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录像带一样在许昭的脑海里播发完，面前那个空着的椅子一直没人来坐。
他忽然想起今天在医院碰到沈眠的情形，瞧着那身影像是瘦了不少，脸色也十分地差，眼神暗淡失神，少了同龄人都有的那抹光亮。
沈眠虽然不是他亲弟弟，但是从沈眠跨进许家这个大门起到他就拿他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待。
两个人在琼理的小别墅里一点点长大，曾经那个安静地没有一丝人气的地方也因为沈眠的到来而多了些热闹声。
他会因为今天跟哥哥一起看了恐怖片害怕而抱着枕头在哥哥房门前踌躇不决，直到许昭半夜出来喝水时被她吓了一跳。
他会坐在沙发上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哥哥下晚自习一起回家，有时候等着等着都睡着了，都是许昭把他抱到楼上。其实大多数时候他都醒了，却还是会窝在哥哥的怀里装睡，许昭是知道他装睡的，只是懒得拆穿他。
是沈眠让许昭坚信，无论他多晚去，家里总有个人在等他回去。
——
许昭看着桌上已经没有温度的饭菜，忍不住想：如果刚刚自己叫住小眠，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即而转念一想，不一定，你忘了自己那天晚上怎么强迫他的!说不定他就是不想看见你才走的，你还有什么理由去挽留人家?
心中又立刻响起另一个声音站出来反驳他：他终究还是拿你当哥哥的，不然也不会跟你回家，还给你做饭菜。再说了，那件事本来就是你强迫他的，是你自己懦弱不敢承担，还怪小眠做什么？
当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人总是在跟自己争吵。
——
翌日清晨。
许眠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谭舒挎着她那省吃俭用花了三个月工资新买来的包路过茶水间，看见许昭一大早就来冲咖啡。
许昭所在的公司是以做APP和小程序为主要业务的，他们这些人里大多都是程序员，当初许昭学计算机的时候，许母起初还担心他跟那群秃头教授一样头上的毛发不剩几根。但这又是儿子自己选择的专业，他们家一向都是散养式教育，孩子做什么决定家长都不会反对的那种。
“早啊，昭哥，大清早就来冲咖啡，也不怕皮质醇升高。”挎着新买的包包上班的谭舒今天格外有动力。
许昭冲好咖啡后，喝了一口回道：“昨天没休息好，早上困得很，喝杯咖啡提提神。”
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主管说，最近有一个企业需要我们给他们做一个app，对方给出的条件也是十分优渥的，我们暂定了唐组长这一组，好了，散会，大家都去忙吧！
唐组长跟主管是亲戚，对自家亲戚自然是要多关照的，而许昭作为公司最有潜力的新星，近年来上升得也是十分快的了，正所谓锋芒毕露的人总是容易被人嫉妒和使绊子。
每次轮到许昭的业务都是最难搞的客户，但他从来不抱怨也不拒绝，每次几个版本就能搞定的东西，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客户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让他改来改去，也亏得他耐心好，不然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出了会议室，许昭收起自己的电脑就打算出去，谭舒坐他旁边，她嘀咕了一句，“什么好事从来都轮不到我们头上，去年的优秀小组还是因为临近考核唐组长那租掉链子才轮到我们头上，怎么什么好事都给唐组长，干脆你也姓唐得了。”
谭舒不是第一次抱怨主管偏心，但每次都只是在背地里蛐蛐几声，你让她站主管面前这话就说不出口。许昭听完笑了笑起身回办公室继续干活了。
上次他围了条围巾去主管办公室，他倒好一见面就开始暗讽，今个儿是什么天，你都这么冷了我还开着制冷的空调岂不是会把你给吹感冒。说完也没假模假式地把空调关了。
许昭也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把最近写好的代码运行给他看，途中一直紧贴着他脖子的围巾松散下来，主管无意间一瞥，全是牙印子和草莓。
他不由得在心里鄙夷许昭表面上看起来正正经经的一个人，背地里完这么花！
主管也是个爱玩的主，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男女通吃。之前光听唐组成在耳旁说许昭这不好那不好，所以他就没打正眼瞧过许昭，今天仔细一看，长得倒不赖，就是不知道……
许昭丝毫不知道自己遮了许久的暧昧痕迹被人发现了，主管不由得开始审视许昭，皮肤凝白若雪，腰腹紧致有力，他不由地开始想更多。许昭见喊了主管那么多声主管都没应，他不由得扭过头正巧与主管对视，主管立马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许昭也似乎从他刚刚的目光里察觉出什么不对，拢了拢自己脖子上快要掉下来的围巾。
自从这一天过后，主管对许昭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多到许昭本人都察觉到的那种。有次主管单独把他叫出去吃饭，他碍于人情世故没有推脱。谁知饭吃到一半，主管的手都要伸到他腰上了。
许昭即使再蠢也知道主管什么意思，他直接一个反手掏把他的咸猪手扭脱臼了，冷着脸站起来，“以后手脚放干净点，不然我真的说不准下一刻我的拳头会不会在你脸上。”
主管本来就是看他有几分姿色就想着给他一个机会，结果谁知道这小子给脸不要脸，还想打老子。要是说之前唐组成有肉吃，他至少还能吃得上饭，现在主管是摆明了要为难他，到他手里的客户要多棘手就有多棘手。他本人倒是无所谓，只觉得苦了他的组员们，每次干最累的活，挨最多的骂最后奖金也没到手。
许昭能在一年内坐上组长这个位置肯定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他从侧面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对方公司对软件的要求，熬了好几个大夜赶出了一个简单的小软件，又对该软件的细致修改和酒店的全方位服务进行了一个汇总PPT。
许昭用几杯奶茶收买了前台的小陈，请她在经理亲自带着客户上楼的时候发给消息告诉他。
他这几天天天熬夜加班，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此时眼睛酸肿得厉害，他揉了揉熬出红血丝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又继续工作，手边上的早晨匆忙买来但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餐和一杯已经见底的咖啡。
修长的手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打着，争取在最后的时间里对这个简单的小软件进行最后的完善。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小陈：昭哥，主管带人进公司了！
他抽空回了一个，收到，加快手里的动作进行最后的收尾。
许昭他们组的位置是去主管办公室的必经之路，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主管是典型的中年肥腻大胖子，他每次走起路来，小皮鞋都像不堪重负般，随着他的走动，在地面敲打出突兀又厚重的声响，所以每次门外“哐哐”声响起的时候许昭都能知道是他。
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贸然地打扰对方是很没有礼貌的，但事急从权，许昭暂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一个人饿肚子倒是不打紧，关键是他的身后有好几名一起熬夜加班的组员，所以他要拿着自己手上这份已经做出雏形的软件去拼一拼。
主管在前面带路，走在他身后的男人已经跟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方身高185以上，他往那一站，宛如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敦实而厚重，自带一股遮天蔽日的气场。
许昭在他们路过前推开了门，拿着手里的电脑拦住主管后面的人，本来在腹中打了千万次草稿该怎么讲的人在看清客户的脸时，瞳孔骤缩，呆愣了好一会儿。
还是对方瞧他这模样似是觉得有些新奇，食指与拇指摩挲着下颌，继而笑出了声来，“原来是你啊！你拦住我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上次在医院里误会了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后面冲上来一个人，指着他就是一顿骂，要知道除了他妹妹，面前这个比他矮一点的男人是唯一一个敢骂他的人。
许昭选择性地忽略了他语气中的挑逗，皱着眉公事公办地说：“先生，请问您愿意给我五分钟吗？我根据您的需求，简单地坐了一个软件，希望能跟你交谈一下。”
主管一听就知道许昭这是想从他手里抢客户，他连忙在一旁说道：“许组长未免太急功近利了些，这个项目我一早就交给了唐组长那边，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这个于他而言像山一样高的男人打断，“我倒是想看看他手里的软件，好了，荣主管，我看完再去找你。”说完也管荣主管是否同意就主动走到许昭的办公室里等着。
许昭还没反应过来，他敲了敲玻璃。许昭这才回过神来，进去后把门关上了，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主管跟他带来的人都在外面等着。
许昭强压下心中的惊诧，定了定神后把手里的电脑递给他，开始跟他讲解。
讲解过后，他倒是没想到许昭看起来很年轻想法却总是跟他不谋而合，这倒是让他对许昭更刮目相看。
他站起身来，从西装外套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许昭道：“我叫廖斌，是仲栖酒店的董事长，我个人对你的方案非常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邀请您今天共进晚餐，进行近一步的沟通。”
许昭虽然对面前这个人的印象十分不好，但也还是伸手接住了名片，应下了他的邀请。
许昭就是这么双标，面对别人时，冷着脸站起来，“以后手脚放干净点，不然我真的说不准下一刻我的拳头会不会在你脸上。”
面对沈眠做错事时，正要皱着眉头训斥他，忽然对上沈眠可怜兮兮的表情，“哥哥，我知错了！”
许昭训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眼镜][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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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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