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凡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
塞伊很诚恳:“帮我三个弟弟的其中一个取得王位。”
人鱼苦恼极了,“我是人鱼王国的大王子,倍受尊重,我这样的优秀,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
他一个转身,华丽的鱼尾扫过益凡的腿,“你一定要帮我!”
这时益凡之前见过的几个虾兵蟹将游了过来:“大王子,您差人准备的宴席摆好了。”
“好!”
塞伊一摆手,优雅地行了个礼,请益凡用膳。
他随着塞伊的轨迹在城堡里绕来绕去,最终绕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餐厅,十米长的餐桌上镶嵌着宝石,头顶一顶由宝石制成的大吊灯挂在棚顶,将餐厅照得通亮。
益凡木着脸,眼睁睁看着十米长的餐桌上摆上了一盘盘各式各样的鱼。红烧的糖醋的油炸的清蒸的,金枪鱼鲅鱼三文鱼龙利鱼带鱼…
直到五分钟过去,菜才完全上齐。
大王子骄傲极了:“这是我们人鱼王国礼仪最高的宴席,喜欢吧!”
益凡:……
他看了看一桌的鱼,又看了看塞伊的鱼尾,艰难道,“我不爱吃鱼。”
“什么?!”
大王子的表情很错愕,有点受伤,“你怎么会不爱吃鱼?我从小到大吃的都是鱼。”
益凡移开目光,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他不愿回忆的往事,尖锐的鱼刺、莹白的鱼骨。熟悉的无力和绝望重新涌上他的心头,就像一股热流流过他全身的血液,身体微微颤抖,麻木的身体重新被死亡的韵歌掌握。
一只手骤然握住了益凡战栗的手臂。
益凡一顿。
“别生气…我给你做别的东西吃。”人鱼说着就要站起身差人安排,被他一手反握住。
“不用了,吃吧。 ”
人鱼愣了愣,看着他的侧脸,迟疑着夹了一块鱼肉到他碗里。
“好吃的,尝尝。”
在人鱼期待的目光下,益凡拾起筷子,将鱼肉放入嘴中。
鲜美滑嫩的鱼肉在口中一瞬融化,恰到好处的咸味混合着奇异的香气在口腔中迸发开来,确实是少有的美味。
他点了点头,“很好吃。”
“我就说吧!”人鱼高兴极了,站起身哼了一段曲调优美空灵的歌,虾兵蟹将们欢呼雀跃,陶醉其中。
“你是我结交的第一个人类,你要是表现好的话,本王子可以勉强认你做朋友。”
益凡:“…其实不用。”
“闭嘴,不要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想认我做朋友,你们人类就喜欢这样!你要是帮本王的忙,我勉为其难答应你这个请求!”
益凡一句话也插不上,也看出来了,这个王子就是个话唠,任他在一旁叭叭。
晚饭过后,塞伊不情不愿地去主宫殿处理政务,让益凡一个人在城堡里转转。
他回到了自己屋子里,躺在床上发着呆。
其实他离开和平镇,对小镇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正如镇民所说的,他是个灾星。
他的母亲在生他时就难产去世了,父亲当时在海上捕鱼,听到这个消息后急着回去,急得从船板上掉了下来,被涡轮撕成几瓣。
本来他也活不了的,也不应该活下来的。可邻居奶奶看他太过可怜,喂了些小米粥,求着和平镇刚生小孩的郑母喂他些奶,这条命还真的捡了回来。
后来人们都说,这是邻居奶奶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救了不该救的人。
他还是有一个快乐美好的童年的,邻居奶奶带着他赶海,亦步亦趋地跟在大人背后,像一个小尾巴。小尾巴生的白净又漂亮,路过的人都要夸一句,奶奶一听谦虚着说哪有,其实早已心花怒放。
后来的日子太难了,世界仿佛天翻地覆,童年的回忆就像黑暗中独行的一束光,勉强支撑着他前行。只是难过的日子太多了,连那点星星点点的光芒也缓缓消散,照不亮前方的路了。
就像他幼时雕刻在海边岩石上的字迹,落笔时想的是永恒,但那痕迹早已因风吹日晒,海水冲刷而面目全非,再看不清之前的心情。
什么时候改变了呢?
那样的一瞬间,就天翻地覆,改变了他人生的走向。
他早该在六岁那年死去。
益凡闭上眼,和之前千百次一样,悲痛和麻木席卷全身,恶毒的谩骂在耳边响起,正如每晚之前对自己的凌迟。
“你不该活着的。”
“他们说的没错,你害了太多人。”
“他们都恨你,没有人会原谅你!”
那声音悲哀地叹息,“怎么不下地狱呢?害了那么多爱你的人。”
门外叽叽喳喳的声音骤然将这悲哀的空气打破,那恶毒的诅咒忽的停止了,益凡睁开眼,侧耳倾听外面的自以为小声,实则一清二楚的动静。
“你看到了…”
“嗯!黑的!”
“他的头发怎么是黑色的啊?”
一个声音得意洋洋,清了清嗓,“咳咳,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这片海岸上住的人类头发都是黑的!”
“这样啊!”
“哦哦…”
“才不是呢!”一个声音反驳道:“你们知道人类世界的童话故事吗?”
这声音益凡听过,是一只大螃蟹的声音,一见到他就低下头躲开,很害羞的样子。
大螃蟹据理力争:“知道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白雪公主的皮肤比雪还白!头发像乌木一样黑亮!”
“啊?!那不就是…”
“他也是这样!”
“…我明白了!”
“他就是白雪公主!”
一群鱼虾欢呼起来,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白雪公主益凡:…
“可我记得故事里说,公主的皮肤很娇嫩,连床垫下的一颗豌豆都会咯到她!”
“一颗豌豆?!”
“天啊!”
“啊?!那怎么办?换个床?”
“快去和大王子说,立功的大好机会!”
益凡有点无语,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听墙角了,他坐起身,往外走去。
门一开,一群围在门口的鱼虾忽的散了,瞬间一干二净,鸦雀无声。有的鱼在扫地,有的虾在擦桌子,就是没一个活物敢抬头看他。
益凡:……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他试探着开口:“你们好。”
没人回应他。
他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那个他认识的大螃蟹身边,拍了拍,“你刚才是在说话吗?”
大螃蟹低着头,脸红成了煮熟的大螃蟹,大钳子微微发抖,摇了摇,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益凡:……
他决定不打扰鱼虾们的娱乐时光,径自往屋内走去,刚关上门,宛如开启了什么开关,嘈杂的声音立刻响起。
“妈呀!吓死鱼了!”
“我的娘啊!”
“他听到我们说话了?”
“不可能!我们声音很小的。”
“他可真好看…”
“比四皇子还漂亮…”
益凡试探着打开门,很小的咔嚓一声,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门口的鱼虾勤勤恳恳在忙着自己的事,大螃蟹的钳子把擦桌布都剪断了,还努力地擦着反光的桌子。
益凡:?幻听了?
他迟疑着关上门。
“我的个亲娘唉!”
“鳞片都吓掉了好几片。”
益凡:……
就这样吧。
他走到桌边坐下,认为可能人鱼王国有特别的规矩。
透过窗看着外面的景象,成群结队的鱼群色彩斑斓,在头顶游过,那样的斑驳,那样的炽热,那样的自由,那是生命的色彩。他坐了很久也看了很久,一种空旷感和对生命的敬畏感瞬间将他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忽而停了。一个热烈而张扬的声音响起:
“诶呀妈呀,你们搁这站着嘎哈啊?我大哥呢?”
益凡:…什么玩意?人鱼还有东北来的啊?
大螃蟹唯唯诺诺,也带上了东北腔:“大王子搁主城堡处理政务呢。”
“那行,我听说大哥带回来个白雪公主,真的假的啊?”
益凡在心里爆了粗:…艹,假的,谣言。
鱼虾们彼此看了几眼,齐声道:“千真万确!”!
益凡:…万确个der。
“诶呦我,那我得瞅瞅。”
大螃蟹连忙拦住了他,“二王子,这…大王子吩咐了,不能放人进去。”
二王子踌躇了很久,“那行吧,我走了嗷。”
他转身摸了摸鼻子:“你们这的侍卫还挺规矩的。”
侍卫们敬礼,齐声道:“二王子慢走!”
几秒后。
“诶呦我,你听到没,塞洱王子夸我们有规矩呢!”
“二王子的肌肉好漂亮啊!好想摸一下嘿嘿。”
“塞洱王子的声音真好听,好有磁性~”
益凡懵了:什么玩意好听?
大王子叫塞伊,二王子叫塞洱,三王子五王子不会叫塞三塞四吧?!
他还没缓过来,只听外面又鸦雀无声了。这会益凡有经验了,这是有人来了。
只是寂静声忽然被打破,急迫的呼喊响彻城堡。
“四王子!”
“不能进!大王子不在!”
“四王子…您别啊!”
门骤然被推开,立在门口的益凡没反应过来,失去平衡身体下跌,腰身被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搂住,声音低沉:
“欲擒故纵的把戏,呵,小东西。”
益凡闭上眼,口中呼出一口挤压的郁气:…人鱼王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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