻轻说了声，好。
纪衍喝完了汤自己拿着碗去厨房洗了，纪言本来还想自己拿过来洗的，没想到小孩手特别快，怎么说也不让纪言碰到碗。他轻笑一声，倒还挺懂事的。
等纪衍洗完碗出来，门关处蓄积的水已经被清理了。他看了看正在整理清扫工具的纪言，悄悄走过去拉了拉他衣角。纪言整理完回头，看着他垂着的头，说：“没事，不麻烦的。现在也不早了，你先睡我爸妈的房间吧，明天再带你去买东西。”
纪言领着纪衍到了主卧这边，拿了个闲置的水杯和备用的牙刷给他，随后轻轻合上了门。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关灯关门的声音，他的世界沉寂下来，外面的喧闹隔着一层朦胧的膜，让他感觉十分不真实。
纪衍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心里的不安愈发壮大，密不透风地缠住了他。过了这么久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是真的难以相信这就被人收养，能过上梦寐以求的正常生活了。
四周的黑暗无声压着他，浓稠的裹着他，助长着内心不安的彷徨。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惶恐，侧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算了。管他什么居心，这么多年苦日子都过来了，要拐要卖随便吧，又不是没经历过。
他这样想着。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握了握拳，上面似乎还能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很温暖。跟他熬的姜汤一样温暖。
纪言回到房间后，拿出了存折，看着上面穷酸的数字，认命般拿过手机招别的兼职。
捡都捡了，再丢回去什么道理。好好养着吧，就当积德了。
他看了一会后，找现在兼职的老板请了一天假，又在备忘录列举了一些明天要买的东西，随后给手机充上电，关灯躺下。
他盯着黑暗中的一个点，感觉未来前所未有的无力。
等过几天键盘到了再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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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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