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楼:“陛下,臣冤枉。”
盛云锦:“那你且告诉朕,哪里冤枉了你?”
月西楼朗声道:“臣杀徐平杀顾林羽,确为私仇,可更是为了大盛的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为了陛下您!”
盛云锦挑眉:“此话怎讲,从实招来。”
月西楼从怀里拿出那封奏章,双目血红,含泪而语:“礼部侍郎章丘红尘宴会上暴毙而亡,留下请罪奏章,其中不仅记着他这些年卖官鬻爵、残害百姓的之事。同时也承认了臣父,先北辰王月长风非是死于狄人,而是死于内祸。”
此话一出,满堂大惊失色。
谁人不知老王爷丰功伟绩,为了不让狄人踏上大盛的土地,死守天门关十万,力竭而死。
老王爷死讯时,九州百姓莫不垂泪,捶足顿胸,仰天质问,苍天无眼。
月长风的死,不仅是北辰军的痛苦,更是九州百姓的伤疤。
可如今月西楼竟然说,老王爷是被人害死的,这让百姓们怎么能忍。
“所以老王爷不是战死的,而是被人该死的?”
“是谁害死了老王爷,老王爷这么好的人,是他守卫了北疆,是他让我们安居乐业,可是竟然有人害死他,简直不可饶恕。”
“北辰王是老王爷唯一的儿子,他一定知道真相,快告诉我们,老王爷是怎么死的,我们要为老王爷讨个公道。”
“老王爷不能无故冤死,求陛下明查啊!”
方才还对月西楼恶言相向的百姓,因为这一段话,瞬间倒戈,比起徐平顾林羽的死,他们更想知道,老王爷的死因。
月西楼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有多有用。而是他的父亲,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在天上保护着他。
这些是他父亲拼死护着的人,如今也换他们护着他父亲的儿子。
盛云锦:“月西楼,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若是假的,你便是欺君之罪。”
月西楼铿锵有力,他道:“今日臣所说诸事,字字真言,若有半句谎话,我此生不得好死。”
如此毒誓,大盛的百姓已经信了六成。
盛云锦:“既然如此,你细细说来,是怎么回事?”
月西楼朝着帝王深深一拜:“陛下在上,百姓在下,诸天神明为证。今日臣不为自己申冤,只为我父先王爷申冤。
章丘贪心不足,不满手中权势,妄图夺取北疆兵权,他先是联合原运粮食副使徐平与其勾结,杀害运粮正史,拖慢运粮速度,致使三万北辰军空腹作战,死伤惨重。
后章丘又书信一封给青州刺史顾林羽,令他收到北辰军求救信时,拒不出兵,致使老王爷战死天门关,三万北辰军十不存一,北疆百姓苦不堪言。”
百姓们心神俱震,议论纷纷。
徐夫人嚎啕大哭:“陛下,冤枉啊,我夫忠心耿耿,为国为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顾夫人也道:“明明就是北辰王杀害我夫,害怕陛下惩处他,这才诬陷我夫君的,求陛下明鉴啊!”
盛云锦颔首:“此话有理,月西楼,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证据?”
月西楼拿出奏章和认罪书:“臣有章丘绝笔奏章还有徐平顾林羽生前的认罪书,白纸黑字,上面还有他们的手印签名,皆可证明臣之所言,句句属实。”
盛云锦面色凝重,声音冰冷:“呈上来。”
流光拿过奏章,交给盛云锦观阅。
众人屏住呼吸翘首以盼,下一秒就见盛云锦变了脸色,奏章被狠狠拍在桌面上,帝王冷冷看向徐顾两位夫人:“这上面所言,可是真的?”
徐夫人哀嚎:“陛下冤枉啊,陛下臣妇冤枉啊,这根本就是屈打成招啊!”
顾夫人也哭着抹泪道:“陛下明鉴啊,我夫被严刑拷打,才被迫签下这认罪书,这认罪书根本不能做数啊。”
徐夫人:“还有奏章,现在满宫风雨都说是北辰王逼死章大人,还抄了章家,说不定这就是北辰王伪造的啊。”
“求陛下明查——”
百姓们目光灼灼地看着月西楼,也等待着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裁决。
这一桩案子,盛云锦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如今百姓围堵在此,更是容不得半点含糊马虎。
可这是月西楼仅存的证据,可这两样证据,根本不足以作为扭转时局的重要证据,倘若月西楼给不出其他有力证据,他便是诬陷,就是踩着自己亲爹的骨头,苟且偷生。
到时不仅天下的百姓会对月西楼口诛笔伐,便是北疆也不会有人服他。
他会被整个大盛抛弃。
盛云锦轻轻地瞧着单薄的纸张,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跪着的月西楼。
事到如今,千钧一发之际。
盛云锦想要找到月西楼恐惧害怕的情绪,想要他哀求自己。
可月西楼没有,竟然半点不慌,就仿佛知道他已经会出手一样。甚至还朝着盛云锦,眨眼一笑,简直欠揍的不行。
“月西楼,你可还有别的话说?”
月西楼仰头直视帝王,唇角勾起一抹狂妄的笑容:“证据虽然只有这些,但臣应该还有人证,陛下何不传唤他们上来,将事情弄明白。”
盛云锦微微眯眼。
月西楼:“求陛下恩典。”
盛云锦似乎有些无奈,他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
“传。”
那侯在堂后的人,被衙役带上来。
“臣原运粮正史常凌,见过陛下。”
“臣原青州刺史顾林羽门下门客赵谦,见过陛下。”
盛云锦微微皱眉,不解道:“常凌,你不是死了吗?”
常凌泪眼婆娑,哭着跪在盛云锦的面前控诉道:“那徐平原本是要杀了臣的,可臣天生心脏长在右边,这才躲过穿心一箭。陛下,徐平与章丘勾结,谋夺北疆兵权,致使老王爷粮草断绝,损失惨重,为此不惜杀害臣灭口,求陛下为臣做主啊!”
说罢,常凌朝着盛云锦叩首,跪地不起。
盛云锦见此,叹息一口,又问赵谦:“你又有冤屈?”
赵谦满头白发,踉踉跄跄地跪在盛云锦面前:“臣原本是顾林羽心腹门客,天门关之战,老王爷兵力不足,不得不求助青州。可那顾林羽却与章丘勾结在一起,拖延出兵,想要借狄人之手杀了老王爷,章丘还许诺事成,便将顾林羽调回京都城吃香的喝辣的。
草民得知后,几番劝阻,顾林羽不仅不听,竟还要杀臣灭口!幸亏得北辰王相救,将臣带入京都城,这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是真是假,看一看顾林羽是否在京都城做官就知道。
如今看来,当真是人证物证俱在。
赵谦含泪叩首:“求陛下还北辰王一个清白,求陛下还老王爷一个公道,求陛下明察秋毫,治罪徐家顾家,还天下百姓一个真相。”
月西楼已无方才只懒散,声音悲昂有力,振奋人心:“陛下,臣父冤枉啊——”
说罢,也重重地叩首。
与此同时,围在京兆尹门口的百姓也纷纷地跪下来。
“求陛下严惩徐家顾家,还老王爷公道!”
那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就要掀翻这烂天破地,将所有的不平全都碾碎,这透不得半点光的阴天,似乎也要被撕开一道豁口。
终有一日,京都城的天会亮起来。
徐夫人顾夫人深知大势已去,面如死灰地跪在地上,再不敢说一句冤屈。
盛云锦手中惊堂木重重落下,声音沉稳有力:“来人,传朕口谕,徐平、顾林羽、章丘谋害朝廷重臣,尸体悬于城门之上,曝尸三年,不得收尸。”
“徐家、顾家、章家罪无可恕,抄没所有家产,满门抄斩,绝不姑息!”
众人齐声大喊:“陛下圣明。”
到此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那旁听的刑部尚书温逐风却不太乐意,他是刘家的人。
“陛下,臣有话要说。”
盛云锦眉头跳了跳:“说。”
盛云锦记得他,是前段时间撞柱死谏的那一位,看来是头上的伤好了,又跑出来作妖。
“纵然徐章顾三家罪无可恕,可也轮不到北辰王私下处决,纵然他是为父报仇,一时气愤,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若人人都像北辰王这样,蔑视律法,大盛岂不乱套?陛下,依臣看,北辰王藐视天威,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臣请陛下治北辰王僭越之罪!”
老王爷枉死,月西楼又被冤枉。
如今百姓们满心满眼地都是月西楼,对他愧疚的不行,可谓是将对老王爷的敬爱,全都转移到月西楼的身上。
要是盛云锦真的治罪月西楼,怕是要得罪全天下百姓。
若是不定罪,就要丢了帝王颜面。
温逐风是将盛云锦架在火上烤啊。
盛云锦却忽然笑了:“不算僭越。”
温逐风疑惑:“陛下何出此言?”
长酒双手举着尚方宝剑而来。
月西楼将尚方宝剑握在手心里,站起身来,朝着温逐风挑衅一笑:“尚方宝剑在此。见此剑者,如见陛下亲临,有先斩后奏之权。既然如此,又怎么算得上僭越?”
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已然明白,这八成是皇帝和月西楼做的一场戏。
不仅除掉异己,还得了民心。
温逐风脸色一黑,连忙跪下:”臣失言。”
盛云锦嗤笑一声,有些倦了:“退堂。”
皇帝率先离去,月西楼跟在后面,其他人也不再逗留,陆陆续续地散开。
等身边没人,月西楼这才道:“刘家不会放过你的。”
盛云锦淡笑:“也不会放过你的。”
月西楼:“人是我杀的,事情是我做的,我都认,但是我不怕。”
盛云锦:“那便好。”
月西楼:“你待会回宫吗?”
盛云锦:“回春堂新来了个大夫,听说妙手回春,我去看看。”
盛云锦的身体很差,这段时间,月西楼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也曾暗中寻找医术好的大夫,好为盛云锦诊治。
“行吧。”
盛云锦看着不远处的常凌和赵谦两人,低声道:“这两人是以你的名义带入京都城的,便由你安顿他们,莫要怠慢了。”
月西楼:“这是自然。”
盛云锦被流光扶着上了马车,赤红色的袍服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单薄的身体暴露在冷风中,轻易便可摧折。
这让月西楼想起那只被盛云锦养在身边,伤痕累累的猫咪。
纵然是被金尊玉贵的养着,可这伤痕却永远在,漂亮的瓷器正以一种悄无声息的姿态,皲裂着。
“盛云锦。”月西楼叫了一声。
盛云锦撩开帘子,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说,疑惑地看着他:“嗯?”
月西楼勾唇张狂一笑:“想要除掉刘家,就活的久点,可千万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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