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王这是什么意思?”流光不由得皱眉。
不像是嘲讽,也不像是阴阳怪气。
盛云锦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是在关心我呢,怕我死了。”
流光眼眸闪烁:“陛下待北辰王很复杂。”
盛云锦窝在温暖的马车里,眼神有些恍惚:“他待我又何尝不是呢?”
月西楼恨他,又怕自己死了。下意识的亲近自己,又怀疑自己。喜欢自己,却又要控制自己。
他们都很复杂,都试图在这场博弈中占得上风。月西楼想要自己献上自己,而自己想要他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流光为盛云锦倒了一杯热茶,温声道:“陛下,会好起来的。”
盛云锦:“嗯,会好起来的。”
终有一日,他会将刘家连根拔起,他要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流光:“去回春堂还要一会,陛下先歇一歇吧。”
“嗯。”
昨夜雷声太大,即使有月西楼在侧,也未曾睡好。今日一大早就故意选了一条最热闹的街道,招摇过市,果不其然引起百姓的愤怒,顺理成章地解决这桩案子,所以格外疲倦。
盛云锦就真的这样睡过去了。
只是回春堂的路短,即使知道盛云锦困倦也不得不唤醒盛云锦。
回春堂的人不少,盛云锦一进去,就被请去了后院。
大夫领着盛云锦来到一出房间,推开门,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在那里坐着。
这便是盛云锦此行目的。
……
与此同时,相府。
刘丞相面色如同焦炭,浑浊的眼眸带着不寒而栗的杀意。
这几日北辰王杀害朝廷命官之事,京都城闹的沸沸扬扬,别人不知道,刘丞相却是知道月西楼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民心,他不得不舍弃章家这枚棋子,断掉所有的联系,才能在这场风波中隐身。
他本想等着风头过去,慢慢和月西楼清算,却不料盛云锦竟如此决绝,根本不给他暗中操作的机会,当着天下的人面,将此事定死。
一连失去三大助力,刘丞相气的不轻。
如今不等他思考对策,他的结发妻子又给他闯出一桩祸事。
刘婉莹的母亲,玉姨娘受不了丞相夫人的苛刻虐待,昨夜跳井自杀。
尸体捞上来时,已经泡的不成样子。
丞相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妾身有错,相爷恕罪。”
刘丞相:“你虽善妒刻薄,平日在大事方面也算是进退有度,却不料你堂堂相夫人,竟如容不下一个下贱的婢妾,当真是让本相好生失望。”
丞相夫人和刘丞相多年夫妻,最是了解刘丞相的刻薄寡恩,她必须得拿出自己的利用价值,否则刘丞相定不会轻饶于她。
“妾身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消相爷怒火,愿献上苦苦寻找已久的情药,助相爷完成大计。”
一个被白瓷瓶装着的药,被丞相夫人双手奉上,捧到刘丞相的面前。
刘丞相眼神微微眯起:“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丞相夫人连忙殷切地表示:“此药是妾身寻来的的灵药,换做阴阳丹,只要将此药分别下在男子和女子身上,就必须要他们欢好,否则男女双方就会暴毙身亡!只要男女欢好,只一夜,女子便可怀上男子的孩子,并能保证必定是男孩。与其辅佐藩王之子,不如辅佐拥有我刘家血脉的孩子。故妾身将此药献给老爷您赎罪。”
刘丞相果然面色缓和。
他留下玉姨娘不过是为稳住刘婉莹,如今如此生气,也不过是因为盛云锦断他左膀右臂,迁怒于人罢了。
见丞相不说话,丞相夫人便知道自己说对了,连忙道:“求相爷将玉姨娘的死暂且瞒下,莫要让刘婉莹知晓,再将此药送进皇宫,想必过不了多久,皇宫就有皇子诞生了。”
刘丞相怒火渐渐消下去,他弯腰亲自将相夫人扶起来,声音温柔:“委屈夫人了,那玉氏如此不识抬举,死了便死了,倒是将夫人惊到了,待会本相让大夫夫人诊治一二。”
丞相夫人含着泪水,呜咽着:“为了相爷大计,妾身怎么会委屈呢,只是我们要怎么骗陛下喝下此药?”
“这简单。”刘丞相道,“这几日朝臣提心吊胆,不安多日,如今老王爷沉冤得雪,该有一场夜宴安抚群臣才是。”
丞相夫人:“相爷,您的意思是……”
刘丞相抚着胡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三日后的初九,华台宫该有一场夜宴。”
到时将药下在酒水里,便可顺理成章。
只是单单为了下药,就搞出这样的阵仗,是否太过小题大做?
这让丞相夫人有些糊涂。
可当丞相夫人看向屋外的芍药花,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当年永安之变,皇宫封锁,无人知晓先太子是何时死的,也不知是在何处死的,所以只有他们这些当事人知道——
三日后,便是先太子的祭日,也是永安之变最血腥的那一日。
先太子被灵王击杀于华台宫,血溅三步。
杀人诛心,不外乎此。
这是威慑,是恐吓,是威胁。
……
盛云锦才回到皇宫时,就得了消息。
三日后,华台宫夜宴,刘湾倒是很会选日子。
流光神色冷漠,眼中戾气翻涌,悄无声息地摸着她的束衣剑。
“陛下,他们是故意的。”
盛云锦拨弄着面前的七弦琴,琴弦震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莹白如玉的手指也被震得发红,他却恍然未闻。
“刘湾在警告我,也是在威慑我。”
如果说老王爷月长风的死,是九州的痛;那永安之变,便是当今天下最不能提及的禁忌。
流光抿着唇:“他们欺人太甚。”
盛云锦安静地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既然敢做,就不怕冤魂索命,也担起这后果。所以我不生气,你也别生气,收拾好情绪,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三年前他既然选择杀死先太子,三年后他就不会后悔。
刘湾想要以此警告他,他为什么不能把这场宴会,当做请君入瓮的机会呢。
而且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在原著剧情中,他会被太后联合丞相一杯毒酒毒死,如今大概不会再有那杯毒酒了。
只要活过华台宫夜宴,他也算是逆天改命了。
流光颓然放下按在腰间的手:“臣明白了。”
盛云锦道:“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流光:“今日午后,太后接了丞相夫人送来的东西,没过多久,刘婉莹就被太后叫去。除此之外,暂无其他动作。”
各宫都安插着眼线,盛云锦对皇宫的把握不比太后少。
看来那杯毒酒已经换成了春药。
想来丞相知道自己不会乖乖宠幸刘家女,这才让人送药进来。
“华台宫夜宴是谁操办的?”
流光:“太后亲自操办。”
盛云锦:“果然如此。”
“红尘宴上,陛下选妃未成,这次夜宴,他们怕是存了让您宠幸刘婉莹的意思。”流光轻声道。
盛云锦冷笑:“他们想要刘婉莹怀上我的孩子,待他日朕驾崩,扶持幼主登基,临朝摄政,想的太美了些。”
他不会给刘家人机会的。
“陛下,可需要臣做些什么?”
盛云锦漫不经心道:“他们想要朕宠幸刘婉莹,朕便宠幸,他想要刘婉莹怀上朕的孩子,朕便给刘家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刘家不会再对盛云锦留情,只有他们对盛云锦下手,盛云锦才能抓住他们的马脚,从而反杀。
流光:“您是想将计就计?”
手下的琴弦因为过于用力,一个不留意,“铮”地一声断掉。
指尖落了血珠。
盛云锦一边用帕子随意地擦拭着,一边问道:“月西楼还在查红尘宴上的那些刺客?”
说到这,流光面色凝重:“是。不过我们的人很小心,他们虽然怀疑,却未曾找到证据。”
盛云锦:“过两天露出点马脚给他,三日后夜宴,引他出城,别让他进宫。”
盛云锦想要将计就计,假意宠幸刘婉莹,最难瞒过的人不是刘家和太后,而是月西楼。
他不信月西楼,也不打算告诉月西楼自己的计划,所以他得想办法调走月西楼,等时局已定,月西楼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流光面色难看:“臣明白,只是臣担心北辰王对您不利……”
要知道月西楼看盛云锦就像看肉骨头一样,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红尘宴会那次因盛云锦要选秀,将盛云锦折腾的大病一场,若是被月西楼知道,盛云锦“宠幸”刘婉莹,那不得翻了天去。
盛云锦也罕见地沉默一下,擦拭指尖血的动作也跟着顿住。
不过很快盛云锦就笑开了。
“没关系,我有办法应付他。”指尖帕子被随意丢在桌子上,盛云锦看着指尖微小的伤口,笃定道,“他舍不得杀我。”
流光不仅没得到安慰,反而越发忧心忡忡,月西楼是不会伤害盛云锦,就怕盛怒之下,对盛云锦做点别的什么。
昨夜祠堂,流光亲眼看见月西楼将人抱出来,衣袖都撕破了。
今天早上,盛云锦更是穿着月西楼的衣服,偷偷摸摸地跑出来。
这怎么不让人担心呀。
……
月西楼那边还没得到夜宴的消息,只是打道回府:“刺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长酒道:“那群刺客极其熟悉皇宫,就像是凭空冒出来,又凭空消失……暂时没有头绪,但是他们的武功却十分眼熟,似乎是出自暗刀营。”
这让月西楼想起自己逼问盛云锦暗刀营时,那只坏猫泫然若泣的模样,想来也不过是装可怜忽悠自己的。
自己当时没证据,姑且信了他。
如今看来,盛云锦嘴里当真是没有半分实话。
月西楼冷着脸道:“长酒,你觉得盛云锦手底下的暗刀营是哪里来的?”
长酒摇头:“不知。”
暗刀营乃是先太子一手培养起来的,而盛云锦曾是先太子最信任的弟弟,以盛云锦的手腕,想要策反暗刀营并不难。
所以是背叛吗?还是其他原因。
这些问题,都得找到暗刀营的人以后才知道。
“继续查。”
长酒:“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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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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