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方才圣旨宣读完毕时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将军府前厅。
君灏那轻飘飘又病恹恹的一句话,像一块无形的巨石,轰然砸落在每个人心头,压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本王的东西……何时轮到需要她偷偷摸摸地藏了?”
这话里的意味,太重了。
不仅仅是承认,更是宣告,是毫不掩饰的偏袒和占有。
直接将沈清歌那恶毒的指控碾碎成了齑粉,顺便狠狠抽了所有心怀叵测之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沈清歌脸上的疯狂和得意瞬间冻结,碎裂,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清晰可闻。
那传旨太监到底是宫里的人精,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方才的审视和凝重一扫而空,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对着君灏深深躬身,声音尖细带着十足的讨好: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是奴才耳背,听差了胡话!沈大小姐冰清玉洁,与王爷天作之合,岂容小人置喙!该打,该打!”
他说着,竟真的轻轻虚扇了自己一个小嘴巴。
我父亲沈巍,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后背的官袍恐怕早已湿透。
他猛地扭头,看向瘫在地上的沈清歌,眼神里再无半分父女之情,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急于撇清的狠厉,厉声呵斥道:
“混账东西!得了失心疯竟敢在天使和王爷面前胡言乱语,污蔑嫡姐,败坏门风!来人!还不把这孽障给我拖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架起烂泥般的沈清歌,粗暴地拖拽出去。
沈清歌似乎想要求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被婆子死死捂住了嘴,只剩下一双充满绝望和怨恨的眼睛死死瞪着我,直至消失在厅外廊下。
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风波,竟就被君灏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此轻易地化解了。
我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下意识地垂下眼睫,指尖却依旧冰凉。
这就是权势吗?
可以颠倒黑白,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的生死荣辱……
然而,我这口气还未完全松懈下去——
一只微凉而修长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极其自然地握住了我垂在身侧、兀自轻颤的手指。
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君灏不知何时操控轮椅更靠近了我一些。他依旧歪靠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握住我指尖的手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旁若无人地捏着我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玩,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物件,指尖甚至暧昧地在我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酥麻的触感瞬间窜上脊背,我头皮发炸,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攥住。
然后,他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目光扫过表情再次变得微妙起来的传旨太监和我父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慵懒地、带着几分遗憾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补充道:
“不过……”
他这两个字拖得有点长,成功地将所有人的心又吊了起来。
“本王昨夜……”
他顿了顿,掩唇轻咳一声,苍白的脸上适时地泛起一丝可疑的、仿佛力不从心的红晕,语气却带着点认真的懊恼。
“确实很是努力了。”
“许是……”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我瞬间烧红继而变得煞白的脸上,唇角弯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砸下惊雷:
“种、得、晚、了、些?”
“……”
轰——!!!
我脑子里像是有惊雷炸开,炸得我神魂俱散,四肢百骸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努力?!种得晚了些?!
这种混账话他怎么敢……
怎么敢当着圣旨和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
传旨太监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嘴角抽搐着,眼神乱飘,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个聋子。
我父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当场晕厥过去,扶着香案才勉强站稳,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简直是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整个前厅,再次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诡异、更加难以形容的死寂之中。
只有罪魁祸首君灏,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投下了怎样一枚惊世骇俗的炸雷,依旧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我的手指,甚至低头,用他微凉的唇,极快极轻地碰了一下我的指尖。
低哑的嗓音带着气音,只有我能听见:
“爱妃的手,怎的总是这般凉?看来,本王还需再努力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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