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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霞碎篇《待归期》

冰雪消融后的清溪村,像是被春日的暖阳浸过,连空气里都飘着草木抽芽的清甜。高熙然跟着王大娘学种春麦,粗布裤脚沾着湿润的泥土,手掌被农具磨出了新的茧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踏实。

这日午后,她帮宁穆子晾晒新采的草药,忽闻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不同于上次官差的蛮横,这次的马蹄声轻缓许多,倒像是寻常旅人。宁穆子踮脚望了望,回头道:“是个穿青布衫的先生,带着个小书童,像是来问路的。”

高熙然心里微动,指尖捻着的药草梗不经意间被捏断。自上次官差搜查后,她对陌生的外来人总会多几分警惕。她没上前,只借着翻晒草药的动作,眼角余光瞥向村口。

那青衫先生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颔下留着三缕短须,眼神温和,倒像是个教书先生。他正跟李大叔说话,姿态谦逊,不像有恶意的样子。片刻后,他朝李大叔拱手道谢,转身要走,目光却不经意扫过药摊,忽然顿住了。

高熙然的心猛地一缩。她认得那先生腰间的玉佩——那是皇室宗亲特有的云纹佩,虽样式简朴,玉质却绝非寻常人家所有。她下意识地往宁穆子身后退了半步,将半边身子藏在药架后。

“这位小哥,”青衫先生却已迈步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摊上的草药上,声音温润,“你这株‘还魂草’采得倒是周正,根须完整,看来是懂行的。”

宁穆子挠挠头:“是阿然姐教我认的,她说这草在背阴的石缝里才长得好。”

先生的目光顺着宁穆子的话转向高熙然,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深了几分:“这位姑娘看着面生,不是村里本地人吧?”

高熙然垂着眼,声音放得平缓:“家乡遭了灾,来投奔亲戚的。”这话她已说过无数次,语气里听不出半分破绽。

“哦?”先生微微颔首,目光在她手上的薄茧上停了停,又扫过她洗得发白的袖口,“看姑娘的手,倒像是做惯了农活的,不易。”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只是姑娘眉宇间带着几分郁色,怕是心里藏着事。若有难处,说出来或许能松快些。”

高熙然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里。那眼神里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强作镇定:“先生说笑了,庄稼人哪有那么多心事,不过是担心天旱罢了。”

先生笑了笑,没再追问,只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买两株还魂草,给小童治治冻疮。”宁穆子接过钱,递过草药,他接过便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没再看高熙然一眼,仿佛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买草药的旅人。

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山路尽头,高熙然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宁穆子察觉她脸色不对,担忧道:“阿然姐,你怎么了?那先生看着不像坏人啊。”

“没什么。”高熙然摇摇头,指尖却依旧冰凉,“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她没说那枚玉佩的事。村里人本就护着她,若是让他们知道可能又跟皇室扯上关系,怕是要平添许多担忧。但她心里清楚,那先生绝非偶然路过。他的话,他的眼神,都像是在试探。

接下来的几日,高熙然心里总像压着块石头。她加倍留意村口的动静,夜里也睡得浅,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她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该离开清溪村,免得再次连累村里人。

可每当看到王大娘端来的热粥,看到李大叔帮她修好的篱笆,看到宁穆子捧着新熬的药膏跑来,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里是她的避难所,更是她在绝望里抓住的唯一暖意,她舍不得走。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高熙然正在院子里劈柴,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她停下斧头,侧耳细听,那咳嗽声断断续续,带着几分虚弱,像是就在墙外不远处。

她犹豫了一下,搬来木凳垫在脚下,踮脚从墙头望出去。只见墙外的老槐树下,蜷缩着一个人影,正是上次来买草药的青衫先生。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正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嘴角竟隐隐带着一丝血迹。

高熙然心里一惊。看他这样子,像是受了重伤。她下意识想转身回屋,假装没看见——这人身份不明,跟皇室有关,招惹他绝非好事。可当她看到先生咳得几乎喘不过气,单薄的身影在晨风中摇摇欲坠,她的脚步又迈不动了。

终究是医者的本能压过了警惕。她从屋里取了些宁穆子备好的伤药和干净的布条,又端了碗热水,轻轻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听到动静,先生缓缓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苦笑了一下:“又要叨扰姑娘了。”

“先生这是……”高熙然将水递过去,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袖口上。

“赶路途中遇了些麻烦,不碍事。”先生接过水,喝了两口,呼吸才平顺些,“本不想打扰,只是实在走不动了。”

高熙然没再多问,蹲下身将伤药和布条递给他:“这些你先用着吧。”

先生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又看了看她,忽然轻声道:“姑娘可知,我是谁?”

高熙然手一顿,没说话。

“我姓沈,名修,是前朝的翰林院编修。”沈修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高熙然心里,“金悦三十七年秋,霞宫之变,我就在京中。”

高熙然猛地站起身,后退半步,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你是来抓我的?”

“姑娘别怕。”沈修慢慢抬起头,目光坦诚,“霞宫满门忠烈,却遭奸人陷害,我虽无力回天,却也不屑与那些人为伍。我逃出来,就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谁?”高熙然握紧了手里的斧头,只要他说出半个“抓”字,她便会立刻动手。

“找你,高熙然公主。”沈修的声音带着几分沉痛,“我知道你还活着。也知道你在找你弟弟,找当年的真相。”

高熙然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份!还知道她的弟弟!她死死盯着沈修,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我弟弟……我弟弟他还活着吗?”

沈修看着她眼中的急切与痛苦,叹了口气:“公主稍安勿躁。我与你父王曾是旧识,当年他察觉朝中不对劲,曾托我若出事,便设法保全皇子。只是那天霞宫火光太大,我赶到时,只在假山石洞外捡到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锁,上面刻着一个“熙”字。高熙然看到那银锁,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那是她亲手给弟弟挂的长命锁,他从不离身。

“这锁……”

“我在石洞外发现的,旁边还有挣扎的痕迹,但没找到尸体。”沈修的声音低沉,“我查了三个月,只查到皇子可能被一个蒙面人救走,去向不明。那些人也在找他,比找你更急。”

高熙然的心脏狂跳起来。没有尸体,就意味着弟弟可能还活着!这个认知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她被仇恨笼罩的世界。她死死攥着那枚银锁,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们为什么要找我弟弟?”她哽咽着问。

“因为他是皇子,是霞宫唯一的男丁,是那些人的心腹大患。”沈修咳了两声,脸色更白了,“我这次来苍莽山,一是躲避追杀,二是听说有人在这附近见过类似皇子的孩子,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高熙然看着沈修苍白的脸和染血的袖口,心里的警惕渐渐散去。若是想抓她,他不必此刻虚弱地站在这里,更不必拿出弟弟的银锁。

“你受伤了?”她问,语气缓和了些。

“被追杀我的人伤了,不碍事。”沈修摆摆手,“我本想今日离开,只是实在走不动了。”

高熙然沉默片刻,道:“先进屋吧,我帮你处理伤口。”

沈修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谢:“多谢公主。”

“别叫我公主,在这里,我叫阿然。”高熙然转身推开院门,“村里的人不知道我的身份,还请先生保密。”

“自然。”

进屋后,高熙然取来宁穆子备好的草药和烈酒,沈修也不避讳,解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周围已经有些发黑,显然是中了毒。

“是‘牵机散’的毒。”高熙然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宫中常用的毒药,发作缓慢,却能让人筋骨寸断而死。她皱起眉,“你怎么会中这种毒?”

“追杀我的人,是宫里的暗卫。”沈修忍着痛,声音平静,“他们奉了新帝的命,要斩草除根。”

高熙然的手顿了顿。新帝……她那位平日里对父王毕恭毕敬的皇叔,如今已是金悦王朝的新主。父王母后的血,怕是就染在他的龙袍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取来一把小刀,在火上烤过,又倒了些烈酒消毒,沉声道:“会有点疼,忍着点。”

沈修点点头。高熙然不再犹豫,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伤口周围发黑的皮肉,动作虽不如宁穆子熟练,却稳准狠。沈修疼得额头冒汗,却始终没吭一声。

处理完伤口,敷上解毒的草药,高熙然又熬了一碗解药给他灌下,沈修的脸色才渐渐好看了些。

“多谢姑娘。”他喘着气说。

“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吧,村里的人不会多问的。”高熙然收拾着东西,“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能给村里惹来麻烦。”

“姑娘放心,我伤好便走,绝不多留。”沈修说,“而且,我或许能帮你找到你弟弟。”

高熙然的心猛地一跳:“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确定,但我查到一些线索。”沈修说,“据说当年救走皇子的人,带着他往南去了,可能在烟雨城一带落脚。烟雨城城主与你父王有旧,或许会收留他们。”

烟雨城……高熙然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那是离苍莽山千里之外的一座孤城,地势险要,向来不服从朝廷管教。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你先养伤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沈修住了下来的事,高熙然只告诉了宁穆子,只说是一个受伤的远方亲戚,来这里避避风头。宁穆子虽有疑惑,却也没多问,只是每日帮着换药,照看沈修的饮食。

村里人见高熙然收留了个受伤的先生,也只当是寻常亲戚,王大娘还送来些鸡蛋,李大叔也帮忙劈了些柴,没人多问一句。这份不带探究的信任,让高熙然心里暖暖的,也更坚定了不能连累他们的念头。

沈修的伤势渐渐好转,偶尔会跟高熙然说起京中的事。他说新帝登基后,大肆清洗旧臣,凡是与父王交好的,要么被赐死,要么被流放,朝堂之上已是一片风声鹤唳。他还说,那些人一直在找她和弟弟,赏金高得吓人,显然是怕他们有朝一日回来复仇。

高熙然默默听着,心里的恨意像野草般疯长,却也多了几分冷静。她知道,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撼动新帝的根基。她需要力量,需要时机,更需要找到弟弟。

“等你伤好了,我跟你一起去烟雨城。”一日,高熙然给沈修换药时,忽然开口道。

沈修愣了一下:“你想好了?烟雨城虽远,却也未必安全。而且,离开清溪村,你可能随时会被发现。”

“我知道。”高熙然的眼神很坚定,“但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我要找我弟弟,要查当年的真相,要为父王母后报仇。这些,都不能在清溪村完成。”

沈修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只是此事不急,等我伤好,咱们再做打算。而且,你这身本事,总不能一直藏着。”

高熙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曾是国师,精通术法,只是锁仙散的余毒让她灵力受损,加上刻意压制,才显得与常人无异。若想复仇,她必须恢复力量。

“我会慢慢恢复的。”她说。

接下来的日子,高熙然除了帮村里人干活,开始偷偷在夜里运转灵力。起初只是胸口发闷,经脉刺痛,但她咬牙忍着,日复一日,渐渐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力在体内流动。

沈修看在眼里,偶尔会指点她几句:“锁仙散伤的是经脉,不可操之过急,需得循序渐进。你父王留下的那本《玄机策》,你带在身上吗?”

高熙然点点头,那本书她贴身藏着,里面不仅有术法精要,还有父王对朝局的分析,或许藏着当年事变的线索。

“那本书里有固本培元的法子,你照着练,或许能恢复得快些。”沈修说。

在沈修的指点下,高熙然的灵力恢复得渐渐快了些。她知道,离开清溪村的日子不远了。心里虽有不舍,却更多的是期待和坚定。

这天傍晚,高熙然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染红天际,王大娘在院子里喂鸡,宁穆子在旁边逗着小鸡,笑声清脆。她忽然开口:“穆子,王大娘,等过些日子,我可能要走了。”

宁穆子愣住了,手里的鸡食掉在地上:“阿然姐,你要去哪里?”

王大娘也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是有难处了?还是我们哪里照顾得不周?”

“不是,”高熙然摇摇头,眼眶有些发热,“我要去找我弟弟,他还活着,我必须找到他。”

宁穆子的眼圈红了:“那……那你还回来吗?”

高熙然看着他,又看了看王大娘,看了看这个她住了半年的小村庄,轻声说:“会的,等我找到弟弟,处理完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里有她无法割舍的温暖,是她无论走多远,都想回来的地方。

王大娘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该走就走吧。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清溪村永远是你的家。”

宁穆子吸了吸鼻子:“阿然姐,我跟你一起去!我会医术,能帮你!”

“不行,”高熙然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外面太危险了。等我回来,你要把医术学好,到时候给我当大夫,好不好?”

宁穆子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泪水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高熙然别过头,不敢再看他们,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夕阳渐渐落下,夜幕开始笼罩村庄,远处的青山隐入黑暗,只有家家户户的灯火,像一颗颗温暖的星子,在夜色里亮着。

她知道,该启程了。带着清溪村的温暖,带着复仇的决心,带着寻找弟弟的希望,走向那片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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